可是今天……那个他以为早被他亲手埋葬的天使，竟然又重新出现了！
她的眼眸一样清澈，但不再是那种一无所知的单纯，而是过尽千帆的安静纯美；她的笑容依然温暖柔和，但不再是那种无辜的天真的温和，而是释然之后的看开、看淡。
他以为他毁了她，可是没有，她变的更加美丽。
他以为他拖她堕入地狱就可湮没掉自己当时那让自己恐惧的汹涌情感，可是五年后，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种心动比五年前更加强烈，强烈到即使明明恐惧还是要一无所惧的扑上去亲吻她。
她又回来了。他的天使，真正的天使，又重新回来了！
明明该是有些失落的，他并没有彻底征服她毁灭她，可是这时候的狂喜却压到了所有其他的想法。
展瀚哲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喉咙有些干涩的发声，说出五年前她见他时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展瀚哲嘴角扬了抹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
秦晗玥愣了愣，这句话……好熟悉。
正是五年前，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展瀚哲的办公室，看着那让自己朝思暮想，苦苦盼望着重逢的人，沉默了好久，才努力平心静气，满怀感激和期望的说的第一句话，“好久不见。”
当年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竟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五年前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办公室，她见到了展瀚哲。五年后的今天，却也要在这个办公室，和展瀚哲说……再见……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世间的事，诡谲难测，物是人非最使人唏嘘。
秦晗玥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好久不见。”
“今天我来……是为了这个。”她从包里翻出那封辞职信，拿在手里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张薄纸的重量，忍不住手指紧紧捏了捏，仿佛握着的是这五年来的时光。
秦晗玥双手将辞职信放在桌子上，推到展瀚哲面前，平淡道，“我想要辞职了。”
躁动的心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下，展瀚哲还未看够秦晗玥好久不见的娇美容颜，却就被她抛来的炸弹给炸掉的思绪。他怔怔然的看向那字迹工整俏丽的辞职信，竟愕然当场，思绪一片空白。
他有些迟钝的抬头，茫然的看向秦晗玥镇定的脸，却忽然觉得好陌生，“你……说什么？”
说出了第一遍，再说一次就少了许多障碍，秦晗玥水盈的眸子略带疏离的看着他，静静重复道，“我想辞职。”
“我不准！”展瀚哲暴怒的站起来，狠狠瞪着她，惊慌之下找着把她留下来的理由，“我不准！你的工作交接完了吗？什么时候你变成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了？”
“已经交接完了。在我爸爸住院之前，我就已经把各项案子的资料，卷宗都逐渐的给了谢虹语，还有一些秦特助应该注意的具体事项都已经跟她讲过了，其他的一些边边角角也都和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梳理过，财政方面的账务也都核算清楚了，等会你可以问他们的主管人员。还有包括你喜欢吃的盒饭，喜欢喝的咖啡……没发现吗？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是谢虹语在包办了。你看，没了我，惊鸿依然在正常的运转，没了我，你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变化。”秦晗玥说到这，眸子中闪过一抹暗淡的忧伤，随即又疾速隐没，唇瓣勾勒一抹笑，似是在自嘲，“反正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进来，或者走出去，都没必要在意的。”
展瀚哲一愣，黑眸微眯，不可置信的叫出来，“原来你早就策划要离开我？”
他原本还以为只要秦晗玥的父亲痊愈，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沟壑就会慢慢合拢，却没有想到，原来早在发生那耳光事件之前，她就已经存了离开他的心，竟然早早就做好了布置，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秦晗玥静静的看了他几秒，竟然笑了，“我以前还在想，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那会不会有一天，你连我什么时候决定离开你，为什么要离开你都会不知道？当时以为是笑谈，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展瀚哲顿了一下，看着她淡然的眼眸，心中竟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你说过只要我不爱上别人，你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你说过的！”
他像个孩子，面对终于要失去心爱的玩具而固执的重复着以前的承诺。
那带着些脆弱的黑眸刺痛了秦晗玥的心，却也让她蓦然升起一股愤怒。
这就是他的砝码吗？
这就是他肆无忌惮追求谢虹语甚至要谢虹语做女朋友做自己的未婚妻而毫不担心会失去她的原因吗？
秦晗玥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你就凭借这个，是吗？你是不是想着因为我说过这句话，所以即使和谢虹语订婚了、结婚了还想拥有我，让我做一个见不得人，处在阴暗中，当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的情妇？”
展瀚哲一愣，看着她绝望的模样，心忽然就疼痛起来。
他不否认他之前有这个想法……可是，她说过的，不是吗？
“我不会爱上谢虹语，即使结婚了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不一样？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
“这样五年五年又五年，让我一个人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子，看着你家庭美满，看着你父慈子孝，我呢？我呢？你从来……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若你的心里有一点点想过我，就不会做出这样对我残忍的决定。”秦晗玥哽住了，她撇过了头去，努力眨了眨眼睛，把因为心酸而升腾起来的泪雾硬生生逼回去。
她再也不想哭了，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结婚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种交易，只是一种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必须付出的一种毫无意义的代价。可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秦晗玥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我也渴望被爱，渴望被呵护，渴望被珍惜，渴望能得一人心，从此到白头。渴望能和那个他吃遍小吃，逛遍小巷。渴望能在一起谈天说地，即使只是一件小事，也可以笑的不能自己。渴望住在一个由自己和他静心设计的房子里，晚上可以窝在一起看电视。渴望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可以经常出去玩。渴望有普通的心痛，也有普通的快乐，渴望……”
“可我，我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这些渴望就永远只能是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