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刘源看着他,茫然地问:“林扣怎么了,她是不是会死?”
他的大脑完全不能工作,他浑浑噩噩地想着,如果林扣万一不在了,他要怎么办?怎么办?
林志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林扣要生小孩了。生小孩都这样。”
刘源还是一片混乱。当林扣大喊着六斤的时候,他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是走进去,紧紧地抓着林扣的手,不停地说:“我在这儿,林扣,我在这儿。”
婴儿的一声啼哭终于唤醒了他的神智。他忽然泪流满面,跪在林扣的床边大声嚎哭起来。
产房里德医生和护士都愣了,第一次看到小孩出生的时候,当父亲的比孩子哭得还大声的。
重新踏上这片陆地,我的心里有一点茫然。我为什么回到这里,我当初又是为了什么而离开?
其实很简单吧,只要我是刘源,只要我是刘家的继承人,我便将踏上这一步,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似乎一切都是既定好了的,就连身边的女孩,也是人生中无法改变的一部分。
“源,走了啦,你发什么呆!”可萤挽着我的手臂,娇嗔道。
金可萤,我的女朋友。我们交往了有五年了吧,从我出国开始。她的家里有着很好的政治背景。可以说,我与她最后的结合是必然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政治联姻。但是万幸的是,她喜欢我,我不讨厌她。她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女孩,有点小姐脾气,但是不骄纵。
家里已经派了车子来接。司机仍然是司茂。似乎从小到大,不管我从哪里回到哪里,看到的第一个身影便是司茂。我不知道第一次见他时他是多少岁了,但是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衰老。不,不应该是衰老,他仍然那么精明能干,背挺地如松一样,只是眼角的皱纹以及有些松弛的皮肤表示他已经老了。四十多岁了吧,连我都二十三了。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变化那么大!看,那座钟楼是新建的吧?我刚才好像听到它敲响的声音了,源,你听到了吗?”
可萤一路上叽叽喳喳,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惊一乍的。我早已经习惯了,她仍然是那么天真浪漫。在我的身边,她总是那么热闹,但我知道她并非喜欢如此。
先送了可萤回家。她下车前看着我依依不舍,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乖,好好回去休息。”
她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倾身在我的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我哑然失笑。
我看到了她离开前烧红的耳根。我的嘴角上翘着,越发觉得她像一只小兔子,一只毛茸茸地,让人不忍伤害的小兔子。
或许,你并非不爱她。我对自己说。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傍晚。打开院子的门,奶奶在院子里剪着花枝,像一个慈祥的普通的老太太。爷爷则一心侍弄着他养的鱼。这一切安静而祥和,好像我从未离开。直到陈妈惊呼一声:“呀,少爷回来了!”
院子里一下子闹翻了天。奶奶急急忙忙扔了剪子,却将一盆好好的茉莉花给掀翻了,弄得手忙脚乱。爷爷喂鱼的手在空中停顿了,那只彪悍的鱼竟然跃了起来啄他的手。妈妈顶着黑乎乎的海藻面膜从房间里出来大叫:“少爷在哪呢?”平时一板一眼的父亲端着一杯茶笑得悠然。
我笑了,这是家人给我最好的迎接方式。
然而我的家人也只是来得及与我一天的温馨而已,明天的时候他们就要去各个地方,做各自的事情,就连快七十岁的奶奶也不例外。
吃过饭以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来。在记忆中,自己也是每年只有那么十多天的时间来这里,那是我们这个家族聚会的时候,虽然很少来这里,但是我们都把这里当成最终的家。都说商人以利益为上,然而,爷爷特意在这里营造来一个与金钱无关的,像一般家庭无二的温馨去处。
自己的行李箱就在一边。因为在这里停留不久,并没有将东西都整理出来。
我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奶奶坐在我的床边,一件一件地翻看行李箱里的东西,在旁边慢慢地放好。
“奶奶。”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在奶奶边上坐下。奶奶与其说在看我的东西,不如说在感叹我这几年来在外面的生活。
“你也真是,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居然在外面五年回来。”奶奶有些埋怨。
“奶奶,您不是也常年在外面吗?再说,你们那么忙,我在国外不是照样能见着你们吗?”
奶奶叹了口气,说:“不一样,你终究是炎黄的子孙,不踏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归家的感觉、落叶归根,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落叶归根。
其实,我现在也可以选择留在国外发展,毕竟,目前公司的总部还在国外,然而,心中总觉得要回来,如果不回来就会永远地失去什么。最近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让我这个年轻的游子早早地回到了故乡。
在多年以后回想,我不得不感谢上苍,原来无论如何形同陌路,如何地物是人非,在自己的最心底深处,仍然无法忘怀,那个自己最爱的人。
我终究还是进了恒久。本来我想在其他的大企业学习学习,父亲一拍板说:“来不及了。三年内你就要接手恒久,没有时间再让你浪费。”
我只有漠然。站在这栋大楼前面,仰首看着楼上的灯火辉煌。三年,站在这栋楼的最顶峰。
看到我的表哥柳镡,我有点吃惊。他一贯的公子哥做派,穿着休闲的白色西装,里面是粉色的衬衫,花花公子的风味完全被他穿了出来。然而玩笑不恭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多了些沉稳。
他一毕业就来到了恒久,现在是市场部的一个主管。在恒久大楼休闲餐厅里,我和他面对而坐。
端咖啡的小姑娘和他似乎很熟,笑着问:“柳少,这位是谁啊?和你长得这么像?”
柳镡抬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跟我长得这么像,大概看我长得这么英俊,去韩国整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