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只扫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随之,柳海垂了下来,长长的柳海,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这是她从一次又一次伤害中,发现的最好自我保护方式,不与人对视,隐藏起自己的视线,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她的内心,就没有办法真正伤到她。
“你是这城外的农户吗?”见到她的卑怯,男子低沉的声线,果然少了几许严厉。
丁香随意点了点头,因了他的问话,而有些茫然,今后,她该如何在这陌生的国界生存,又该如何找到那个命定的男人呢?
“为何……孤身在此郊外?”
丁香听出,男子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痛楚,又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握剑的手一直在抖,心知他一定很痛,畏惧莫名淡去,一丝怜惜涌上心头。
因为她知道,在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若能被人帮,那将是无比的幸运。因为,她总是活在这样一种期盼中,而且总是被无数次的失望深深折磨。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丁香轻声相询,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回答我……,为什么……会在此?”不料,那人竟然不领情,反而有些戒备。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你这么痛苦,我是真的很想帮你呀”丁香又细又软的声音,透着真诚,还有些许无奈。
“咳……咳……”男子忽然剧烈咳了起来。
丁香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左手,想要为他拍拍后背,却被男子猛然抬起的剑,僵在了空中。那一刻,她在对方痛苦的眼神中,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不也总是这样防范着每一个人吗?一边乞盼着天使的帮助,一边又在恐惧着恶魔的阴谋。
她收回左手,继续垂下柳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声音淡而无力“为什么要防备我呢?我就象你身边的小草一样无害,就象你身下的沙粒一样渺小呀,我来此……,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改变我命运的人而已”
男子勉强平复了呼吸,手抖得越加厉害。大脑的晕眩提醒他,已没有过多时间,来辩实这个小女子言词的真实,现在,他除了她,已别无选择。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一切全凭上天……做主吧,偌,你拿……。这枚玉佩……,到城里百花巷的玫瑰坊……找一个叫九爷的……告诉他……若来救我……自会送上玫瑰……。”
丁香认真记牢他说的每一句话,从他颤抖的手中接过一枚菱形玉佩,只见象一元硬币那么大,却雕刻异常精细,一面是百花争放,一面是四个蝇头小字“洪福齐天”,触手,感觉还有一丝淡淡的温热,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顺着……东边走……,或许会……躲过刺客……,事毕,我会……重重奖赏于你”说到这儿,男子已疼得几乎晕过去。
“我会小心的,你耐心在这儿等着吧”
丁香听他提起刺客,有些心惊,但想着这个人象自己一样孤苦伶仃,独自陷于一种绝望的困境,又不由抛开了杂念,弯腰拨开细草,顺着东边悄悄而去。
一路走去,天地静得能听到她的喘息,越是寂静,她越是紧张,穿行中,一个不留心,她突然扑到一个软软的身体上,一声惊呼,同时从两人口中发出。
两声尖锐的惊叫,就象两支劈风斩浪的利箭,一下划破了寂静的天地。
丁香脸闷在双膝中,因惊恐,身子抖得象得了摆子病。
“嘘……别叫了,姑娘”突然,一声老妇人低哑的叫声在她耳边响起。
当叫声反馈到丁香脑中时,半天,她才战战惊惊从膝上抬起头,看清眼前之人果然只是一名年迈的老妈妈,虚脱地跪坐在了地上。
“姑娘,千万莫再喊叫,小心惹来杀身之祸啊”老妇人见她终于停止了尖叫,长吁了一口气,探过身子,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而又简单地感慨了一番刚才见到的那番恶斗。
听她感慨完毕,丁香也缓和了情绪。
一边轻声道谢,一边悄悄从草中探出头,想要勘察一下情况。
但,当她探出头之际,却再也缩不回来,只见自己与老婆婆周围,不知何时早悄无声息地围了几十名黑衣蒙面之人,一个个晃着明亮的利刃,冷冷盯视着两人。
莫不这就是受伤男子说的“刺客”?
一念及此,丁香顿时只觉后背阵阵发冷,握着玉佩的左手一点点探到鞋边,小心地顺着鞋帮将玉佩塞了进去。
这时,她身边的老婆婆也发现了空气的异常,慢慢从草中坐起身子,当她看清眼前的景像时,骇得紧紧搂住丁香,嘴唇哆嗦得语不成句。
“大爷……我们是挖野菜的穷百姓啊,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杀我们啊”
听着老妈妈的哭求,丁香无声的垂下头,没有出言附和。一向,她只会逆来顺受,从没有乞求的习惯,因为,她知道,乞求不仅不会改变现状,反而会成为别人折辱的笑料。
浓浓的杀气在空气里盘旋,利刃在夕阳的映射下,发着冰冷的寒光,除了老妈妈的哭求,对方没有一人应声。
静默加重了死亡前的恐惧,丁香与老婆婆本能地紧搂在一起。
“回禀公子,是两个女人”
良久,终于听到有人开口。
又停了良久,又有一个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问,为什么惊叫?”
声音象剑光一样清冷,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霸气,丁香身不由已打了个寒噤。
怎么回答呢?虽然他的语气是对着旁人,但明显是问自已跟婆婆的,突然之间,丁香大脑一片清晰,意识到不能让老婆婆先开口,不能让她讲明自己从别处过来,绝不能。
想到这儿,她再不犹豫抢先开口回答“我们刚看到一条蛇爬过,所以……”
当听到自己惊惶失措却又绝对镇定的语音时,她心头闪过一丝惊异,有点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她的声音,她那么小的胆子,怎能这样有条不紊的说谎话呢?
她一开口,老婆婆果然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