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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长虹”永驻(2)

众人接答:万事就怕开头难,不如一鼓作气,待工程全部竣工后,那才玩得安心,玩得痛快!

舜年甚为感激:“各位劳工既如此大义,本王亦与尔等工地同乐!”

众劝爵爷回府。庆年亦劝:“王兄尽可放心,有弟坐镇督工,保证不会误事。”

舜年道:“过年更求万事顺心,吾与劳工为伍,事事顺心也!”遂令庆年多备些年货,木炭,还令女优多练习歌舞。他要与劳工白日同劳,晚上于工棚考大火、看歌舞。

庆年一一照办。工地天天充满过年气氛且又不误工程。到了过“赶年”这一天,舜年安排早上在工棚“团年”,然后放假两天,强令劳工无论如何回家与亲人吃“团年”饭。

大年初一,爵府举行拜年宴会,盛情招待各位工匠及其他汉家宾客。舜年乘着酒兴,向各位征求湫溪桥雅名。

宝庆抢先应征:“桥名本石匠早已想好,叫"九峰桥"!此桥由爵爷亲自督造,荫佑万民之举,宜流芳百世!”

众皆叫好,舜年认定:“既如此,当立碑于桥头,吾常见"九峰"二字,尤起步之里程碑,日日自励之。”遂令昺如备文房四宝,亲题“九峰桥”三字,交庆年速招石匠碑刻。之后,舜年礼请严守升、宋仕仁、钟南瑛、祝九如等,各赐书画墨宝。请到宝庆,庆笑道:“吾非文人,然与文人伍,略沾文气,既要献丑,谨表心迹也!”遂提笔写下四句——

天降彩虹成九峰,云来庄下处处通,

盛世之司容更美,大山深处赵州风。

河北石匠宝庆题书

众皆喝彩:“好诗好书法!”

舜年喜赞:“恩公寄托之深远也。这"大山深处赵州风",不单指桥,涵意吾司与汉之同荣,此乃吾之夙愿矣!”

是日,各文武官员纷纷给爵爷拜年,舜年将珍稀食物全交庆年,留待九峰桥全面竣工时与劳工共同分享。

康熙二十五年正月,九峰桥落成,元霄节举行了隆重的庆典。此日,天气晴朗,蓝天之下的座座雪峰,银光灼灼。一大早,人们便纷纷拥向庆典现场,至巳时,已有上千之众,有的到桥上走来走去,有的俯瞰桥下,有的到桥下仰望桥拱,有的仔细端详碑文。只听得人人叫好:“这下过河就方便了!”“再也不怕涨水了!”……

庆典由“老资格”舜年叔祖田圭主持,主要仪程有三:其一,由庆年介绍建桥经过及其艰难;其二,由舜年为宝庆奖银一千两;其三,骡马队试桥。当宣布进入第三项时,鞭炮、锣鼓轰轰烈烈,由四十八匹精良骡马组成的马帮商队,披着红绫,驮着货箱,分二列缓缓从桥上走过,说也奇怪,那骡马或许是受鞭炮之惊,或许是过余兴奋,或许是要表现自己,过桥时尽仰天长嘶,频打响鼻,为庆典增添了许多热闹、吉祥气氛。马帮缓过,桥承万斤之压仍纹丝不动。

舜年赞宝庆:“足见高师之功也!”

宝庆自豪一笑:“承上十万斤亦无恙。”

自此,九峰桥——这道“天降彩虹”,载着田舜年的司治之功,彪炳千秋。

宝庆来容不觉年余。

一日,舜年问:“恩公可思家乎?”

宝庆笑道:“虽糟糠之妻,然淑贤有加,何不思耶。膝下有子有女,想是亦思父也。”

“既如此,吾遣人将夫人并子女接来一玩如何?”

“那也不必,再待个一二年料可回也。”

“恩师若有回乡之念,即直白于我,万勿客气!”

为使宝庆不致寂寞,舜年亲选一艳姝女优与之作陪,陪他游山玩水,为他演唱歌舞、缝补浆洗、端茶倒水……男子谁不爱红颜?宝庆自然高兴,渐渐地,俩人便演绎着生死恋的故事……宝庆心宽体胖,也不念一二年即回了。

转眼到了秋季,经现场测察,宝庆绘出了难渡江上游之大河石拱桥设计图。此处离爵府八十余里,为通塔坪长官司司署所在地。是通往五峰、石梁、水浕、下洞等辖司的冲要渡口,更是通往荆、汉的咽喉。常以简易木桥勾通,然自春至秋,时有山洪暴发,那桥动辄被卷入滔滔黄汤之中。早年,舜年在离桥不远处修建“白鹿堂”别墅,特邀文人伍骘于此玩居数月,完成了伍骘为之作序的《白鹿堂诗集》。当时,舜年就发誓要在此建一座石桥以畅通商道、方便百姓。当九峰桥竣工后,舜年便把下一目标锁定在昔日的夙愿上。

乘着十月枯水季节,舜年将建九峰桥之全部工匠及督工移至“白鹿堂”,并于通塔、下洞两司组织数百民工,工程很快上马。那伐木之声、凿岩之声及搬运物料哼呀嗨唷之声合成一曲曲欢歌,不断回荡在峡谷之间。那潺潺江流,也收藏了春夏的急躁,一展轻歌曼舞的温柔。窝入“鱼泉”的清水鱼儿你进我出,凑合着见所未见的热闹。

架设此桥似比九峰桥容易,其一,两边河岸皆有一开阔地;其二,水流平缓且无深潭。然河宽十余丈,又为单孔架设,其难度又非同一般!由于各工匠已在九峰桥建造中积累了若干经验,拱架制作、麻石打造等,少走了许多弯路,克服了许多难以逆料的困难。

第二年春天,当拱架搭成之时,忽有宝庆族侄来报,其母突发重病,垂危之中屡念欲见宝庆一面。宝庆闻言黯然泣下:“儿不孝也!”舜年亦伤感之,速令庆年择良马三匹,急送宝庆回家探母尽孝。

宝庆十分为难:“工程未竣,吾怎能脱身?”

“恩公尽孝,此亦大道也,至于工程,我等先备石料,只待令堂康复,屈公再来不迟。”说话时,舜年已令人牵来马匹,备好盘缠、礼物。

宝庆只得上马,依依不舍而去……

两月之后,庆年疲惫而回,急告舜年:宝庆于回家途中,至容美边境,忽遇猛虎,被惊吓落马,折断一小腿,虽经及时救治,然终已落下残疾,不能远行,这修桥之事,自是无能为力了。

舜年闻言,叹惋不止。遂至书慰之——

宝庆恩师:惊悉归途险遭不测,余甚憾痛矣!未知近日

福体安否?今特遣向宠代吾慰之,并小赠强筋兹补之品聊表

心意。恩公容美之行,留德艺双馨之名,吾甚敬之。九峰

桥之碑铭,永留芳矣。眼下未竣之桥,已立拱托,安石之功,

料石匠张辉可为,请勿萦怀。山遥路远,不能面叙,憾矣!

遥颂大安!

湖广容美宣慰使田舜年

向宠带着书信及豹骨、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北山七等名贵药材,与另一舍人飞马而去……

宝庆自送走庆年之后,夙夜心神不安,想到舜年对他的厚意,而又不能复行容美尽责,憾慨不已!儿子安庆虽肯堂肯构已承父业,然上要孝祖敬长,下要扶幼教子,不能远离,如何是好?正不可排解时,又逢向宠代行王慰,不禁热泪潸然而下。遂与安庆商量速代父去容了结心愿,家中之事,宁请一佣人代之!这安庆象个白面书生,话语不多,一切听从父亲安排。待向宠歇息二日后,便与之双骑奔容。

一月之后,向宠引安庆而归。舜年大喜,以厚礼为安庆接风洗尘。之后,便投入紧张的施工之中……

康熙二十九年十二月,此桥终于全面竣工。待为桥命名时,土民告舜年:“往日此处有一木桥,名叫"伯婶桥"。何以如此起名?原来,有兄弟俩,常以行善积德为荣为乐。看到河水常阻南来北往之人,便共商倾两家之资建造一座风雨桥。工程上马,哥嫂、叔婶全力以赴,乡人大力相助。眼看快要竣工,不期嫂子不慎落水淹死,叔叔在山上抬树时被滚石砸死!悲痛中,伯、婶仍坚持将桥修好。乡亲有感此厚德,因名"伯婶桥"”。众人撮合,一破礼俗,力劝伯、婶结为夫妻。二人坚守德操,坐怀不乱,为世人赞颂:“伯婶桥”为“节操”之证!

舜年听罢,微微一笑:“伯、婶皆可赞,当永以为纪,吾用其谐名也!”时值舜年觐见康熙大帝后春风得意而归。真是心想事成,百事和顺!于是欣然将此桥命名为“百顺桥”,并撰文铭于石碑之上,长立桥头。碑文详述自己受皇上陛见之经过,同时将所属五十名文武官员姓名及属地一一列后,以正容美之疆域。立碑之日,各官员全数到场,包括附近百姓,约有千众。鞭炮锣鼓不绝,又有女优载歌载舞,十分热闹!

正热闹之时,商霖悄问舜年:“怎的碑文落款为"承恩伯",此乃吴三桂强受之伪封,倘若朝廷有知,岂非大逆不道,而或"贼心不死"?”舜年细看,果然如此!于是密传勒碑石匠。石匠怯答:“余以为这"承恩伯"为朝廷之高封。不仅本石匠不知底细,众百姓皆墨之黑也!”舜年一脸严肃:“皇上于吾恩重如山,吾岂能以"承恩伯"耻名为皇上脸面抹黑!”,速令石匠另行镌刻。

百顺桥竣工后,舜年令向宠专程护送安庆归乡。之后,又征调大批民工,整修该桥至水浕、石梁、五峰之百余里骡马大道,其间架小桥十余座。

康熙三十八年,田舜年六十大寿,年初他就思忖着:常人以花甲之寿为大庆,本人为王者之尊,若无兴司荫民之举,此庆再隆重亦不足以宽心。阅必办大事备忘录,有备修龙溪桥一条。遂请石匠张辉绘图,于二月初八舜年大寿之日破土动工。

各司属文武百官及驻容宾朋纷纷来工地为爵爷祝寿。

午时于中府大宴后,舜年率众前趋建桥工地,兴致勃勃道:“今本王甚为喜悦,袞袞诸公稍福带详,吾当建此桥以为谢耳!振兴容美,赖万众奠基,我等酒兴正浓,何不热一公益!”

于是,他自己引头,率众于龙溪江各搬一石以为桥基。此时的舜年,虽已须发斑白,然仍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但见他脱掉虎皮马甲,穿一蓝色无领对襟短褂,怀抱七八十斤一鹅卵石,从十丈开外之河滩,一阵风跑向工地。

众人见舜爷尚有如此功夫,皆喜:“我司福气也!”

是年,石桥建成,长四丈余。原桥为田世爵所建。世爵号龙溪,因名“龙溪桥”。

舜年于桥坍塌后再建,何以为名?因建桥时桑植土司兴兵来犯,舜年于太平镇设伏,以四十八骑胜千骑载入史册,舜年遂题桥名为“得胜桥”。

四年后,顾彩游容美,舜年引观此桥,顾彩因问何以“得胜”命名,舜年骄答:“吾以四十八骑胜千骑,此得胜为纪耳!”

顾彩笑道:“小也,且桑植乃容姻亲也,胜之不可为功。吾考,是年,乃康熙亲征噶尔丹,大获全胜,逼噶自杀身亡,岂不真得胜乎,是乃桥名也!”

舜年佩叹:“先生教我多矣!”

后,顾彩乃将此事入《容美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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