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与赵老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青枫不解道:“云端,怎么了?”
云端神色忧虑,反问道:“这是药粥?”
“对,自小就喝着,御医在里面加了止咳润肺的药草。”青枫答道,而后才看到云端秀眉笼起,半晌不置一词。
赵老亦发觉事情不对,只问道:“有问题吗?”
云端未抬眸,径直起身将粥汁倒掉,“里面加了苑猕花,一种慢性毒药。”
那名宫人扑通一声跪地哭喊着,“殿下开恩,奴婢毫不知情,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岂有此理!”赵老雷霆大喝一声,“竟有人在太子膳食中下毒!是哪个御医开的方子?”
青枫皱眉,淡淡吩咐着,“传李御医。”
雨势越来越急,门栏处也湿了一大片,雨雾织起一层厚厚的白霜在天地间,一切都如梦如幻。云端记得当初翻看东方溪医书的时候,见到过苑猕花,叶似苍术,尖长糙涩,九月茎端分开数枝,一枝攒簇十朵小花,白瓣黄蕊,如小菊花状,味辛,有毒,久服入经络,难愈。
云端心如刀绞,若真如青枫所说,他已服食多年,那必入脉络……这个年轻温和的男子,竟是自幼就被人下毒,难道这就是皇宫权势下的生命么……这个背她上花轿的男人真的会短命吗?不,不要,她不能让他短命,一定不能!
“臣李志叩见太子。”
“起来吧。”
青枫将粥碗摔至那泥靴边上,李志浑身一个哆嗦匆忙伏手跪倒。
“那苑猕花是怎么回事?”青枫开门见山,眸中充斥怒焰。
李志一听“苑猕花”三个字顿时瘫倒在地,额际冷汗直流,吞吞吐吐道:“是……是二殿下……二殿下的主意……”
姜清辉!那个与蓝天一样晴朗的男子?云端记得那人送她去明华的时候,眉目间全是年少的意气风发,而那笑容也如天空一般真实明媚。云端想过很多的可能,他也许是被皇后逼迫,也许是为了姜琴韵,也许……独独无法相信他真的也是为了大殿上那张金色的椅子。
“这个妄想弑兄夺位的贼子!”赵老一把抓起李志的领口走出去,愤恨道:“老臣要替先帝清理门户!”
姜青枫静静走至横塌躺下,依然咳嗽了几声,轻轻阖目,却又说道:“你告诉我,为了那个位子这样做真的值吗?”
云端缄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回答他,值与不值也都无法改变什么了。
“云端……”他骤然睁眼唤她。
“呃?”
她看见他目光隐约带着歉意,瞬间又消失,只怅然叹息一声,“也许有些事情,真的身不由己吧……”
云端轻轻劝道:“别想了,这条路还很长。”
满院红枫浴雨,西风打落无数叶子,冷落成泥。
铅仙铅泪似洗,叹携盘去远,难贮零露。谩想熏风,柳丝千万缕。
西楚历城。
明华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正黄色飞龙帅旗高挂,玄色“凌”字在风中摇曳,肃杀之气弥漫着整个历城内外,匈奴王呼延拓拔率二十万兵马退守城内。中原四国自南燕覆灭后就以西楚最为弱势,尤其自五年前明楚之战后更加单薄,而呼延氏自三十年前惨败于明华靠山王明沂之手后便退回黑水河以北修养生息,直至呼延拓拔三年前登上王位,多年养精蓄锐国力鼎盛,于是重新打向中原,并决定以西楚为始。
二十万兵马突袭西楚边镜,一连三日顺利攻下历城、羯芋、怀宁三座城池,西楚失了屏障朝中竟已无一员将士能抵挡,本以为西楚已进囊中,未料他们竟求助明华,而明华更派出凌寒王率三十万大军援助,凌寒王刚到怀宁便驻扎城外,大军压境,一时令呼延拓拔犯愁,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宜与明华为敌,是以第二日派使臣携厚礼进行谈判。
谈判未果,使者更甚连凌寒王都未见到,至此明华态度已然明显,而呼延拓拔不甘将囊中之物退出,索性发起战书,在怀宁城外与明华大军展开首战。
八月十三夜,呼延拓拔命一万轻骑突袭明华军营,放火烧粮,一个时辰后呼延接到轻骑信号,大喜。亲率五万步军埋伏山谷,不久便见明军退至此处,个个气喘吁吁,丢盔弃甲,甚是狼狈。呼延趁机下令截杀,明军见中埋伏拼命向树林深处逃去,然追至林深处后,顿时风声呼啸,人影全无。五万步军如入迷宫,彻夜徘徊原地军心慌乱,黎明忽见四周布满银服弓箭手,呼延拓拔方知中计,如入深渊,而后得知凌寒王已于昨夜夺回怀宁城。呼延拓拔与五万步军后被释放回营,将士传凌寒王言:三日后,羯芋城会。
八月十六,凌寒王麾下右先锋任贺远率兵击鼓出战,呼延亲临阵前指挥,两军于羯芋城下战三个时辰,凌寒王自创擎天壁阵法如玄龟神甲,难以攻破,防守堪称坚不可摧,直至匈奴兵精皮力尽仍无法攻破,士气大减,休战一个时辰后,呼延终想到制敌之计,凌寒王故意漏出破绽引敌深入,因此番匈奴皆擅强攻,防守偏弱,是以擎天壁阵中暗藏五千修罗军,只待敌人入阵后将其一举歼灭。至夜,匈奴大败,呼延拓拔落荒弃城而逃,退两百里。
明华主帅营中。
明寒一身蟠龙玄甲战袍坐于主帅席上,左右先锋李刚、任贺远侧立案前。
李刚为人爽朗直率,此刻面露得意道:“小小匈奴亦妄想与凌王大军对抗,简直自取其辱!”
任贺远较为稳重腼腆,对于李刚之言只微微点点头,反看到明寒神色不快,敛敛眉道:“王爷在担心北姜那边?”
“北姜?”李刚不解道:“担心那里做甚?难不成姜清辉那黄毛小儿也学匈奴一样不自量力么,哼!”
任贺远笑笑,“老李你什么时候能多长个脑袋啊?是姜王去世,如今王妃孤身在姜国,而皇后已经与太子对峙。”
李刚顿时明了,王爷与王妃的事他多多少少听人说过些,自从有了那个女子,王爷竟娘们了不少!于是冷哼一声道:“王爷,别怪末将多事,咱们男人自有男人要做的事,女人到底是绣花的,比不了这阵前杀敌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