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风雨欲来,天色灰蒙蒙,略微沉闷。
村民们早早来到擂台,热热闹闹。
两日角逐,唯余四人,谁是真英豪,今日一战,方见分晓。
如此好戏,陶源焉能错过。早早到场,找了个最高的位置,坐定下来。他居高临下,擂台风采,一览无余,好不自在。
这时,只见人群之中,不远处有个黑衣女孩儿四下张望,似在找人。
茫茫人群,人头攒动,陶源却一眼发现了,招手大喊:“林雪妹子!我在这!”
附近村民听到有人在喊,循声望去,只见是陶源正和一女孩儿打招呼。这女孩儿一头银发,随风而动,两眼蓝色如宝石。生的是粉雕玉琢,娇俏可爱。一袭黑裙,更衬的如岩上雪莲一般,众人见之无不心生怜爱。
林雪听声音从上面传来,知道是陶源在喊。抬头望去,眼露惊喜,忽然又黯淡下来,一言不发,默默走去,一旁的村民纷纷摇头叹息。
陶源连忙招呼林雪坐下,见她一脸忧愁,心中暗暗打鼓,便关切道:“林雪妹子,你今天这是怎的?”
“陶源哥哥,你和炎舞姐姐就要定亲,小妹恭喜你了!”林雪并未作答,强颜欢笑道。
陶源一听,顿时愣眼巴睁,忽然又回过神来,摇头大叫:“你莫吓唬我!此事怎的可能?!”
附近村民耳尖,听得真切,顿时来了兴趣。
林雪听此,疑窦顿生,细细看了陶源脸色,不像是骗人,便又慢慢道来:“昨日,你和炎舞姐跌下擂台……”说到此处,林雪脸颊微红,眼神微怒。
“此事是我无心之过,何况我还给她当了回肉垫。”说罢,陶源摇头叹息,摸了摸可能隐隐作痛的屁股,似吃了大亏一般。林雪听此,嗤嗤一笑。
旁人一听,也觉好笑。笑的却是陶源年幼,不通男女之事。
“定亲之事,你从何听来?”陶源转念一想,急切问道。
“我昨天挤在围观的人群中,听人议论,说你和炎舞姐姐有了肌肤之亲……”说道这里,林雪羞红了脸,她顿了一顿,神色又变得黯然,接着道:“陶叔代你向炎舞姐的父亲赔罪,炎叔受了礼,算是默认了此事,你怎的不知?”
众人听此,连连点头。
“岂有此理,这怎能作数!”陶源见旁人这般做派,顿时急得跳了起来。
“陶源哥哥,斗法马上就要开始了!”林雪扯了扯陶源的衣角。
突然,鼓声隆隆响起。
陶源不得已坐了下来,身子却扭扭捏捏,如坐针毡。
此时,进入决赛的四人早已过抽签。这四人实力强劲,都已是锻体中期圆满的修为。擂台之上站定两人,一个紫发少年,一个红发少女,两人遥遥相对,就要出手了。
这红发少女,一袭红衣,昂然而立,英姿飒爽。虽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对凤眼,不见面容,却明显气定神闲,成竹在心。反观那紫发少年一脸凝重,已经摆开架势,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是炎舞姐!”林雪一眼就认了出来,陶源点了点头,除了此女还能是何人。多半因昨日之事,她才带了个红纱遮面。
经历昨日之事,炎舞似乎变得有些寡言,陡然提聚真气,轻叱一声,一掌拍出,似一道红色利箭直刺那紫发少年心口,瞬息而至!
紫发少年也不含糊,一个侧身,躲了开来,后脚猛踏地,一拳轰出,呜呜作响,显然灌注了不少真气。
怎料炎舞还有后招,方才一招留了余地。只见她双脚一跺,旋身而起,似火焰冲天,双脚连环踢向那紫发少年的胸口。少年心知躲不开,便立刻双手交叠胸前,怎料敌不住,被踢的闷哼几声,踉踉跄跄又连退了数步。
原来,炎舞方才一掌,乃是虚晃一招,她将真气全都聚在双脚。那少年中了计,没防备,自然挡不住。
“好!”村民们看的起劲,大声叫好。
炎舞占尽先机,落地之后又是一招“火焰掌”,那少年惨嚎一声,不及还手便被扇下了擂台,胜负已定。
“第一回合,炎舞胜!”杨忠早已立在擂台,大声宣布。村民们一齐喝彩,久久不息。
“炎舞姐姐好厉害!”林雪赞道,眼露异彩。
陶源一个哆嗦,不禁哀叹:“这婆娘太狠,我若是娶了她,定然少不了毒打!”
林雪掩嘴一笑,脸色泛红,似云飞雨霁,冰消雪融。
陶源讪讪一笑,有些莫名其妙。
此时,战鼓隆隆不断,天色却越发阴沉。
第二回合,已经开始。
一个红发少年,一个白发少年。这二人都是锻体中期,与陶源相熟。这红发少年乃是二长老的嫡孙陶野,这白发少年则是三长老的嫡孙白度。
两人人修为旗鼓相当,斗了一阵,难分难解。
陡然,一声惊雷当空炸响!那陶野吃了一惊,一个失神,让那白度抓住战机,连招轰下擂台。
“第二回合,白度胜”
二长老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那三长老却满面得色,二长老看了,心中隐隐不快。这点小心思怎能逃过大长老的眼睛,他轻咳一声,两人浑身一震,皆默然不语。
“桃源村,历来无大能修真,若遭大难,顷刻覆灭。我等身为长老,如履薄冰,切不可有私心,当同心协力调教子孙。”大长老神色忧虑道。
“大长老肺腑之言,我等惭愧,定当竭心尽力!”二位长老,对视一眼,齐声应道。陶烈、杨忠听此,也点头应诺。
五人洒然一笑,从此上下一心。
此时比赛暂歇,四人又各自调息,需再斗上一回合。
第三回合,陶野对阵紫发少年。陶野受二长老悉心调教,本就实力强劲,若不是一声惊雷,与白度之战,胜负犹未可知。此战陶野吸取教训,克敌致胜,夺了第三。
此刻已过午时,雷声阵阵,沛然有雨。斗法节时值正月,细雨绵绵,偶有春雷滚滚。
战鼓隆隆也比不过,漫天雷鸣。
最后一战,白度对炎舞。
杨忠大喝一声:“打出我桃源气魄来!”夺来鼓槌,亲自击鼓助威。此战鼓蒙的是那冰蟒皮,坚韧至极,弹性绝佳。杨忠提起真气,灌注鼓槌,鼓声大作,欲与那天雷斗高。
顷刻间,春雨淅淅沥沥落下,天气微凉。众人纷纷浑身运转真气,各显神通,抵御寒气。修为弱的烟雾袅绕,离体不过一尺,又被细雨打落。修为高者,则滴水不沾。以大长老为首的几人,撑起气罩,风雨不侵。
陶源修为低微,运转真气哪里抵得住风雨寒气。林雪更小,修为自然不高,冷的直打哆嗦。
陶源见此,立刻脱下外罩衣衫,支了个小棚。又努力运气丹田中的微薄真气,让靠近林雪的一侧身子变暖。
“林雪妹子,还冷不冷?”陶源嘿嘿一笑,瞥了一眼林雪。
林雪甜甜一笑,静静的凝视着陶源,不言不语,清澈如蓝宝石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竟多了些莫名的毅然之色。
陶源心中不觉一颤,这一刻竟让他有些刻骨铭心之意。懵懂少年的心,此刻泛起一丝涟漪……
这时,擂台上,两人依然遥遥对立。炎舞皱了皱眉,浑身热气蒸腾,似有火光,竟让风雨辟易,不得近身。
炎舞是炎魔人,修炼的是火焰诀,功法属火。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也难怪她厌水。此刻下雨,对她不利。
白度是雪魔人,修炼的是冰雪诀,功法属水。春雨落下,他反而如鱼得水。
然而炎舞周身的火光却让白度吃了一惊,他沉吟道:“炎魔气!”
炎魔气乃是炎魔天赋,想必此女早已领悟。魔气与真气相似,乃是魔族天赋之力,一旦领悟,便可放出体外克敌,威力随修为而涨,丝毫不比真气逊色。
白度倒有些见识,短暂吃惊过后,凝神静气。不慌不忙,摆了个守势,运转真气,寒气四溢,只见那雨滴落在他身上都结成冰霜。
陶源一眼看出,此子欲借雨势久战,心中不觉升起一丝烦闷。
“哼!岂能如你愿!”炎舞冷哼一声,双手结印,如栽了朵火莲。
“好!此女倒也有悟性,借助魔气施展出了怒火红莲。”大旗之下,大长老不吝赞叹。
“不错!怒火红莲乃是聚气期才能施展,此女别出心裁,后生可畏啊!”二长老也是炎魔人,后辈有此等人才,颇感欣慰,陶烈也点头称赞。
三长老则笑不言语,静观其变。
那火莲魔气流转,氤氲生辉,转瞬之间越来越红,隐隐约约有一股威能朝白度袭来。
“不好!”白度大惊失色,突然暴起,裹挟冰霜而去。
炎舞也不惊,只专心栽那火莲,眼见火莲越发生动,娇艳欲滴!
白度脸色大变,心急如焚!
“啊!”他陡然大喝一声,浑身真气灌注右手,身似冰箭射出,隐约可见指尖有一根寒光闪闪的冰刺!
“竟然是雪魔气所聚!”陶源惊道。
“炎舞姐小心啊!”林雪面色难看起来。
白度近了炎舞身前,立刻感受到阵阵热浪袭来,顿时浑身一震,数十片冰霜齐飞,蜂拥向前。
“爆!”炎舞哼了一声,火莲绽放,热浪翻滚,火光爆发。冰霜尽皆化为水汽,白度被震的倒飞而回,竟然吐了口血,只见他右手也被火焰灼伤。
众人只觉白度就要落败,怎知炎舞一手掌心,也在滴血。此女硬气,竟然一声不哼!
“炎舞姐!”林雪眼尖,看到炎舞受伤,顿时心惊肉跳。
“你莫担心,炎舞姐修为高,这点伤难不倒她!”陶源拍了拍林雪的小脑瓜,宽慰道。另一只手却握紧拳头,甚是心忧。林雪此刻忧心忡忡,哪里还顾得上陶源的手放在哪。
此时风更大,雨变急。
台上两人都已无力再抵御风雨。白度是男子,倒也无所谓。炎舞身子尽皆被雨淋湿,衣衫更显贴身,身材毕露。陶源一看,不禁回想起昨日一幕,心神一荡,脸颊发烫。
那白度缓缓爬起身来,炎舞银牙紧咬,提聚真气,两人提掌相迎,当空一击!白度使的是寒冰掌,炎舞使的是火焰掌!
众人皆看了出来,胜负就在这一瞬间!
陶源、林雪两人只觉得心揪成了一团。陶源更是手指深陷掌心,扎出血痕,浑然不觉。
霎时,雷声大作,鼓声隆隆。
那一瞬间,两掌似缓实急,一声霹雳!众人只觉眼前静止,再无他物,唯余惊艳一掌!
白度闷哼一声,嘴角满是鲜血,缓缓倒在雨水里。炎舞倔强,一声不吭,也摇摇欲坠。
这时,杨忠大声宣布:“斗法节,炎舞夺魁!”
炎舞微微一笑,如花瓣飘落。
众人这才看清此女单薄之躯,纷纷伤感。
忽然,一道流光划过,大长老瞬息而至,将两人救下,澎湃真气毫不吝惜的发出!
其余二位长老及陶烈、杨忠二人再结聚灵阵。
斗法结束,名次已定。
炎舞、白度二人虽未醒来,然而大长老料定两人已无大碍。
借此盛会闭幕,大长老当下宣布陶烈接任四长老,杨忠任村长之位,炎舞父亲炎赤担任教头。
陶烈修为已达聚气中期,德高望重,四长老之位乃实至名归。杨忠修为,聚气初期,忠厚贤良,堪当村长之位。炎赤为人刚烈,修为虽锻体后期,然同期修为,全村当属第一,况且其女炎舞,才夺斗法之魁,村民无不佩服。
众人洒脱,以天雷为贺,接春雨为礼。唱起了古老的战歌,响彻寰宇。
茫茫雪原,有我桃源。
冰兽雪果,富足无边。
修我法术,保我家园!
灼灼炎地,有我桃源。
天降神雷,休灭桃仙。
我命由我,不由苍天!
……
战歌激昂,荡人心魄,村民们久久不肯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