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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4月(2)

4月9日。南北议和正式复会。午前9时,双方代表举行第六次会议,两总代表分别提出具体议题。唐绍仪首先提出需继续讨论解决之旧议题六项:(一)取消中日军事协约;(二)裁撤国防军机关及所属兵士;(三)参战借款不得提用;(四)和平会议未终了以前,双方不得借入外资及发行公债;(五)陕西问题;(六)湖南问题。继提出新议题十三项:(一)国会完全行使职权;(二)实行军民分治,确定地方制度;(三)废督裁兵,划分军区,厘定军制,实行征兵制,开通全国道路及修浚河道以安插兵士;(四)补充西南各省各军及海军军费、军实;(五)善后借款,南北共同办理;(六)输入外资,发展各种实业;(七)军政府一切命令认为有效;(八)指定专款,实行强迫国民教育及鼓励社会教育;(九)整理财政,免除厘金;(十)贩卖人口、贩卖烟土吗啡、栽种罂粟及一切赌博,严行禁绝;(十一)惩办祸首;(十二)各省治安善后问题;(十三)整顿海军问题。朱启钤提出的议题为:(一)军事问题:甲、拟留军队之编制问题;乙、额外军队之收束问题:(1)裁减标准与其方法;(2)安插方法;(3)裁减时期;(4)裁减费用;丙、军需独立问题。(二)政治问题:甲、军民分治;乙、厘定地方制度:(1)省之改革;(2)道之改革;(3)裁汰中央各署冗员,增设地方佐治官吏;(4)扩充全国教育;(5)推行全国警察;丙、地方自治:(1)县自治;(2)省自治;(3)振兴自治办法;丁、发展国民经济:(1)兴筑国道;(2)改革币制;(3)废除恶税;(4)革除条约及习惯之束缚;戊、善后借款问题:(1)借款数额;(2)借款用途。唐绍仪强调国会问题为根本问题,必须列入议题。朱启钤以“含有对抗形式”为由,要求唐绍仪将其所提十三项新议题中之第一、七、十一各项撤销。双方争执良久。后朱表示对于第十一项,“认为绝对不能列入议题”。午后2时,继续开议。唐同意第十一项暂不作为议题,最后双方将所有议题合并为六大类:即国会、财政、军事、政治、善后、承前项议题,国会问题因最为棘手被作为最后议题讨论。旋会议改为谈话会。同日,朱启钤电吴鼎昌,告以“国会问题现已接洽,定为最后商议之案。除根本解决外,几无别法可想”。吴鼎昌电朱启钤称:关于国会,“决定采根本解决之法,不必迁就两会,致遗后患”。电中再嘱一面以“强硬手段”,一面“牺牲金钱”,以利诱之。10日,钱能训电朱启钤,对双方议题改编为五案表示认同,并称“五案所有问题,大抵皆统一后实行之事,既云统一,自应悉由中央主持”。16日,南北和会讨论公推委员组织军事委员会,议决由双方总代表各推四人,于若干日内在北京成立。19日,钱能训致电朱启钤,对上海和议所协商之善后案,提出“借款总额以实收本国银元两万万元为准”的新指示。

南北方将领通电主张军人不干涉政治。南方将领林葆怿、莫荣新、李烈钧、李根源、吕公望、方声涛、程潜等通电称:“和会已开,一切问题自有正当解决。惟吾辈军人有不能不速自反省者,法律一经解决,军事即须独立于政治之外,使军政分轨。”19日,陆军总长靳云鹏、参谋总长张怀芝联名通电赞同军人不得干政。后北方将领曹锟、张作霖、王占元、田中玉、李纯、姜桂题、赵倜、张树元、陈光远、孟恩远、鲍贵卿、李厚基、吴光新、蔡成勋等亦分别通电响应。

4月12日。段棋瑞反对南北和议关于国会问题之主张。段祺瑞于私宅召集皖系要员及安福系议员会议,由北方议和代表方枢报告和议情况,称对于国会问题双方代表多主张先恢复民六宪法会议,于南京开三读会,通过宪法,并追认徐世昌为总统。与会各人一致反对,并确定由参众两院议长李盛铎、王揖唐面见徐世昌、钱能训提出质问,迫徐、钱表态。有议员提出朱启钤已与南方联成一气,建议取消其北方议和总代表资格。决定:致电徐树铮请示决策;密电陆征祥在巴黎和会上对日本让步,以争取日本支持。通过四点议决:(一)大总统地位不能因和议而动摇;(二)国会非依宪法不能改组,南京制宪之说及两国会同时取消、按旧法重新召集国会之议,违反北方二十省之民意,皆绝对不能赞成;(三)和平会议中,如有人企图瓜分政权之故,为不公正之主张,其所议决者概不承认;(四)凡使中央及北方各省军民及政府冒违法之名,概不承认。13日,李盛铎、王揖唐谒徐世昌,陈述安福系反对上海和会所提南京制宪、追认总统等主张,希望徐予以支持。徐表示余无成见,但既予代表全权,未便有所表示。李、王以答复不得要领,要求全体国务委员出席两院召开的质问会,徐未置可否。14日,李盛铎、王揖唐会见钱能训,陈述安福系对时局之主张,并询问政府对国会之意见。钱表示国会为根本问题,万难动摇;新旧并废,用旧法召集新国会政府亦不赞成;南京制宪之说,原非政府之政见,政府已由朱总代表表示否认。20日,钱能训因安福系事事掣肘,向徐世昌提出辞呈。后未获准。

4月13日。国会问题成为南北和议分歧焦点。朱启钤电财政次长吴鼎昌,告以南北和会第六次会议情形,谓“目下困难问题,仍在国会”。“同人窃揣,国会问题不能解决,则其他问题讨论审查即有结果,亦属泡影。现拟研究万一因法律问题无法进行,裁兵借款案,能否设法使之单独成立”。14日,钱能训电朱启钤,表示对南京制宪之说,中央已难赞同,希望南北双方代表拟定宪法草案及选举组织法,新旧两国会通过公布。17日,新国会议员王郅隆、李盛铎、王揖唐等330余人通电声明,南北和会不应涉及法律问题。唐绍仪则就南方代表在和会中提出法律案遭到北方代表抗议事,电广州军政府请确定应付方针。18日,广州国会参众两院议长林森、吴景濂、副议长褚辅成通电声明,国会完全自由行使职权,实为和议中之根本问题,表示对于法律问题,一致主张坚持到底,以符护法初衷。北京众议院开质询会,钱能训率国务员出席,发言表示维持新国会,不赞成以旧约法召集新国会及在南京开旧国会。21日,钱能训函复王郅隆等谓“此次上海会议,本为解决国内纷争问题,法律亦其一端。所派代表负有解决时局之责,对于此项问题自不能存而不论”。同日,广州军政府电唐绍仪,指示“国会问题关系护法主旨,务恳依照前所决定议和大纲,毅力坚持”。23日,西南五省各军代表电唐绍仪,请力争广州“国会完全自行行使其职权”,以符护法初旨。27日,广州国会议员49人联名电南方议和代表,请坚持惩办祸首。南北争执又有升级迹象。

4月15日。中国代表团向巴黎和会提出《废除中日民四条约说帖》。详尽剖析“二十一条”的提出及交涉过程,是日本乘协约国与德国苦战之时,向中国实行劫夺的结果,中国政府在签约后即发表宣言说明交涉过程,声明不能为定局;同时认为该条约全因欧战所发生,解决完全属和会,1917年二三月间日本与英、法、意、俄相继签订密约,承认日本继承德国权利,这些密约应随中国对德宣战而作废,并援引柏林会议前例,说明中国要求废约之合理,强调如不废弃该约,实不利于远东及世界和平。日本代表答辩称:即因中国对德宣战结果,1915年之中日条约可告消灭,但在宣战后订立之1918年9月24日协定之效力则无论如何不生稍微影响,以其为续补协定推论1915年条约完全合法,且具有永久之意。由于日本坚决反对,和会主席、法国总理克里孟梭复函陆征祥,表示充量承认此项问题之重要,但不能认为在和平会议权限之内,拒绝提交和会讨论。

4月16日。巴黎和会美、英、法、意、日五国代表讨论山东问题。美国代表、国务卿蓝辛提议:德国在山东各项权益先由巴黎和会暂时接管,“俟中国将青岛及山东省内要点,按照协约国另议之办法开作商埠后,即将前项各权利利益交还之”。日本代表牧野反对,认为山东问题中日政府已有定约,应由日本转交中国。其余三国代表因事先各该国政府已与日方达成默契,故均不表态。17日,蓝辛又提议将山东问题由巴黎和会暂管改为交五强国处置,日本代表声称胶州湾应另当别论。美方坚持:“中国问题与世界有关,美国原无单独处置之意,亦不能任他一国独为处置。”美国方案经五国外长会议通过。

4月22日。巴黎和会召开英、美、法三国首脑会议讨论山东问题。由于意大利因对阜姆的领二要求被各大国拒绝,宣布退出和会,日本借机向美国施压,称如不答应其要求也将随时退出和会。美国的态度发生重大改变。是日,三国会议分别邀日、中代表参加,日本代表对山东问题暂交五国保管,再行归还中国之提议,不予接受。三国首脑约见中国代表时便通知其决定:日本先获取胶州租借地和《中德条约》所规定的全部权益,然后再将租借地归还中国,但仍享有包括胶济铁路在内的全部经济权利。中国代表顾维钧表示反对。美国总统威尔逊称:“中国代表须知现在事势之困难”,“中国自身既与日本有1915年5月之条约换文于前,又有1918年9月之续约于后,而英法等国亦与日本协定条件,有维护其继续德国在山东权利之义务。此次战争,本为维持条约之神圣。”并讥讽中国代表,如1915年条约为强迫所订,但1918年9月协约国军事甚盛,停战在即,日本决不能再压中国,何以又有“欣然同意”之订约?英国首相路易·乔治提出:或依对德和约,准许日本依《中德条约》享受在山东之权益;或依中日条约,承认日本在该省之地位。听由中国择定。顾维钧发言表示皆难接受。结果该问题交三国专门委员核议。

4月24日。中国代表向巴黎和会三国会议提出解决山东问题让步办法。中国代表团在形势不利情况下,向英、法、美三国首脑提出让步说帖:(一)胶州湾权益暂交付英、美、法、意、日五强,以便于五强还付中国;(二)日本于一年后交出胶州湾;(三)中国赔偿日本青岛战争之军费,其额由四国会议定之;(四)青岛辟为商埠,并辟外人居留地。25日,北京政府迫于舆论压力,训令中国首席代表陆征祥否认五国共管山东利权。国务总理钱能训并电慰出席巴黎和会代表王正廷,希勿中途辞职。

梁启超自巴黎电北京外交协会发出外交警报。报告巴黎和会中国代表以青岛直接交还,因日使力争,结果英、法为所动,山东交涉遂告失败。提出请警告政府及国民,严责各全权万勿署名,以示决心。

詹天佑病逝。詹天佑,字眷城,原籍安徽婺源,生于广东南海,1861年生。1872年以幼童赴美留学,为清政府首遣留学生之一,1878年考入耶鲁大学工程学系,学习士木工程和铁路专业,1881年毕业回国。后入福建水师学堂学习轮船驾驶,1884年8月参加中法战争。1888年任中国铁路公司工程师,负责修筑从塘沽到天津的铁路。1894年被选为工程研究会会员。1895年任京张铁路总工程师兼会办。1903年建成高碑店至西陵铁路,为中国自建铁路之始。1909年建成京张铁路,并发明火车自动挂钩,被清政府特授工科进士。1910年任张绥铁路总办兼总工程师等职。1912年5月,任粤汉川铁路会办兼总工程师,并被推为中华工程师学会会长。1913年任北京政府交通部技监。1914年任粤汉川铁路督办。1917年兼任铁路技术委员会委员长。1919年1月任协约国组成的监管西伯利亚铁路及中东铁路特别委员会技术部中国代表。是日在汉口病逝。有《铁路名词表》、《京张铁路工程纪要》、《华英工学字汇》等著作。1919年6月20日徐世昌令准于京绥铁路八达岭建立詹天佑铜像。

4月28日。日本向巴黎和会最高会议提出解决山东问题六条方案。英、美、法、意四国会议讨论山东问题,日本提出:(一)日本不侵害中国主权,将青岛还付中国;(二)青岛开为商港,在普通条件之下,于青岛设一共同居留地;(三)中日合办胶济铁路;(四)铁路警察以中国人组织之,聘日人为教官;(五)济顺、高徐铁路,日本有借款权;(六)所有日本军队撤出青岛及山东铁路沿线。以表明日本对山东毫无政治野心,仅代享德国在山东之经济权。

中国代表团向巴黎和会提交《中国希望条件说帖》。主要内容为:(一)关于势力与利益范围。要求相关各国自行声明:在中国现无势力或利益范围,亦无提出此项要求之意,对于从前签订足以造成势力或利益范围、妨碍中国主权的一切条约、协约、换文、合同等,均愿与中国商议修正。(二)关于撤退外国巡警。要求立即撤去在法律上没有根据而在华的外国军队及巡警机关,由和平会议宣告废止《辛丑条约》第七、九款,并在一年内撤退所有外国使馆卫队及根据该约驻扎中国之军队。(三)关于外国邮政及有线电报机关。要求自1921年1月1日起撤去所有外国邮局。此后未经中国政府同意不得再在中国领土设立有线电报机关,已经设立者由中国政府给价收回。(四)关于领事裁判权。中国于1924年底以前颁布五种法典,在所有府城设立审判厅,要求各国届时一并放弃领事裁判权及设在中国之特别法庭。(五)关于租借地。要求将此项租借地归还中国,由中国担任归还后应尽之义务,如保护产业及产权等。(六)关于外国租界。要求相关各国于1924年底将租界归还中国,中国担任保护界内之产业权等。(七)关于关税自主。要求和会宣言由中国与各国商定时期,由中国自行改订关税;在过渡时期内,中国得自由与各国商定关税交换协约。美国总统威尔逊表示希望在华占有势力范围各国“应放弃他们现行的特殊地位,及应以同等地位对待中国”,并许诺在国际联盟中帮助中国完全独立。英、法代表则无意使中国愿望实现。日本代表牧野表示,日本政府准备放弃在华特殊权利,但必须是在其他国家采取同样步骤之时。四国会议遂决定:中国提出事宜不在和会权限之内,“一俟国际联盟能行使其职权时,即应促其行政院注意”。

上海商业公团联合会55公团电徐世昌及国务院反对青岛由五国共管,要求“迅电巴黎和会各国代表主持公道,将青岛直接归还我国;并乞切电专使,坚持到底,勿稍让步”。4月29日。巴黎和会英、美、法三国会议再次讨论山东问题。美代表蓝辛提出日本表示将山东交还中国应以文字声明作保证,日本代表以此视日本无信用,关系国家体面而加以拒绝。30日,英国首相路易·乔治、美国总统威尔逊、法国总理克里孟梭秘密决定,在对德和约中将山东问题从中国问题中单列出来,将德国在山东之一切权益让予日本。此决定列入《凡尔赛和约》第8号第156、157、158条。中国对于山东问题交涉完全失败。5月1日,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召见巴黎和会中国代表施肇基、顾维钧,正式口头通知三国首脑会议对山东问题之决定,以主权交中国,经济权付日本。中国代表团立即向三国会议提出抗议书,称此举为以暴易暴,三国会议欲维护和会不生破裂,竟以中国为殉,是中国命运反因参加联合国之故而为联合国之利益交换品。此种不信不义之处置,实属万难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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