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程百万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却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没办法，实在是眼下的情况，真的是太突兀，太敏感了。现在九江府的高层人物，都是人人自危，不知道白昂来了以后，会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众所周知，这个白昂，可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如果说何乔新是茅坑里面石头，又臭又硬的话，那么，闵珪就是茅坑里的带有利刃的石头，又臭又硬又割手。而这个白昂，比他们两个都要更胜一筹。白昂不但又臭又硬又割手，还非常的狡猾。
之前，白昂到潜山县去转了一拳，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回去以后，潜山县的知县卢峰、县丞蒋耀华、主簿杨自立等人，都全部受到了南京吏部的训斥。如果不是他们后台给力，早就被罢官免职了。
偏偏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之前，万贵妃还在，只要是搭上万氏一党的，基本上都安然无恙。就算白昂再厉害，也无法将他们都全部清理掉。问题是，现在，万贵妃已经去世了，万氏一党已经失去了核心人物了。
白痴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没有万贵妃的照拂，卢峰、蒋耀华、杨自立等人，当场就被白昂拿下，当场就被革除官职了。
正是因为如此，身为九江府知府的丁仁方，就算是有兵部尚书张鹏作为自己的后台，也是显得非常的紧张。随着万贵妃的病死，张鹏作为泥塑六尚书之一，是否能够保得住自己的位置，还真是不好说啊！
为了将功赎罪，九江府的各级衙门，都是派遣出大量的差役，到处搜查，试图发现水贼的蛛丝马迹，只可惜，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据说知府丁仁方都绝望的快要上吊了。
“那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陈林慢悠悠的说道。
别看他说话不紧不慢，不愠不火的，却是给程百万很大的压力。陈林的话在他听来，完全就像是对方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秘密。如果自己不乖乖的合作，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对方一定会给自己好看的。
无奈之下，程百万只好干巴巴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全部说出来了。他也不管哪些是不应该说的，哪些没有必要详细说的，都一股脑儿的全部说出来了。最后，感觉到厌倦的，不是程百万本人，而是虞闻歌等人。
她们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程百万而已，哪里会想到，这个家伙还真是被吓到了，完全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哗啦的全部扒拉出来了。深感无聊的四女，干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心不在焉的听着。
只有陈林是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的筛选程百万提供的消息。
毫无疑问，杨一清在九江府的附近遭受到蒙面水贼的袭击，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第一个严重的后果，当然是九江府的高层官员有可能被追究责任。第二个严重的后果，就是引发南京方面的震怒。第三个严重的后果，就是北京方面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只怕也会震怒的。
毕竟，杨一清作为朝廷大员，在九江府附近水面遭受水贼攻击，非同小可。
要知道，九江府附近的江面，一向都是风平浪静的，是往来商船的主要通道，平时一般都是没有大事的。
朝廷之所以对雷池等地的盗贼，不是十分的在意。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盗贼，一般都是袭扰沿岸地区，很少有出去长江水面抢劫的，更不要说是攻击朝廷大员的官船的。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袭击，而是名副其实的造反了。
没有任何一个朝廷官员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是万安和李孜省等人。如果他们不知道内幕的话，他们一样会对这些事情进行严肃处理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朝廷官员。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会出事。
事实上，如果他们知道了内幕，对长江两岸的盗贼的打击，肯定会更加猛烈的。因为，他们需要用盗贼的人头，来掩饰真正的内幕。陈林用脚后跟都可以想象得到，长江两岸的盗贼末日到了。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盘踞雷池的盗贼末日到了。
对于万安、李孜省等人来说，雷池的盗贼，自然是最佳的替罪羊了。
从雷池出发向南，就是九江府，正好是杨一清遇袭的水面。白痴都可以顺利的找到雷池和袭击案的关系。
估计杨一清、王恕等人，在不清楚内幕的情况下，也会这么想的。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雷池或者是周围的盗贼。不管这些盗贼是主动攻击，又或者是被人指使攻击杨一清，都必须清剿干净。
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守范肩膀上的任务会很重，风险很大，机遇也很大。
他如果做好了，就很容易受到万人瞩目，被提拔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是，如果做的不好，说不定就真的要卷铺盖回家了。
“你的态度很诚恳。”陈林先给程百万吃了一颗定心丸，等他稍微安静下来以后，才不经意的说道：“邓常恩来找你，是有什么事？”
程百万急忙说道：“没有什么事，真的没有什么事。”
陈林皱眉说道：“程百万，你可是要想好了。万一你说错了，锦衣卫昭狱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程百万脸色剧变，急忙说道：“是为了买田买地的事情。他想要在九江府买几百亩的田地，请我帮忙。我跟他说了，九江府现在风声很紧，大家的心思都在袭击案上，没有心思理会这个。”
陈林有意无意的说道：“关于袭击案，你还知道多少？你推测是谁干的？”
程百万明显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位爷，我又不是官场上的人，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呢？”
陈林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虽然不是官场的人。但是，你在九江府，还是认识很多官场上的人的。袭击案发生以后，你总会有一些判断和推测吧。不妨跟我们说说。我们也是需要拓展思维的。”
程百万哪里敢信口开河乱说，连声表示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就胡乱的认定袭击案是谁干的？
要是他猜对了，或许没事。但是，如果猜错了，别人肯定是要恨他一辈子的。他从此都没有宁日了。
“不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拓展思维！程百万，你有话直说！”忽然间，从陈林等人的背后，传来一声非常霸道的声音，跟着就有大批的人马蜂拥而来。
陈林等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万喜来了。
在上百名锦衣卫缇骑的簇拥下，万喜怒气冲冲的杀入了天香楼。
不错，必须是用这个杀字。因为，万喜带来的锦衣卫缇骑，已经将整个天香楼都全部封锁起来了。
就在陈林他们和程百万说话的时候，整个天香楼，都已经落入了万喜的控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谁都能感觉到，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万喜的身上有杀气，他身边的锦衣卫缇骑也有。
陈林朝虞闻歌等人递个眼色，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低声叫道：“千户大人！”
万喜扫了陈林一眼，皱眉说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陈林急忙上前来，双手将牟斌的令牌送上。
万喜接过令牌，随意扫了一眼，确认无误，便还回去给他。
陈林的内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万喜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对自己无视了。
那么，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杨一清现在已经带着传国玉玺到了南京城，他理应是到南京城去，寻找机会斡旋了。却跑到天香楼来做什么？难道在这个当儿，他也是来找玉竹姑娘泻火的？
“牟斌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万喜忽然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
“大人目前还在凤阳府日夜追查白莲教的下落……”陈林小心翼翼的，字斟句酌的说道。
他完全不熟悉万喜的脾气，可不敢乱说话。这些锦衣卫的千户，包括牟斌在内，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唯一不同的是，牟斌不会胡乱的杀人，而万喜就保不准了。
如果万喜对自己产生杀意的话，他还真是危险啊！
他背后的那些锦衣缇骑，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她们五个都全部干掉。
“叫他回来！整天搜捕白莲教有什么意思？江西宁王府都要造反了！还查什么白莲教？”万喜怒气冲冲的喝道。
“遵命！”陈林下意识的大声回答。随即，他的瞳孔就瞬间扩大，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万喜。幸好万喜这时候已经转过脸去，没有看到他的吃惊的神色了。否则，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宁王府要造反？”
“万喜居然知道宁王府要造反？”
陈林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不断的有两个念头浮现。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好像是僵住了，又好像是有一团的乱麻，将自己的脑子捆绑起来了。
他无法有效的思考，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是在信马由缰，跑到哪里就算是哪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