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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宝

那天,亦莲回娘家,发现已成了杂货店店老板的父亲面色红润,好像长胖了不少。吃饭的时候,他就着一碟花生米,抿着小酒,陶醉地哼起了一支小曲:

鸦雀子嘎几嘎,老鸦哇几哇,

人家的女婿多么大,我的女婿一滴卡(一点点大)。

说他一滴卡,他人小鬼还大,

我与别人说头话,他鼓眼翻绿花。

隔壁的王大妈,跑过来劝奴家,

一年小来两年大,好拐(坏)都不说他

站在踏板上,没得两尺长,

我说把他喂豺狼,他吓得像鬼叫。

……

这首诉说童养媳苦闷的民歌,说的是女大男小的不幸福。亦莲心情复杂,把她嫁给长她几十岁的王师璧,她的苦与童养媳相比,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有些不快地望了望父亲,他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马上噤声了。

亦莲问起哥哥,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小子,也不帮我做事,一闲下来,就往花鼓戏班跑,还不是去找那个害人精白菜心?”

亦莲说:“哥哥的婚事,老是这样吊着,也不是一个事,哪天,让他们把日子定下来……”

关仁松又来了气:“你别提这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娶个戏子进门!”

然后,他兴奋地告诉亦莲,自从她嫁到举人老爷家之后,他们家的地位在莲城一下子提高了好多。上门提亲的有张大姑、李大妈、蔡大嫂等,不下十多个,她们举荐的女孩子们都长得不错,家境也殷实。

亦莲问:“那,他有没有看上哪个?”

关仁松神情沮丧:“他是鬼迷心窍,心里装着白菜心,哪会看上别的人?”

接着,他又痛心疾首地说,前几天,关旭为了讨好白菜心,瞒着他从家中拿出一千大洋,在商贩手里换了一株翡翠白菜,这株白菜通体透明,菜心上伏着两只碧绿的蛐蛐。关旭把翡翠白菜送给了白菜心。

“真是个败家子!”关仁松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要从害人精手中要回那株翡翠白菜,不能让这个她败了我们关家!”

亦莲伤感地说:“哥这一生,真正喜欢的可能就是这个女人了,你怎不成全他呢?你已经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了,难道也要哥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吗?”

关仁松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亦莲继续说:“我看,哥和白菜心的婚事,别再这样拖下去,哥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回去后跟他说一下,操办婚事的钱,我们出!”

亦莲把那个“他”搬出来,关仁松忽然感到女儿身上平添了某种威严,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听她的了。

亦莲见父亲默许了,就告别了父亲,坐上轿子回王家。

真正使贺金水将寻宝付诸行动,就缘于这个春天晴朗的下午。

金水去街上打酱油。他来到一家杂货铺门口,没有立即迈进门去。他看见一乘朱红色大轿子在街心的阳光里荡悠而来,他猜度那上面坐着哪位旁若无人的少妇或者小姐。轿子小心翼翼地歇在一家气宇轩昂的宅子面前。他认得那是王举人的府第。

王举人是莲城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别人说他四十岁起每隔四年纳一个小妾。现在六十多了吧,金水伸着手指算了一会。他眼前浮现起王举人空空洞洞的身子,驼背,梳着小辫,走路不停地咳咳咳,像从一个掏了籽的空葫芦里发出来的。隔很远别人听见了都晓得是举人老爷,都作好了恭迎的准备。

听人说王举人的小妾个个俊丽无比。金水就想看一看这个要从轿子里下来的人儿。

那人儿先是款款送出一双翠绿缎面的小鞋,像是一股清泉流进他的心间,他的喉头不争气地冒出一串混沌的响声。而后他便呆了,酱油瓶子落到街道的青石板上,迸发清脆的惊叹:那个人是亦莲!

亦莲的头发挽成髻。高高地盘得像一个倒立的大莲蓬,一身鹅黄旗袍曲线分明,在春天的风里宛若沾了嫩芽的柳枝,她飘飘摇摇上了台阶,她没有看到金水,她的脸十分严肃,平添了高贵的气质。

亦莲你几时成了这个样子呢?你为什么要嫁举人老爷呢?举人老爷有个儿子在新阳当知事,举人老爷很多钱么?举人老爷那身子咳咳咳实在不行呀,我要有钱,你也会答应我么?不过你跟了老头,老头就活不长了。亦莲亦莲你等着,我马上会发财的,等老头死了你就跟我吧!

金水一向对自己的婚姻很不满意。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娶亲的日子在腊月初八。

那天,天气很冷,他蓦然感到自己的跛腿骤然缩短了几寸。他一拐一拐走进新房,看见了那个人火一样穿一身红,头上的纱巾也是红,他体内的酒精与血液被那团红烤得嗞嗞只冒热气。他与那个人行合卺坐帐礼,交换杯子喝茶,那个人喝茶的姿势太粗俗了,一点也不像亦莲喝水的姿势。

那次亦莲来他家做旗袍,他殷勤地给她端上一杯茶,那杯茶,他是仔细数了的,亦莲分了十二口才将它喝完。亦莲每喝几口就看一下四周的陈设,那双扑闪着的眼睛就像荷花上的晨露。而那个人喝起茶来是一口饮尽,还抹了一下嘴,简直就是在日头底下的谷田里喝水。

金水揭下红巾,是一张黑胖的扑满脂粉的脸,他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一个跛子能娶个么样的女人呢?

女人笑了,笑得倒是体贴而妩媚,眼里升起袅袅雾气般的光彩。在颤栗中他们抱成一团,他灼热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模糊了。她肥实的身子像一地丰厚的红花草,春天红花草茂盛了田野,他最喜欢在上面打滚了,他还喜欢掐那些红色的花朵。他那条跛腿始终放不好,觉得自己一会儿像一只猴子在树梢荡呀荡,一会儿像在河里打鼓泅,潜到了河底换不过气来。

贺裁缝虽将手艺毫无保留传给了金水,然而金水不感兴趣,接的活也就不多。

贺裁缝倒也不怪他,只想这个儿子先天就比别人差一截,就由他散漫。

金水要是不想做活了,就出门去逛。人们经常看见他眯着眼叼一根青色草茎,在街道下的阳光与阴影里一瘸一拐地游荡。

金水的女人田桂花则在一个染坊里很勤奋地做工。每天晚上两口子早早关门上了床。田桂花一向很有激情,金水的表现也不俗,但有一次大概有些累,金水在她肚皮上跳跃了几下,就被掀下来。

田桂花说:“你做衣服赚不到钱,去学一个木匠或者篾匠手艺吧!”

金水冷笑道:“学小手艺能赚么家钱,我家三代做裁缝,现在还是穷得叮当响!再说,老子其实有大手艺呢,只这手艺别人都不晓得,我也不让别人晓得。”

田桂花嗤笑一声:“你只有床上的手艺!”

金水又爬上去一动一动地说:“老子的手艺是找宝,找宝,你晓不晓得!这比那木匠手艺值钱一万倍。我十八岁那年,一个先祖几次托梦给我,说他做过兵都尚书的仆从,要我找他主子的藏宝……”

田桂花用手摸了摸金水的额头,说:“金水,你莫不是发烧说胡话吧?”

金水拨开田桂花的手,又翻到了她的身上。

翻到她身上时,他的脑子里浮现的竟是亦莲的那张脸,他喘息着加快了动作。

莲城的阴雨季节漫长而沉闷。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金水恭敬地坐在马秀才的旁边。马秀才戴一副老花眼镜捧一本黄皮书,那些书页残破不堪字迹模糊,都是一些古旧的风水知识,他自己都需要吃力指认,才能慢吞吞讲给金水听。马秀才念完书后,就在金水家吃一顿饭。

人们开始以为金水要改行,当风水先生帮人测坟地了。

恼人的阴雨彻底消散之时,金水就意气风发走出了家门,他频频出现在莲城的各个角落。即使到了冬天,人们依然看得见他戴一顶黑色狗钻洞帽到处乱走。一根杨树拐杖一把铁锹成了他忠实的陪伴。他这里掏掏,那里瞄瞄,又坐在地上现出冥思苦想的模样。

人们就晓得他在寻宝了,寻宝是莲城古旧的习俗。

莲城建治的时间可以推到南北朝,明清时,州署就一直设在莲城,所以莲城历史上达官显贵多,地下古墓多,一些人靠盗挖古墓成了古城隐秘的富户。

即使到现在,似乎只要搬上铁锹到城中旮旯里三挖两挖,说不定就能挖出块元朝的“天定”砖来。城附近的农民在耕地、挑塘泥、挖鱼池时,常能翻出芬芳依然的棺木,拆散了拖回家作柴烧或者做农具,白森森的骷髅则被野狗叼了乱跑,陪葬品如果是珠宝玉器金簪银鐲都自己收了,如果是土陶铜镜青瓷,不是给小孩玩着摔破了,就是廉价地卖给走街串巷的文物商贩了。

那年冬天,金水每天跑到莲花池边,望着池心的珠子台沉思,不时有路人停下来与他打趣或者戏弄他,他都毫不理睬,马秀才讲的关于珠子台的传奇,一直萦绕在他脑际。

莲花池的原址是个大湖,据说很久以前连着八百里古洞庭湖,后来成了一片沼泽,长满了莲藕。明朝的时候,莲城建城取土烧砖,挖成深池,但莲藕照样生长,一到盛夏,绿荷遍布池子四周,红白莲花点缀其间,故名“莲花池”,而池子当中,天然留出几百亩的白水,每年五月十五大端午,莲城人就会在这里赛龙舟。

莲花池的藕是莲城一宝,此藕光洁如玉,肥壮硕大,生食如秋梨清甜,若是做菜,能变幻出几十道菜肴:蒸藕、炒藕、卤藕、撮藕、酥藕、藕饼、藕夹、藕丸子、凉拌藕丁、麻辣藕片……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莲城的藕汤,汤呈鱼白色,藕像板栗那样粉酥。

莲花池的中心有一个土台。

传说,很久以前,有个白龙太子来莲花池闲逛,丢了一颗宝珠,这颗宝珠落水的地方,升起这座台子,人们把它叫做珠子台。

说来也怪,好多年洪水冲击,风雨侵蚀,珠子台没有塌陷或者消失,它倔强地突兀在池子中间,仿佛一种象征。

珠子台底下埋有财宝,不知是哪一年开始流传的。

传得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都说珠子台下有座金屋,金屋里面有个金库,金库里面有个金盘子,金盘子里面装有十二颗珍珠,每颗珍珠上都刻一个月份,按月份把珍珠在盘中滚动一下,金银财宝就滚滚而出。

马秀才讲,有一年,一个县太爷也信了这个传说,他升堂发令,让衙役抽干池水去找宝贝。珠子台金光闪闪,为独得宝物,他搬一把铁锹,来到淤泥之中的珠子台旁边,亲自开挖,使出全力,终于挖开了金屋,他一头拱进金屋,不知是否找到了金库,还有那十二颗珍珠,反正,他是再也没有走出来。

这更像是一个发人深省的寓言。

金水又记起童年时父亲给他和弟弟讲故事。故事里面也是两兄弟,自幼失去了双亲,以砍柴为生。有一天,弟弟救了一只受伤的神鸟,神鸟为了报答弟弟,就驮着他到东海太阳山上捡金子,神鸟叮嘱他:“山上的金子随便捡,但必须在太阳出来之前离开,否则会被烤焦的!”满山都是金子,他捡了两块就和神鸟回家了。哥哥听说了这事,缠着弟弟让神鸟带他捡金子。到了太阳山,他疯狂地往麻袋里装金子,一袋又一袋,神鸟说太阳快出来了,快离开,他就是不听,最后太阳出来,一下子就把他烤焦了。

当时,听完这个故事。金水问贺修民:“如果这个弟弟是你,会不会只捡两块金子?”

贺修民说:“会啊,我就要两块金子,金子又不能吃,不能喝。”

金水笑他:“弟弟你真苕!如果是我,就捡两麻袋回来!”

现在,金水当然不信什么神鸟了,但他认定在这个世界上,类似太阳山这样布满金银的地方肯定是有的,只是藏在某个角落没被发掘,就像他认定莲花池的珠子台藏了财宝没被发掘一样。

贺裁缝不支持儿子金水寻宝,他数落金水:“老一辈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就瞎编故事,能当得了真吗?你不跟我学手艺,专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几时才能成器啊,你都是成了家的人了!”

金水的老婆田桂花也说:“如果珠子台有财宝,整个莲花池不早就被翻成底朝天了,还等到你金水来挖?”

他们的话,金水都当耳边风。小时候,他最喜欢玩一种叫“躲猫蒙”的游戏了,他似乎具有一种寻找的天赋,虽然他腿脚不灵,但是小伙伴躲在再偏僻的旮旯里,他也能像猎犬一样循着气味很快揪出他们。

金水坚信自己可以在莲花池找到传说中的财宝。

为了捞鱼挖藕,几十个渔民在莲花池日夜车水。

十几台水车分布在池子四周。渔民们手扶横杆,脚踏木蹬,熟练地踩动。清澈的池水装在一个个方形槽格里,从下往上推动,被排到护城河里。

金水只盼他们能车得快些。

池水基本干涸,是在腊月二十七的上午。渔民们捡完鱼,开始挖藕。挖藕是个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先要用木锹挖开淤泥,顺着枯荷铲下去,等找到藕后,再将双手插进泥里把横长着的藕拉出来,拉的时候力气要适中,力大了藕就会断,力小了又拉不出来。

金水看他们挖了一会藕,就用一根草绳系了棉袄,拿一把铁锹,赤脚跛入池中。

挖藕的渔民刚开始以为他是来挖藕的,看见他在珠子台附近执着地挥动铁锹,就喊道:“金水,你要帮忙,就到这边来,不要将藕弄断了!”

金水摆摆手:“你们不要管我!”

金水在挖一个大洞,不一会,旁边的淤泥堆得像一小堵墙,遮盖了他深陷泥中的身体。

渔民们就晓得他不是挖藕了,议论起来。

“他在找金银财宝呢!”

“怕是疯了,寒天腊月的,这个家伙!”

“听说,他专门请了马秀才讲风水,考察过呢!”

“那是老一辈人传下的鬼话,珠子台下真有财宝,还等他来挖啊!”

“也许真的有,传了几百年了,无风不起浪!”

……

田桂花听说男人在莲花池里挖财宝,就急匆匆赶来了。

其实,田桂花不算难看,虽然脸有些黑胖,但身材还算不错,不少男人遇见她,眼睛都忍不住往她胸脯那儿瞟。

田桂花看到金水几乎半裸着身子挖泥巴,就生了气,她在岸上一遍遍地跺脚,一遍遍地喊:“金水你不要命了吗,都快过年了!”

金水刚开始还在回应她。后来,她像泼妇一样,骂得越来越难听:“金水,你个狗日的,发了堂火病堂火病:神经病。吧,还不快给老娘死回来!”

她的脚在岸边跺起阵阵尘土,一对高耸的乳房随着骂声起伏跳荡,挖藕的渔民都盯着她的乳房,发出阵阵哄笑。

金水更加恼火,他“吭哧吭哧”头也不抬地挖泥,再也不去管田桂花如何叫骂了。

他忽然又一次想起亦莲,亦莲如果嫁给他做老婆,肯定不会像田桂花这样!

眼前又浮现出亦莲那张俊俏的脸,眼睛像湖水里的星光一闪一闪:“金水哥,你挖吧,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

在一种虚幻的鼓舞中,他手中的铁锹挥舞得更有力了,他先前冻得牙齿格格作响,现在好像有一股坚定的暖流,灌满了全身,田桂花在岸上的叫骂,他是一句也听不到了。

田桂花骂得口吐白沫,对金水的装聋作哑毫无办法。最后,她嘟哝道:“这个死砍脑壳的,怕真是疯了,看晚上老娘怎么收拾你!”

她朝金水挖泥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又恶狠狠地瞪了几眼那些看热闹的渔民,就悻悻而回了。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时,那些挖藕的渔民都收了工,金水才一跛一跛地回到家中。

他想打一盆热水洗洗身子,发现锅灶冷冷的,田桂花没有烧水,连晚饭也没有做。

她看到金水手臂和腿上沾满了泥,说:“空手回来的啊,你挖的金砖银砖呢?”

金水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本想与他大吵一架,无奈先在莲花池边骂他太狠,使完了力气,这时候,也懒得骂他了,就拎了一双胶鞋出了门,她要到小皮匠那里去补鞋。

金水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他发现双脚乌如紫茄,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热度,过了好半天,乌紫才渐渐褪去,但双脚仍是木木的。

田桂花很晚才回家,金水不明白她补一双鞋子为何要这么久,但他懒得问她。她也懒得说话,背对着他,各自想着心事。

金水在想他的财宝。他今天差不多挖了一整天,发现珠子台附近的土壤结构很特别,上面是大片淤泥,下面却是实土,即使用铁锹也难以挖动,一种预感遍袭他的全身,实土下面一定有宝贝!他准备明天带一把镢头,这样就可以刨开那些实土了。

田桂花也睡不着,她刚从小皮匠的皮匠铺里回来。

小皮匠姓李,从浙江来到莲城做生意已经有三年多了。他只有十八岁,家乡闹水灾,他随伯父逃灾逃到这里,伯父生病不幸去世,他就留在这里了。

小皮匠在十字街租了个小门面做修鞋补鞋的生意,他白白净净,眉眼清秀,那双手,简直是一双女人的手,白皙修长。不过令田桂花最为着迷的是小皮匠的嘴,这张嘴也像女人的嘴,小巧红润,常常让人以为是涂了胭脂。

大概是在嫁给金水半年之后,田桂花隔三差五地往小皮匠这里跑,每次都有充足的理由,给木屐钉齿啊,上桐油啊,还有她出嫁时的那对新式皮鞋,她视若珍宝,只在走亲戚的日子才舍得穿一下,皮鞋保养得很好,还是经常拿去上油啊什么的。

不久,田桂花发现爱到这里来的还不止她,一些三四十岁的嫂子也分外喜欢照顾小皮匠的生意,连自己在家里可以缝补的布鞋,也拿来让他加工。

她发现嫂子们喜欢他,也不是正儿八经那种喜欢,是那种老牛吃嫩草调戏般的喜欢,她们看他腼腆脸红的样子,就像怀春一样格外兴奋。

那天,皮匠铺里几个嫂子在那里闲聊,田桂花也在里边。小皮匠是铺子里唯一的男人。

张嫂盯着小皮匠看,说有一个关于皮匠的笑话,问他想不想听。

小皮匠说:“张嫂你讲吧!”

张嫂干咳两声,对周围的女人们卖关子:“哎呀,我想了一想,还是不能讲,你还是童子伢哟!”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出口,更激起其他一个嫂子的兴味:“小皮匠是不是童子伢,你怎么晓得啊,你又没试过!”

张嫂更来了劲,指着那个嫂子笑道:“我没有试过,你试过啊!”

她们叽叽喳喳地聒噪着,小皮匠只顾低头上鞋。

田桂花说:“张嫂你不要卖关子了,讲不讲拉倒!”

张嫂就讲开了:“以前呀,有个傻子皮匠,二十多了,还不懂得男女之事。他父母为他娶了一个媳妇。新婚之夜,皮匠脱了新娘的衣裳,新娘一丝不挂,羞羞答答地等他上床。哪知他飞跑到旁边屋里,拿来针线,新娘以为他还要补鞋呢,就红着脸说,今天是良辰吉日,你就不要操劳了,早点休息吧。皮匠摇着手说,不行啊,你身上有一道裂缝,我要缝好了才能睡得着啊!”

张嫂话音还未落,几个嫂子就前仰后合地笑开了。

田桂花开始也笑得肆无忌惮,但看到小皮匠的脸全红了,她就慢慢不笑了。小皮匠其实很可怜,流落异乡,无亲无故,她们拿他开涮,也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她说话了:“这种笨人怕是几千年都不会出一个的,你们快别笑了,小皮匠的脸都红了!”

嫂子们都起哄:“田桂花,这么护着小皮匠,是不是喜欢他啊!”

这下轮到她脸红了,不过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她反问道:“喜欢他又怎么样啊!你们不也喜欢他吗?”

田桂花喜欢找小皮匠聊天。

金水从莲花池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她提了一双胶鞋去找小皮匠。小皮匠还在灯下赶活呢,见她来了,有些意外,平时,她和几个嫂子都是白天来玩,或者下雨天聚在这里闲聊。

看到她怏怏不乐,他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是啊,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他不作声了,他早就看出她嫁了个跛子丈夫,心里很委屈,但又不好说什么。他忽然像记起什么,走进后面睡觉的小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玻璃瓶,有些结巴地说:“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从……从上海带来的,送……送给你!”

田桂花接在手里,看到瓶子上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穿着粉红色露肩洋装,双手拉开裙摆,翩然起舞。她不认识上面的字,但对这个女孩子看得入神。

小皮匠说:“这是上海的明星牌花露水,闻闻看!”

田桂花揭开瓶盖,使劲嗅了嗅,只觉这一种清香的味道,是从来没有闻过的。她撅着嘴说:“好香!还是你好,金水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么家!”

她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啊,真是个很会疼女人的小家伙!”

他笑着说:“我啊,不小了呢,今年都十八了,在家乡,我的同伴都抱了儿子呢!”

说到儿子,田桂花又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她和金水结婚大半年,肚子还没有动静,金水倒没说什么,婆婆丁氏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起来。

她问他:“你要找个么样的女人?嫂子我帮你物色一个,就在这里安家落户算了!”

他的眉眼闪动起来,瞥一眼田桂花高耸的胸,眼光移到门栓上,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说:“我要是找个女人的话,就要找嫂子你这样的!”

她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娇嗔道:“尽耍贫嘴!”

接下来,她向小皮匠诉苦,说金水鬼迷心窍,整天都想着寻宝的事,大冷天到莲花池挖泥巴,她怀疑他的神经出了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下半辈子怎么办?

他来了一句:“我养你啊!”

她愣了一下,又嗔道:“小皮匠,你也学会了油嘴滑舌啊!”

她心里热烘烘的,看他的眼光又多了一些曲曲折折的内容。

第二天清晨,天下起了雨,金水想到昨天挖的那个大坑,一定盛满了水,他带上铁锹、镢头还有一个盆子出了门。

田桂花看着金水一瘸一拐穿着蓑衣远去的背影,嗤笑了两声,觉得他走火入魔快要疯了。她拿出小皮匠送给她的花露水,在手帕上洒了几滴,又往脖子后面洒了几滴,到镜子跟前照了半天,才出门。她要到小皮匠那里拿鞋子。

金水站在珠子台边,发现昨天挖坑的地方果然积了不少水。

他下到水坑之中,一盆盆地往外舀水,雨水顺着他的脸流到蓑衣里,蓑衣沉重得像一套铠甲,套在身上,箍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恨天公不作美,在关键时刻来捣乱,但他下决心要与老天作斗争,又相信好事多磨,心想这可能是托梦的先祖对他的考验。

一连四天,莲城都在下雨,金水挖坑的进展十分缓慢,他在莲花池挖宝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城里的人都说他着了魔发了疯,要财不要命了。

听别人这样一讲,金水的父亲贺裁缝再也坐不住了。他来到莲花池找儿子,先是站在岸边对金水喊:“金水,你把我们贺家的脸丢光啦!快点上来吧!”

金水不理他。

他的语气几近哀求了:“金水,你这个小祖宗,算我求求你了,快点上来吧!”

雨一直在下,似乎没有停的意思。金水一步步往岸上走,频频回望自己挖的这个大坑,十分留恋和可惜。他忽然记起愚公移山的故事,今年没有挖出什么名堂来,明年、后年再挖,他觉得自己变得高大起来,成了那个伟大的愚公。

他回家的时候,正遇到几个路人嘲笑的目光,他嘴里竟嘀咕出一句文绉绉的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句话,是他在茶馆的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然而,正是从那天夜里开始,他惊讶地发现,为了挖宝,自己付出了一个惨重的代价。

那天夜里,他上床的时候,闻到田桂花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味,这种气味,他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是一种夹杂着香味的药水味道。

有好多天,他们俩没有亲热了,现在这种古怪的香水味,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似乎只是好奇心,不是那种湿漉漉的蓬勃生长的欲望。

他搂住她:“这是么味道?这么香啊!味有点怪。”

她的气还没有消:“你还晓得香啊,我以为你只晓得那些金银财宝呢!”

他有点讨好似地在她胸前摸了几把,她就慢慢转过身子来,任他抚摸起来。然后,她主动抱紧了他,好多天的荒芜让她的身体鼓胀得有些难受,她期待他像往常一样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揉捏她冲击她。

然而,他似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摸索他的下体,才晓得热情已不能到达那个地方了。她揉搓挤压费了好大气力,但它就是不听使唤了。她说,废了废了,不如割下来炒一盘菜算了。

金水又羞又怒,双手肆意挤压田桂花丰满圆润的乳房,狠狠揉捏她的大腿,她闭着眼发出嗯嗯啊啊的呻吟,忍不住再一次去帮助他。一切努力都是徒劳,金水的动作更像一场虚张声势的表演。

成串的泪水从田桂花眼里喷涌而出,润湿了她肥硕的胸脯,她像掀一捆谷草把他掀到了床角。

亦莲对王师璧说起哥哥的婚事。王师璧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他说这次关旭结婚,要把全城有些声望的人物都请来,并且操办得热热闹闹,所需的一切费用,全由他包了。

第二天,他就把老丈人关仁松接到府里吃饭。

关仁松进来的时候,王师璧正惬意地斜躺在烟榻上过烟瘾,一手举着一支象牙镶金的烟枪吞云吐雾,一手抱着一把紫砂茶壶摩挲着,旁边还侍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为他烧烟泡。

他见到关仁松这位“丈人”,也只是懒洋洋欠了欠身:“哦,您来了!”

这是关仁松第一次正儿八经见举人老爷,虽说对方是自己的女婿,但毕竟是有钱有势的“老爷”,看这抽大烟的派头和享受劲,自己便在心里矮了几分,有了几分惶恐。

所以,当王师璧同他一说起儿子的婚事,他原来坚决不让儿子娶戏子的豪言壮语就土崩瓦解了。

更重要一点,有这个“举人女婿”作经济后盾,他不但不出一两银子,还可白得一千块大洋,当然,这大洋,由这个女婿出,有这等美事,何不顺水推舟呢!

关旭娶白菜心这天,连知事肖方举也亲自到场祝贺,这当然是看在举人老爷的面子上。

周四新没接到举人老爷的请帖,但他也厚着脸皮来喝喜酒。他与王师璧打招呼,王师璧爱理不理,亦莲也是,倒是关仁松走上前说:“周爷来啦,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周四新满脸赔笑,向王师璧赔不是,说以前出手伤了关旭是误会,过后他一直在反省。今天,他就带来了五百块大洋,一是贺喜,二是赔罪。

亦莲在一旁冷笑,要把这五百块大洋扔出去,关仁松急忙拦住她:“我的好女儿,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他真心来赔礼,我们就不要计较了,莲城有一句老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周四新凑到王师璧跟前套近乎,问起他那个当知事的儿子王京甫的情况,他咳嗽几声,慢悠悠地对周四新说,虽然儿子管辖的范围在邻县新阳,但说不定以后会调到莲城来,再说他和现在的莲城知事肖方举是同窗,关系非同一般。

周四新连连点头,抱拳作揖,希望王师璧以后多关照。

这时,奏乐声起,炮仗轰鸣,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白菜心由轿中被人搀出,刚从高头大马下来的关旭披红挂彩,满脸喜气。

新郎新娘来到堂屋,司仪引导他们拜天地祖宗,拜高堂父母,夫妻对拜,随着一声声“升——拜——”,新郎新娘忙碌了好半天,才算完成了“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仪式。最后司仪唱:“礼毕,退班,入洞房!”

洞房的门一打开,就有人朝空中撒出红枣、花生、糖果,小孩立刻趴在地上争抢起来。接下来,就是闹洞房了。白菜心是莲城的花鼓名角,来婚礼上看热闹的人,自然不肯放过她。尤其那些小青年,这时候在她身上摸摸捏捏,是没有哪个出面干涉的。

有人把公公关仁松捉进洞房,非要他与白菜心对唱《新婚歌》。

白菜心羞红了脸,只说不会唱,那些人哪里肯信?

他们提出一个条件,如果白菜心不肯唱《新婚歌》,就要由关仁松背着她在新房转八圈。

白菜心拗不过,答应唱一段。

关仁松本来就对戏子轻浮有成见,这时众人要他与媳妇对唱,他便十分恼火,但大喜之日,也不便发作,只得强颜欢笑先唱一句:“芝……芝麻打麻油。”

白菜心唱:“一对花枕头。”

关仁松结巴着:“我……我到哪头睡?”

白菜心羞羞答答:“就到我这头。”

众人的哄笑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白菜心捂着发红的脸谁都不敢看。

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听得过瘾,逮住白菜心不罢休,还要她继续往下唱。这时候,关旭的姑姑出来打圆场,给这些闹房的人说了几箩筐好话,他们才意犹未尽渐渐散去。

与王师璧回去之后,亦莲想着哥哥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心中舒了一口长气。

这天晚上,王师璧没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他在她跟前磨磨蹭蹭,像小狗一样讨好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他对她说:“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哥今晚算是赶上了一场!晚上不知怎么快活呢!”

这话有摆功也有挑逗,亦莲不快,没有说话。

他问道:“我刚才说的是四大喜,现在我考你一个问题,人生四大悲是什么?”

亦莲根本没兴趣搭理他的酸文假醋,摇摇头。

王师璧沾沾自喜地吟道:“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金榜题名时——重名,洞房花烛夜——石女!”

吟罢,他一把将亦莲搂进怀里,舔了舔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天,我和你哥一样,也来个洞房花烛好不好?”

王师璧与亦莲真正的洞房花烛那一次,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他的胡子凑到她的脸上,她感觉到很不舒服,另外还有一种类似腐泥中死蚯蚓的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让她恶心地想吐,更想马上挣脱,跑得越远越好。

她挣了几下,觉得这种挣扎没有底气,不是他的话,至少哥哥的婚事不会办得如此顺利,再说,她家里得了他那么多彩礼。

她渐渐不动了,任由王师璧慢慢解开衣扣。

红色的烛光下,她白嫩的裸体如新剥了树皮的树,他匍匐在上,口手并用,试探着他从古书上学到的那些古怪的采阴补阳之术。

他的动作有时像个小孩,古怪而变态。泪珠爬出了她的眼眶,他毫无知觉,他只知道她没有发出呻吟,这让他的动作少了许多鼓励。

他气喘吁吁地对她嘟哝道:“心肝,你快叫啊,快叫啊!”

绸缎蚊帐上的丝丝金线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床沿,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心里明白,今夜,她已经由一个姑娘彻底变成一个女人,整个人都好像被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毫无章法地钉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在疼痛中,她的眼前浮现起贺修民的面孔,那面孔好像远在云端,又近在咫尺,他一脸震惊一脸沉痛,疾言厉色地数落她:“亦莲,你,你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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