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郁垒2017/02/0400:24:46
满门忠烈。
她抬头看着这块三尺见方的乌墨门匾，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泛起波澜。
长安顾家在大唐的几十万禁军里很有威望，这全部都是顾家上下三代，几十名将军用血肉之躯换来的。但是这满门荣耀之下，到底留给她的是什么呢？
面对门后整整齐齐的数百牌位，顾倾寒只是沉默的走进去。
顾家有条规，进祠堂男人要低头，女人要行礼。
但她从没对着这些牌子行过礼。
哪怕那上面有她爷爷定远将军，叔叔征南将军，大伯扫北将军以及……三年前去世的父亲，嘉陵将军顾南汝，这些在外人面前如雷贯耳的名字。
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些阴森森的牌子。
她只希望大哥不会有一天摆在上面。
因为大哥说那上面太挤了，他喜欢清净，如果摆那里会天天被老头子们数落的。她想着那个画面，然后低声笑了出来。
记忆里，大哥一直不是父亲最喜欢的人。不爱习武爱读书，不爱烈酒爱品茗。
全家上下都叹他不成器，只有顾倾寒不这么想，大哥读书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她喜欢在他窗子边习武。
开心时可以拿长枪挑他的书本，然后扔进池塘里，看他狼狈的去捡。不开心时可以拿长枪挑他的字画，然后扔进池塘，再看他唉声叹气的去捡。
祠堂里。
“你不是说，你要做一个教书匠吗？”她穿着孝服，哭声撕裂了她的喉咙，所以声音沙哑。
“……别傻了小寒。”大哥立在她身边，低声说：“父亲去了。大伯也去了。咱们顾家只剩下我这一个男子，现在正值边境不稳……”
“可你什么都不会！”她瞪着他。
“……人总要学习。”他还是笑了，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只不过这次笑容里充满无奈：“谁让我是将门之后。”
大哥接过家传长枪，在父亲下葬三天后，带人北上抗击突厥骑兵。然后大唐军队不可思议的接连取胜，直捣突厥王城。
大哥派人传信给她说等过几天攻破王城就回来看她。还说会多待几天，让这空荡荡的顾府不那么寂寞。
她笑了笑，退出了祠堂。
打算去街上弄些米面，好给某人做最爱吃的槐花糕。
三天后大雨倾盆，一份边防哀报传进长安，也传进她的耳朵。
手里做好的槐花糕摔落在地上，溅染了雨泥，长安顾家最后一名男丁顾倾云战死北方那座王城之下。十万唐军一同陪葬，血流成河。
阴云炸雷惊。
为什么？
她不懂。
她疯了一样冲进祠堂，把所有的牌位扔在地上，然后冲出去，顶着大雨将写着满门忠烈的匾额拆了下来。
满门忠烈？
将门之后？
她愤怒的踏在匾额之上。为了这个名头，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高了些！
看着一地的牌位，她终于哭了出来，大雨伴随着眼泪，落在这做清冷的将军府里。
所谓万军一将门，不过千百里孤坟。
不久后，北方突厥王城下迎来了一位新的大唐将军叫阵。
“城下何人？！”
风沙喧嚣，只余声音寥寥：“长安顾家，大唐神将顾倾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