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想他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绝对是。
柳申组织自成立伊始,就是一个崇尚暴力的组织。它有为穷人出头、替百姓伸张正义的一面。但如果没有正确的理论作为指导,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它会走向自己的反面。随时间的推移,它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
然后邱卓尔看着我,像把这个重担交到了我的身上。
我回到学校,感觉有些宁静。学校的操场上空没有读书声,只有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响,然后我就看见一群少年坐在篮球场的石阶上仰望天空做梦。
学校外面是一个新鲜的世界,充满诱惑和向往,所有人都在渴望,渴望成长。然而,红硕的花朵大朵大朵的绽开,还有那雨后放晴的天空。树木在竭力的生长,根须向下,枝干延伸,恨不得触到头顶的云朵。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有勃勃生机的梦。
墙跟墙在拐角处低语,一个说“快看啊,那个男生又弄了个爆炸头。”另一个说“我倒是记得昨天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其实每个人,充满秘密,在你我的心底,也在他们的旁观中。
我们开始对着喜欢和沮丧都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开始把对某个人事物的热情深深埋在心底,我们开始对着旧日的自己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幼稚且傻气。我们也没来由的在某一个时刻看着窗外的一树花朵突然疼痛。花坛里面的草开始有生命,在心底我们相互低语,我说“好吧,好吧,就像小草一样顽强不息。”
我问邱卓尔“总部在哪里?”
他说我****,因为总部肯定就在首都。
然后我就回味邱卓尔对我说的一段话:如果你哭泣,那是因为你已经觉察成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有欲罢不能的美丽也有避之不及的疼痛,无论是哪一秒钟,沿途都有新奇的风景,你该知道,这是一段冒险的旅程。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像花朵绽放草木枯荣,我们总要踮着脚尖过去,听到成长的回声。
回到宿舍,桌子上的课本被风掀开,于是我决定跟着邱卓尔干了。
因为我要变得强大。
祁少一人呆在宿舍里,可是我不能对他说我加入了柳申组织。
不是不相信他。
而是邱卓尔告诉我组织的纪律。
“1,守口如瓶2,组织高于个人3,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4,对家人保密5,组织内部严禁斗殴。”
我走向祁少,“怎么了?”我问他。
他把手中的信递给我,我打开看。
“记不记得四年前我刻在物理实验室桌子上的字,还有留在某个人教科书里那片风干的梧桐树叶。有一种情结要自己去解,就像曾经发生的那些故事永远留在那些个炎炎的夏季,头上的吊扇呼呼的吹,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写满公式,我抬起头来,就能看见那个人那笔直的后背,脖子上流淌下来的汗水。喂,你那里还有纸巾么?你怎么又朝我要纸巾……”
准备好的心心相印的纸巾,递过去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有时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然后心就加速地跳,从此留长了留孩子,盖住了怯怯的眼睛。
也会有小女生羞涩着脸地递给你叠成心形的信纸,那个人的脸红到脖子根,转过头来继续问我要纸巾擦汗。
我问祁少,“这是你初恋?”
他不接话,又丢给我一封信,又是满满的一张。
我擦,眼睛都看花了。
“夏日总是有大大的太阳阳光穿过了玻璃窗照在我们的书桌上,从我的角度偷偷的瞄过去,逆光中那个人的脸发出柔和的光芒,也许只是内心里打了一个盹,让我发现了那个人一瞬间惊艳的美。”
少年的暗恋淬不及防且没理没由。
那个人总叫我Vanilla,那个人总说他喜欢香草,然后我就把这个词写在所有的课本上,惊心动魄地偷窥那个人做的每一件事,清晨我早早的跑到班级,买了豆奶,看着那个人转过二楼的楼梯口,再迅速的跑回座位上继续大声的朗读着英语,直到那个人坐在我身边,皱起眉头望着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我说“我说小V,你读课文的声音,可以小一点么,就小一点点……”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当我十五岁,昔日又瘦又小的小V长高了,白暂了,又发过肩了,并且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好的高中,曾经让我心都跳出口的那个人,却因为当年的失误,进了一所普通高中。
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我忍不住去那个人的学校看他时更加凸显出来,因为我看到在学校高大的白杨树下,他身边那个高挑白暂的女孩,手臂自然的挽上了他的臂,我藏在离他们很近的白杨树后面,听到那个人温柔的对着她说,小V,中午你想吃什么。
她也叫小V,小香草,我最亲爱的Vanilla。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我捂住嘴,顺着树干蹲了下去,我想起了那个人皱着眉头喊我小V时候的表情和声音,所有的所有,场景不多却历历在目。
你是我的才华昭著,浅唱低吟了这么多年。
我问祁少,“你高中谈的那个女生呢?”
“早分了,”祁少转头对我说。
“那你还喜欢你初恋吗?”我盯着眼睛望着他。
因为我明白这封信就是告白信。
祁少把我带着去了他曾经上的那所高中,因为他告诉我他初恋就在学校的那棵白杨树下等他。
刚熄火,就看见几个**丝一样的男生站在校门口吸着烟,周围还有几个非主流的小姑娘,那样子比我们都还要成熟。
果然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我想。
然后我就在那棵白杨树下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个女人360度都好看。
那女人看见我和祁少,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真美。
走近过去,我就盯着那美女望,那女孩的脸立刻变得红彤彤起来。
祁少一边给我介绍那女孩名字叫郑思嫣,一边还给她解释我一看到美女就是这个逼样,不要介意,那女孩就笑了。
然后我站在一边,给他们私自的空间。
说着说着,郑思嫣就哭了,“让我们在一起吧!”女孩哭喊着求祁少说。这个声音让整个学校都听见了。
然后我就看着祁少,他没有哭,只是用着平静的语气对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孩说“初恋是美好的,可是相逢有相逢的际遇,萍水有萍水的礼数,有的人份比缘薄。厮守比爱难多了,不如放生彼此,道一声别离。”
这个时候我看见头顶的树叶在不知疲倦的颤动着,哗啦哗啦。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清香在空气中逐渐弥散。郑思嫣哭喊着“为什么……”在一颗颗白杨树中奔跑,像一只仓皇失措的麋鹿,头发在风中猎猎作响。黯哑的风是肃穆的。这一切安静就像是在教堂里听牧师布道一般,肃穆得令人心存畏惧。
郑思嫣紧闭双目,面无表情,苍白着嘴唇,仿佛刻意地抵制着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谋面。
突然,鞋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牵绊住,郑思嫣无暇顾及,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仍旧一门心思向前跑去,身体却突然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右脚的鞋子在那一瞬间孤零零的飞出去,在黑夜之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又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然后我看到那非主流中的一个女生喊了出来。
但是郑思嫣没有叫喊,甚至连丁点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她静静的伏在秋天有些冰冷的石板路上,从石板内散发出的寒气逐渐吞噬着她的身体,她突然感觉到疼痛,最初只有丁点,当血液从她的胳膊源源不断的流出,疼痛才逐步扩大。
这是多么熟悉而陌生的疼痛感,郑思嫣把脸贴在地面上。过往岁月的疼痛犹如落雪般纷纷向她涌来……
层层叠叠的回忆重重的压在郑思嫣的身上,她突然崩溃似的哭泣起来,眼泪源源不断的落在地上,哭声苍凉而无助,直直的刺破墨蓝色的天空。然后我看见她的手指用力的抠着地面,指甲甚至因此而断裂。
“为什么,上帝为什么要捉弄我?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上帝是偏爱我的,他要与我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我是个幸福的孩子,是的,我是幸福的。”
郑思嫣如梦呓一般的絮絮不止。
她突然睁开泪水朦胧的双目,眼前顷刻间仿佛又出现了祁少好看的面容。他的眼白中分布着斑斑血丝,这令他的双目像灯笼一般灼热。
“祁泽文,我亲爱的祁泽文,请你告诉我,这场游戏何时才能结束?”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祁少朝郑思嫣走了过去。
郑思嫣突然感到眼前暗了下去,然而一双柔软的手从她的背部轻轻搂住她。
郑思嫣再次闭上眼睛,继续低语道“哦,祁泽文,是你吗?是上帝派你来救赎我的,对吗?”
“小嫣,是我。”一个声音轻柔缓慢的回答。犹如水滴。犹如花瓣。犹如阳光。
郑思嫣用受伤的胳膊支撑起身子,转过身看清了眼前的人,祁少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T-shirt,闪烁着关切的明亮眼睛在光下湛湛生辉。这曾是多么熟悉的身影。
然后我就看到郑思嫣一下子扑到了祁少的怀中,撇了撇嘴,大声的抽泣起来。
那一刻,祁少的心脏犹如被刀深深刺入,鲜血涌出,温暖又疼痛。
面对着自己还有感觉的女孩在自己的怀里哭泣得犹如无家可归的孩子,他平日里高富帅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
那一刻,祁少伸出双臂,将自己心爱的女孩紧紧搂着怀中,双目微半闭,呢喃着“小嫣,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那一刻,郑思嫣所获得的满足难以言喻。
我们三人一起走出学校,那个非主流中的一个女生对着那几个**丝男大声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