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及此,夕颜一脚蹬开了花瑶。
“不用等陛下出手,我现在就让你们永不超生!”
夕颜放下早膳,亮出自己的魂印,一道道古怪的神秘咒语从她的指尖飞出,一道金色的透明符咒,将花瑶一干妖精统统封印住。
“夕颜奉魔君之命,以魂印诛妖,一字印,灭!”
瞬间,一众妖精化为点点精光,消失在空中,随之,他们嘈杂的吵闹声也消散了!
洛萱站在宫门口,亲眼看着全部的发生。
他们虽然令人讨厌,可是,他们离开了,却同时也让人心里落寞了,让原本冷情的湖心殿,变得更加安静了。
夕颜转身,才看见洛萱拖着羸弱的身子,站在门口,正望着自己,不禁为之错愕。
“娘娘……”夕颜作势要上前去扶洛萱,却被她挥手制止。
她面带笑容,“你做事果决,这是优点,然而有时候,若是能更宽容些,便更好了!”
夕颜闻言,忙下跪认错,“娘娘恕罪,夕颜……夕颜……”
“算了,既成事实,认错就没有意义了。”
夕颜抬起头,看着魔后柔弱的笑容里,那充满坚毅的眼神。
“你来扶我进去吧!”
夕颜顺从地上前将洛萱扶住,一步一步地慢慢往软榻走去。
费劲地躺上了软榻,夕颜为洛萱盖好了皮裘,两人相对无言。
忽闻洛萱问,“你说他们去了哪里?”
洛萱头朝天空,神色安详,夕颜想了下,便回答,“该是化作精灵,重新修炼了吧!”
“也好。”她淡淡地,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夕颜想了想,若是能为魔君修补与魔后的关系,是否算的上大功一件呢?
其实魔君心中是有魔后的,只是魔后对魔君一直都拒之以千里之外,这副冷漠的样子,怕是哪个男人看了,都要打退堂鼓的。
“其实,娘娘……”
“嗯?”洛萱过头来,稀罕地看着这个吞吞吐吐的婢女。
“陛下对娘娘是很关心的……昨夜娘娘梦靥,陛下立即从岚善宫赶来守了娘娘一夜,陛下今早才离开的,陛下对娘娘……”
“你说什么?”洛萱神色大变,一脸嫌恶地怒吼道,“立刻给我把房间里的被褥全部换过!”
夕颜错愕地愣在原地。
“娘娘,恕奴婢多嘴,陛下对您一往情深,娘娘如此疏离陛下,终有一日将抱憾终身!”
洛萱怔了怔,看着夕颜沉静若水的面容,冷笑了一声。
抱憾终身?她如今已经是后悔了……她情愿从未遇见过青岚,她情愿这一生都是孤苦无依,无伴终老,她情愿自己从未爱上过这个骗子、魔鬼!
“你如果是我的婢女,就照我的话去做,不然,就给我滚出湖心殿!”
闻言,夕颜垂首,不再辩驳。
“请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做!”
她只需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犯不着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事,让自己落得个两边不讨好的局面。只要魔君在六年后可以兑现助她渡劫的承诺即可。
没有四季的魔宫,四处都是暖树春花,莺红柳绿。
只有这湖心殿,有着与人间一样的四季变幻,如今渐入秋景,湖面上的一株苹果树亦是萧瑟枯萎。
她见这凄凉的景象,才能不去想被背叛,被伤害的经历,涌动的心才能稍稍平复。
一想到昨晚,他就陪在自己身边,带着另一个女人的气味,进入自己的宫殿,她就觉得全身颤栗得难受。
他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弥补他的所作所为吗?
洛萱抚上自己的胸口,这里,将永远都留下一个伤疤,即便是肉体上的伤疤会越来越淡,可心里的那个伤疤,却是永远不可能消失。
不论他以多么温柔的声音,多么柔和的面容对她,她永远也忘不了他那嗜血的残忍的叫嚣着要剜了她心的面孔!
从那日以后,白日里,她一直熟睡;到了晚上,她便伫立在床前,默然不语。
湖心殿变成了昼夜颠倒的宫殿,如此一来,倒是与魔宫中的联系越发疏淡了,就连青岚都一连半月见不到洛萱。
白天他忙于政事,晚上被音善绊住,即便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来湖心殿,洛萱都是将他拒在门外。
青岚很想念她,心里的思念好像兑了盐一般洒在伤口上,碜得他心里痛苦难忍。
他活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知道了咫尺天涯的滋味。
魔界百年一度的盛会,巫祝节,即将临近。青岚身为魔界的领袖,不得不投身于举办这次群魔同庆的盛会,一时间忙得分身乏术。
深夜,他独自在灭神殿批阅奏章,方才召见了魔界的另一位魔将,封狼。因为天帝得知青岚违背人伦天道,将死去的玲珑心女,以不死之术留在魔界,青岚更是将天帝派去的一万天兵尽数消灭,引起天界政庭的轩然大波。
神魔两界如今摩擦愈演愈烈,神魔大战一触即发,封狼身为神魔交界的第一悍将,必须定期返回魔宫向魔君汇报军情,此番顺道也可以一同参与这百年的盛会。
封狼将军前脚迈出灭神殿,音善与其侍女云裳便随即进殿。
“臣妾参见陛下!”“奴婢参见陛下!”两人先后向青岚行礼之后,云裳扶着音善起了身。
青岚见音善来了,眼中闪过一丝烦恼,但很快地便被他盈盈的笑意掩盖。
“你怎么来了?”
音善闻言,撅起了小嘴,俏皮地埋怨着,“青岚这么说,倒像是烦了我,不想看见我了!”
青岚忙赔笑,将音善揽入了怀中,疼惜安慰,“怎么这么说,我看你这么晚了,还过来找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音善的表情这才雀跃起来,接过了云裳手里的饭盒,放在桌案上,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一份鱼茸羹。
“我亲自熬的,你尝尝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青岚看着音善递过来的鱼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自从音善苏醒过来,他心中曾经的热情,也在与音善几次欢爱过后,渐渐熄灭了。他们在床上很契合,生活中更加契合,然而,当初的感情已经归于平淡。
音善对他的殷勤,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为他的困扰……
也许,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在洛萱剜心的那一刻,消耗殆尽……
“青岚,在想什么?”音善歪着头问他,青岚慌乱地捧起碗,手上一滑,落到了地上,摔了一地。
“呀,这是娘娘煲了一晚上的……”云裳大喊。
音善瞪了云裳一眼,而后对上青岚内疚的眼神,“没有关系,明天我再做给你喝……今晚,你来我那儿吗?”
主仆如此的配合,挑动了青岚的敏感的心。
她的安慰像是一根针,刺在青岚的心上。
他觉得音善利用了他的内疚,换取他的宠幸……
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中蹦出的第一时刻,他开始厌恶自己对她的不信任。这样的自己,本能地排斥音善的温柔!
“不用了,我今晚要做到很晚!”他突然肃面冷声说道。
音善的心中意外地惊了惊,但她掩饰得很好,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
“这样啊,那你记得要早些休息!”
音善微笑着,踮起脚尖,在青岚冷峻的面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她身上的脂粉香气萦绕在青岚的鼻间。
“那我先走了……”她面露羞怯的带着婢女离去。
青岚由始至终都像个木偶一般,伫立在原地。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了,青岚抬起手背,拭去脸上的唇印。
不得不承认,刚才有一刻,青岚差点被她蛊惑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
薄唇的嘴角轻轻扬起,邪魅的笑意凝结在眼中。
窗外突然飘起了黑雨。黑雨是魔宫之中特别的雨水,是滋生魔界生灵的圣雨,由死去的妖魔的魂灵所化,成就新的魔物的诞生。
青岚扶窗看向窗外,想起了另一个,此刻也是扶窗而望的人。
今晚的黑雨,一定可以让湖心殿外那株苹果树重获生机,不知道她看见了,伤秋哀痛之情会不会缓和一些?对自己的忿恨会不会减少一些?
思念就像藤蔓疯长,扎根在心里,以血为养料,以痛为枝叶,滋生得很快。
想起以前,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灿烂的笑容,天真的神情,真挚的眼神,青岚的心刺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颤抖的手掌。
青岚忍不住想要见她——但她不会见他。
但幸好,他是魔君,魔域之尊,法术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
当他以瞬身之术站在湖心殿的屋顶的时候,洛萱正在湖心殿的走廊上搬运屋里的花草。
好不容易天上降了一场黑雨,怎么能让这些摆在屋里作装饰用的花花草草,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
“娘娘,您歇着吧,让奴婢来做,娘娘……”
夕颜在一旁陪着,见洛萱劳累,忍不住劝道。
洛萱此刻哪里肯听她的,“咱们一起搬吧,没有关系的……”
站在屋顶上的人以龙气御甲护身,黑雨从上落下,避开了他的躯体,却将凡人洛萱淋了个湿透。
雨水浸透了洛萱的身子,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将她乌黑柔亮的长发贴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夕颜终是害怕魔君责骂,急急将洛萱拉到了一旁,随即施展法术,将房间之内的全部花草尽数搬到了湖心殿的廊桥上,受黑雨浇灌滋润。
洛萱见状,乐呵呵地朝夕颜傻笑道,“对吼……你会法术,我都忘记了……”
夕颜来湖心殿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洛萱笑,一时发愣,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味痴看她。
洛萱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后脑勺,提着湿透的长裙,跑回了湖心殿。
在屏风后,暖炉旁换上了干衣裳以后,洛萱坐在梳妆台上,让夕颜为她弄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