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林觉得李艳就是他喜欢的姑娘。他把李艳搂到怀里，但马上感到她的乌发上有一种洗发精的香气。这种香气刺鼻子。他又把鼻子凑到她脸上，又感觉到了一种粗糙的香气，犹如普通香皂的香气。他想起冯丽，冯丽身上是不会有这种香气的，冯丽身上的香气好闻得多。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区别。但是她的皮肤却很好，光洁、细腻。他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她的脸，触摸到的确实是光洁和细腻。
她也抬手摸他的脸，也摸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捏弄着。她的热情引起了他的性反应。他感觉到他的阳物硬梆梆的，犹如一个愤怒的武士举起了宝剑。他在她腿上抓了把，那种多年未体验过了的情欲之火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我们那个一下吧？他这么问她。
女人隔着裤子摸了下他的阳物，很愉快的样子在汉林脸上亲了下，下流地告诉他，你的那东西好硬的啊。
汉林觉得这女人很会挑逗男人，还觉得这女人有一种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吸引着他，让他产生了那种强烈的欲望。一种肌肤与另一种肌肤的接触，摩擦生电了，这种电导致了他的爱欲。情欲一旦产生，就难以泯灭。你睡一觉要好多钱？汉林低声问她。
李艳在他脸上拍了拍说：我不要钱，我喜欢你的温柔。
汉林听了这话有些感动，我有钱。
女人再次强调：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
汉林心生疑窦又心花怒放，世上未必有这么好的事？到我房里去？
这里抓，一抓了，要罚一万元一个。女人告诉汉林，县里的公安和宾馆的服务员串通一气，专抓你们外地来的。宾馆的服务员是县公安局的眼线，看见我进了你的客房，就会报警抓人。到我住的地方去，我那里安全，不会有人来抓。
汉林看史斌一眼，史斌正搂着那个姑娘如胶似漆，那是说两人已经到了那种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程度了。音响里放着歌曲，但他们都没唱了，而是在幽暗的光线下，各自搂着姑娘说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汉林听女人这么说，便打消了回客房的念头，起身对史斌说：史斌，我和这位小姐出去走走，你们在这里玩。
史斌嘻嘻一笑：你们去好好玩玩。
两人走出白云宾馆，走到了热浪冲天的街上。天上一轮椭圆的月亮，黄黄的，嵌在深蓝的苍穹上。黄昏时热热闹闹的县城街上，此刻已没了什么人，只有几辆三轮摩托在空落的马路上行驶，或者载着人或者空车行驶。有一辆摩托驶到他们面前，司机探出头望着他们。汉林没理睬他，李艳也没正眼看他，摩托又一路冒着青烟地跑到前面去了。两人向架在沅水的钢筋混凝土桥下走去。下午时汉林和史斌的脚步曾光顾过这一带，这一带是一片陈旧破败的房屋。他的足迹甚至都到了一幢坍塌的房子前，目光还在一块烂塑料布和一个开裂的坛子上停留了片刻。汉林心里有点紧张，这一幢幢房屋是如此陈旧、黑暗和深不可测，这让他感觉到了贫瘠和罪恶。他想起《增广贤文》上的一句名言：饥寒起盗心。他脸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莫名的紧张让他警惕地看一眼名叫李艳的女人。你这是带我到哪里去？
女人说：我住的地方。
为什么要到你住的地方？他犹豫起来。
宾馆里抓，我不骗你，像你们外地佬，一抓就罚一万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女人说，格格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看我像害你的人吗？我是真喜欢你。
“我不会害你的”这句话让汉林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我是真喜欢你”让汉林的另一半心也落了下来。他想这个女人有些轻浮，还有些诡异，但她同时也是一只熟透了的桃子，让他实在想一口口地把她吞食掉。沅水在苍穹下闪耀着古老的天光。也许一万年前或者十万年、一百万年前，沅水就存在于这里了。人类都是傍水而居，因为水是生命的源泉。有几只舟在岸边晃荡。水正同船游戏，让两只舟接触又分开，接触时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分开时露出一片白亮亮的月光。汉林忽然想起冯丽，此刻她在干什么？与那个美国男人拥在一起还是起床了？李艳说：你好像怕什么一样？
不是。我想起了我以前的女朋友。
你跟她分手了？
分手几年了，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
你爱她是吧？
汉林感到很凄凉，不爱她了，只是想起了她。
两人走到一处挨着沅水的吊脚楼前。这里有七八栋类似的房子，门窗一色朝着河流建造，一色黑黢黢的。女人带着他上了一栋吊脚楼的楼梯，梯子很陡，踏上去咔咔直响。声音于夜空下单调而古老，让他不由得又有几分紧张。女人推开一张房门，一抹幽暗的灯光泻出来。汉林看见一个长相很丑的女人坐在床上，脸对着他。这让他全身抽搐了下，毛细孔都竖了起来。进来吧，女人说。
汉林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这是我同学，李艳指着长相丑陋的女人说，我们两人共同租了这间房住着。她叫七妹。
你好。七妹对他说。
你好。汉林睃她一眼回答。
坐吧，七妹说。
汉林在一张方凳上坐下。名叫李艳的女人为他泡了杯茶，汉林接过，说了声谢谢。接着他开始打量房里的摆设。房里有两张床，一张席梦思床；一张木板床。床上都铺着篾席，枕头和毯子随便扔在床上。窗户上挂着一块旧了的黑绒布，皱皱地挂在那儿。房里有一个镶着穿衣镜的大柜，大柜没做油漆，呈木质本色；一张书桌上摆着台十八寸的电视机；一个方木箱，木箱上搁着个方形塑料盘，两个热水瓶立在塑料盘里；一张竹靠椅上扔着她们的衣裤，背心，裤衩和乳罩什么的。墙上挂着一幅挂历，挂历上的荷花开得正欢，红红的。
我出去。七妹起身说。
不，你坐吧。汉林说。
我正要出去，七妹咧嘴一笑。她笑得很丑陋。你们玩。
汉林看见七妹走出门时顺手把门带关了，他满脑袋的疑问号，他犹豫着是不是走人。他感觉到了危险。他毕竟不了解这个李艳。他觉得这内中一定隐藏着罪恶。汉林后来想一个人要犯错误，大多是鬼迷心窍。其实理智是事先警示了你的。但人在很多场合下是不顾一切和不想后果的。当事情发生了，你才晓得后悔。这就是人。理智是大脑的一部分，有时候她很强大，有时候她又十分软弱，她只能看清事物的一半，她不能看清全部。理智从来就没有整体感，关键时候理智会像一个荡妇样背叛你。这是汉林事后得出的结论。七妹出去时把门带关了，李艳坐到床上对他说：过来，你。她用手指对他勾了下，那是要他走过去。
汉林觑着她，满目疑惑。那当儿理智像个矜持的修女，还伫立在他心田上，还没有抛弃他，还在提醒他这里不安全，还在想那个七妹出去会不会通知什么人来。
你过来呀，你怕吗？女人说，用一双媚人的眼睛盯着他。
他不愿意听到“怕”字，这个字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他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她，坚决地坐下。她的回馈是迅速倒在他怀中，同时把两条腿收到床上架着，一脸色迷迷的样子瞅着他。我们搞吧？她一脸色情地说。
汉林还没见个这种女人，冯丽尽管也奔放，可不是她这种表现。他犹豫着，理智的一只脚还滞留在他脑际。他说：你的同房回来看见了不好。
女人一笑，你放心，她不会回来。
你怎么晓得她不会回来？汉林警惕地看着她。但那种警惕是假的，只是一种想得到某种解答的警惕，当某种解释可以接受时，警惕就没有了。
我每次带我喜欢的男朋友回来，她就到另一个同学家去睡觉。
由此汉林从李艳的回答里得知了这样的情况：第一，她经常带男人回来；第二，她一定是长沙话里叫做鸡的女人；其次，她们在这里还有熟人和同学。第四，如果是只鸡，也就是为了钱而把他引诱到这间房子里罢了。第五，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干什么。这就是理智对现实的妥协。关键时候理智会出卖你，因为魔鬼就藏在你大脑里，它会把你的理智打倒。他想这几年他都是用那种不光彩的方式解决生理需要，就想今天要用实质性的方式解决。这样一想，本能就上来了，本能把他大脑里所有的顾虑都赶跑了。他多年来很看不起男人嫖娼，在深圳时，马副董唆使他嫖娼，对他说，男人偶尔坏一下，可以缓解一些压力。他断然谢绝了。此刻，面对这个放荡的女人，他的心野了。你很漂亮，你是我看见的最漂亮的女人。他开始说假话了。
我漂亮吗？女人斜睨着他。
你很漂亮。他说，开始抚摸她光洁的大腿。
你喜欢我的腿？女人问他。
我喜欢。
女人娇声说：亲爱的，我喜欢男人操我，我下面好痒的。
我喜欢男人操我，这话极为刺激身为男人的汉林。他开始亲她的脸，亲她的脖子，亲她的嘴。她没把舌头伸出来，她也没张嘴与他亲吻。她把脸扭到了一边。他愣了下，但他忽略了。他开始急不及待地脱掉她的衣服，解开了她那只白白的乳罩。一对乳房就像两个小山峰凸在他眼里，犹如两只焙熟了的香喷喷的乳鸽。他本想凑上去亲吻她的乳鸽，就像以前亲吻冯丽的乳房一样。但他想这对乳鸽八成许多男人都亲过，就改用手抚弄。他用指甲弹了弹她的一枚乳头，那枚乳头呈板栗色，在他的剥弄下一跳一跳，充满了肉感。她开始哼，开始小声叫唤。她把衣裤都脱了，把灯关了。
你关灯干什么？
我不让你看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很美。
不，我不喜欢男人盯着我的身体看。
开灯，我要看看你。
女人说：我不喜欢开着灯做那种事？
汉林满目疑惑。你身体不干净？
没有。
汉林可不想染上什么性病。那你开灯让我看看。
灯开了，一个赤裸的女人的身体完整地呈现在他眼里。他激动了，不是一般的激动而是全身颤栗的激动，就好像一个孩子看见大火在屋顶上燃烧那样激动。他欣赏着女人的身体。她的腰身很细，臀部宽大，腹部平整，下身处长着茂密的阴毛，黑黑的一大片，犹如一抹丛林。她夹紧着两腿，不让他瞧她的私处。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大腿。她的大腿很美，白白的，线条既柔和又有力，不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他醉了，犹如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他的手向她身上最隐蔽的沼泽地伸去，那儿有个美妙的洞穴，透着诱人的芬芳。他想那一刻他是一只公猫，而她是一只雌猫。他说：让我看看。
她说：不，我不许你看。
他坚持要看。他说：我只看一眼。
女人不肯，望着他。不行。我这里是不给男人看的。
他想两人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突然想她不是因有性病而阻止他看吧？他不放心了，你不让我看，我又怎么敢跟你那样？
女人将腿夹得绷紧的。我的东西很丑，不要看。
他一点也不知道关灯和开灯是暗号。他企图扳开她的双腿，瞧一眼她那个丑陋不堪的私处。她按住她的手，并且坐了起来。她脸上不悦道：不要这样。有人来了。
这时他也听见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