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春天来临,山上山下到处桃红柳绿,田野里人来人往,一派春耕的大忙景象。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眼看着人家都在忙于春耕,而自家的一半田地都还没有落实,陈汉章心里不由着起急来。他三天两头地跑法院,可却总是没有结果,女婿章可元虽然也帮他到法院和有关政府部门奔跑催促,可却效果不大,真有点火烧眉毛般的急了。
这天,陈汉章背着被子行李来到了区法院民事庭,他把东西往民事庭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放,对那姓朱的庭长说:“朱庭长,我现在是没有办法了,人家都在忙春耕,我的田荒了6年了你们还不给我判下来,我只好到你们这里来吃饭了。”
朱庭长扳着脸说:“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想要挟我们吗?我们是人民法庭,不是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的,你这是扰乱公共秩序,破坏社会治安,晓得不,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快把东西搬回家去!”
“那好,你们把我关起来算了,今天你把我关起来了,明天我堂客同女儿就来了,你们把我们全家关到法院来吃皇粮吧,我们求之不得。”陈汉章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怒目注视着朱庭长。
朱庭长也来了火气,把桌子一拍,吼道:“岂有此理,法庭变成了你撒野的场所,小胡,你打个电话到法警大队,要他们来两个人把这老头拉出去!”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抓起电话机就要拨号,就在这时,章可元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进来的几个人有的举起照相机,有的肩着摄像机,对着陈汉章就拍照摄像。朱庭长同办公室几个人一下懵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章可元设计好的情节,要岳父带着行李来,随后他就叫几个记者朋友跟着来,要把这个案件报道出去。
朱庭长有点慌了,忙问:“各位同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您是庭长吧?”章可元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指着几个记者向他介绍说,“这位是青阳晚报的周记者,这位是青阳电视台的钱记者,这位是省法制报的曾记者。”然后他指着陈汉章说,“这位老人家的责任田被人强占达6年之久,最近一次到法院起诉有一年之久了,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判决?民事诉讼法规定,法院立案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审结,超过三个月要由法院院长签字才能延期。请问你们法庭为什么对这么一个很普通的小案子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审结?”
那几个记者都拿出录音机和话筒对着朱庭长。
朱庭长慌了,忙摇着手说:“你们几位请坐,听我慢慢解释。小胡,你去请彭院长来!”
小胡马上站了起来,急急地走了出去。
朱庭长亲自动手给每人泡了一杯热茶,又拿出自己的高级烟来每人给敬了一支,笑着说:“你们听我说,这位老人家的案子确实拖得很久了,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呀。我们讨论了几次,觉得这案子不是我们法院管辖的范围,便把它交给院审判委员会去讨论,可院领导这段时间都很忙,不是这个不在家,就是那个出差,一直开不成会,所以案子就这么拖了下来。”
就在这时,彭副院长走了进来,笑着说:“是老章来了呀,你带着这么多记者来专题报道我们法院,欢迎欢迎!”
“彭院长,他们是来报道这位老人家的案子的。”朱庭长松了口气,说,“我已经给他们解释了,这老人家的案子正在院审判委员会研究。”
彭副院长从衣袋里拿出烟来,每人敬了一支,点了点头说:“关于陈汉章老人的这个案子,我们法院确实没有及时审理,有责任,但也有难处,具体原因是法庭找不到案子审理的法律依据,所以就交院审判委员会讨论。我们法院审判委员会是由全体院领导和各庭庭长组成,必须有90%以上的人到会,决定才有效。可是由于法院办案的特殊性,审判委员会很难集中,一年难得开两次会,所以就把一些案子拖了下来。院里已经做了决定,后天开审判委员会全体会议,集中讨论案件,陈老的这个案子下个星期就可判决。你们放心好了。”
“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判决结果呢?”章可元问。
“那我就不好说啦,法庭只能根据审判委员会的意见判决。”彭副院长笑着说。
“那好,爸爸您下个星期到法院来拿判决书,看法院是怎么判决的?您拿了判决书就到我那里来,判得不公正,这些媒体的朋友们再来匡扶正义。”章可元挥了挥手,对大伙说,“我们走!”就带着几个记者和陈汉章走出了法庭。
彭副院长看到他们走了,恨恨地说:“想用记者来威胁我,怕你个卵。”
“可是要是他们真抓个把柄登到报上,怎么办?”朱庭长忧虑地问。
“你马上按我们议定的方案把判决书写出来,下个星期交给陈老头,我们就交了差,让他们到市中院去吵。”彭副院长说完,就掏出手机给吕世国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吕总,你弟弟那案子不能再拖了,法庭决定按上次我给你说的那方案判决,如果陈老头要上诉,你们还要做好上诉的准备。”
过了几天,陈汉章果真又来到了法院民事庭。这次法庭有了准备,朱庭长不在,由小胡把判决书交给了他。陈汉章接过判决书一看,傻了眼,上面写着:责任田纠纷之事不在民法管辖范围内,应由乡政府调解或作出行政决定。如此,拨回起诉。跑了一年多法院,最后又回到了起点,陈汉章气得骂娘:“狗日的,你们拖了老子一年多,却不给老子判,你们是他妈的王八蛋。”法庭办公室里就小胡一个人,他也不跟陈汉章计较,赶紧站起来走出门外,躲了起来。陈汉章见没人理他,心想还是去找章可元要紧,便将办公室的门猛地一甩,走了出去。
章可元看了岳父拿来的判决书,心里也气愤得很,可有什么办法,人家用的是法律措词,你奈何得了人家?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找个律师问一问,看这个官司怎么打,上诉有没有希望。他便对陈汉章说:“爸爸,你同我到一个朋友那里去坐一坐,请教请教再说。”
章可元带着陈汉章来到一个叫“神剑法律事务所”的单位,进去找到一个叫文正国的律师。章可元把情况给文正国说了一遍,又把法院的判决书给他看了,就征求他的意见。
文正国把判决书看了一遍,说:“这个案子有它的特殊性,既可以由法院判决,也可以由乡政府作出行政决定或是对双方进行调解。法院这样判决是不妥当的,人家既然到法院起诉了,就必须给予一个公正的判决。”
“您看我们应当怎么办?”章可元问。
“可以上诉到市中级法院。”文正国说。
“到中级法院我们能不能打赢官司?”陈汉章问。
“能,一定能!”文正国满有把握的说。
“我们就聘请您为这案子的律师吧,只不过我岳父的经济状况很差,这律师费你得尽量优惠。”章可元笑着说。
“这个你尽可放心,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只收基本出庭费用。”文正国也笑着回答。
“那要多少钱?”陈汉章问。
“就700元吧,这是最低费用了。”文正国拿出一份材料,给章可元看,“按律师出庭收费规定,最低标准是1000元,我只收700,是看在你老朋友的面上,带法律援助性质的了。”
“好吧,就700元吧。”说着,章可元从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7张百元钞票给文正国,“老朋友,这案子就全靠你啦。”
“没问题,一定帮你们把官司打赢。”文正国信心十足地回答。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陈汉章心里有点不踏实,问章可元:“可元,这文律师说得这么轻巧,不会出问题吧?”
“律师吃的是嘴巴饭,什么样的案子不费神就能赢,什么样的案子比较难办,他们一看就知。你这案子案情清楚,事实证据确凿,标的也不大,所以他就说得比较肯定。凭我同他几年的朋友关系,应该是没问题,而且他收费也确实是最低的。您放心好了。”章可元安慰岳父。
回到家里,章可元把情况给陈秋红说了一遍,就坐到写字台前开始写起诉书。
陈秋红正在家里休产假,在带小孩的同时,就兼顾做家务。她给丈夫的茶杯里续满开水,端到他的面前,打趣地说:“老板,辛苦你啦。”
“你怎么慰问我呀?”章可元笑着问。
“中午改善生活,我做了个板栗、荔枝、桂圆炖鸡,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好好的慰劳你。”秋红拍着他的肩膀说。
“这些东西我不喜欢吃。”章可元眯着眼睛说。
“那你要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去买。”秋红以为他真的要吃什么东西,便关切地问。
“算了,白天是没什么好东西吃了,晚上你请我吃奶吃鱼,好啵?”章可元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秋红晓得上了他的当,便在他的背上擂了一拳:“你就只记得搞歪门邪道。”就轻飘飘的到厨房里忙碌去了。
陈汉章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望着他们小两口打扰,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