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范皱眉说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火枪？这些火枪是从哪里来的？”
陈林坦然说道：“是杨欣婧送给我的。”
党即将杨欣婧送自己火枪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这是完全不需要隐瞒的，当然是不需要丝毫的掩饰了。只需要掠过膛线的问题就可以。
果然，陈守范听完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以杨欣婧的身份背景，要送给陈林两支短火铳，那是完全可以的。杨欣婧出身大商家，带有火枪防身，那是一点都不奇怪。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火枪的威力，似乎比一般的火枪都要大？
陈守范虽然没有亲自操作过火枪，也对火枪有一定的了解。在他的印象里，火绳枪的威力，似乎没有这么厉害啊。长火枪在五丈之内打死人不奇怪。长火枪的威力大嘛！但是，短火枪的威力也这么大，那就奇怪了。
“给我看看。”陈守范有些好奇的说道。
陈林立刻将两把短火铳送上。
只有短火铳，没有弹丸，也没有发射药。
陈守范想要发现其中的秘密，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根本不知道膛线的存在。
果然，陈守范仔细的看过以后，对短火铳的秘密，一无所知。他将短火铳还给陈林，语重心长的说道：“玉成啊，你今天已经杀伤了六条人命，有上天和啊！一会儿，你最好是念一念金刚经，给亡魂超度超度吧！”
陈林不情不愿的说道：“为什么要念经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陈守范语重心长的说道：“还不是为了消弭你的罪过。你罪孽太深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陈林不服气的说道：“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才是罪孽深重的。他们如果被抓到，肯定也会被判斩立决的。我现在杀死他们，和他们被判处斩立决有什么区别？”
陈守范摇头说道：“玉成，为人需仁爱，厚道！”
陈林嘟着嘴巴，明显不同意父亲的意见。但是，他也没有公开的反驳。
毕竟，他今天的表现，已经是相当的出格了。如果继续顶撞父亲，似乎不是为人子应该有的行为了。
陈守范当然看出自己儿子的不服气，内心情不自禁的默默叹息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是出现了。自己的儿子，太聪明，太妖孽，完全超出了常人。就是上下五千年，都没有他这么优秀的人物。
问题是，这么优秀的人物，往往都是个性极强，极其刚愎自用的，很难接受别人的意见。
更不要说，陈林现在的表现，已经不是跳脱，狡猾之类的词语能够形容了。他还表现的冷酷、残忍、嗜血，拿人命不当一回事。
或许，这样的性格，在别人的眼里，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杀戮果断。对于为人上者，这样的性格，可是必须的。这对于陈林日后的锦绣前程，应该是有莫大的好处的。但是，陈守范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变成冷血之人。
“对了，那两位姑娘，都在九江府安顿好了没有？”陈守范只好将话题错开。
“我不知道。我已经委托别人帮助我去处理这个事情了，应该没有问题的。”陈林老老实实的回答。
陈守范的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刘伯伯。以后，等机会合适了，再告诉他吧！”
陈林内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向父亲歉意的笑了笑。
他还以为老爹会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呢，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开通，当真难得。
看来，自己的老娘，枕头风也是蛮厉害的嘛。须知道，要让陈守范对刘鼎新隐瞒某些事情，难度还是非常之大的。
好在，这个事情是涉及到陈家的未来，涉及到陈家的香火传承，即使是陈守范的脾气再执拗，也不能不认真慎重的考虑。他面对的可不是张氏一个人，还有陈家的所有列祖列宗呢！这份压力简直是吓死人啊！
“你准备怎么安置她们？”陈守范又说道。
“我准备让她们出面做点小生意。”陈林下意识的说道。
“她们都是女流人家，能做什么生意？”陈守范明显的有些担心，似乎又有些抵触。
他唯一能够视为正业的，估计只有读书做官。除此之外的任何活动，都有可能被视为不务正业。其中，就包括做生意什么的。
祁青思和白筱霜，都是来自秦淮河的姑娘，都是出身青楼。从出身来说，肯定是最卑微的。她们能够做什么生意？又有谁愿意和她们做生意？任何有可能败坏家风，败坏门风的事情，他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然是正经的生意，女人的服装。”陈林缓缓的说道。
陈守范顿时眉头大皱，深深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他感觉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让她们两个去做服装生意？这是能赚钱的生意吗？
好像大明朝的布店、裁缝店，数量不要太多。她们毫无经验，能够做出什么成绩来？
不过，陈守范最终还是没有详细的过问此事。主要是自己的儿子太聪明了，太妖孽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脑袋瓜子里面到底是在想什么的。或许自己觉得没有什么赚头的生意，他却能独辟蹊径，别开生面也未可知。
“对了，玉成，锦衣卫的令牌，又是怎么回事？”陈守范终于是问出了内心深处担心已久的问题。
自从看到那面锦衣卫的千户令牌以后，他就非常的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和锦衣卫有任何的关系。既不要被锦衣卫抓捕，更不要为锦衣卫做事。
但是，他看到的事实，似乎是陈林正在给锦衣卫做事，感觉大大的不妙。
如果自己的儿子，真的被锦衣卫吸引，成为锦衣卫的一员，又或者是为锦衣卫做事，他的心血都白费了。
上次，陈林只是跟他说，是被锦衣卫的人征用了，成为了锦衣卫的暗探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明显不是这样的。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密探手中，怎么可能有千户的令牌？哪个锦衣卫千户，会如此的看重一个密探？
陈守范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和锦衣卫的某个千户，有着非常深的瓜葛。甚至，是有可能已经正式的加入了锦衣卫，成为了锦衣卫的一员。甚至，他在锦衣卫里面的地位，可能还不低。
锦衣卫权力最大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和十四个千户，其他人都是靠边站打酱油的。
想要高攀上锦衣卫的千户，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一省的巡抚，也未必有这个资格，知府级别的更不要说了。
锦衣卫的高层，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在他们的眼里，除了皇帝，除了东厂，其他人都是不需要忌讳的。哪怕是内阁首辅，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试想想，一个锦衣卫千户，怎么可能看上陈林呢？又为什么会看上陈林呢？
万一陈林在锦衣卫里面，真的留有案底，留有任职记录，他的前程就完蛋了。
不管牟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看上自己的儿子，陈守范都觉得，这对于陈林来说，都是祸害。
在大明朝，要说最对立的两个集团是什么，其中的一个，必然是文官集团。另外一个，要么是太监集团，要么就是锦衣卫。反正，文官集团和它们两家，是绝对尿不到一起去的。这就意味着，双方绝对不能有往来。
如果陈林是锦衣卫的人，又或者是曾经给锦衣卫做事，那以后都不要想考取功名，更不要想作文官了。
哪怕是牛逼到张居正这样的逆天人物，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和锦衣卫有牵连的人混入文官集团的。加入文官集团以后叛变，投靠东厂或者锦衣卫，是一回事。带着锦衣卫的背景加入文官集团，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守范可以保证，要是考官得知自己的儿子，曾经和锦衣卫有来往，必然是名落孙山的结果。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是在煽动牟斌谋取更大的权力。”陈林坦然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包括怂恿牟斌前往凤阳看望怀恩，包括怂恿牟斌争夺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这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可以公开说。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事情，陈守范和刘鼎新都要知道。只有知道了，他们才能更好的借力。
他们两个都很清高，不屑于溜须拍马，不屑于阿谀奉承，想要借力，基本不可能的。欣赏他们的官员，可不是很多。但是，陈林的设想，却是要将为数不多的欣赏他们的官员，都推到关键的位置上。
没错，现在的陈林，就是吃着白菜的命，操着白粉的心，暗中的指点怀恩和牟斌。
陈守范斟酌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怀恩和牟斌，的确没有什么劣迹……只是，你确信，他们真的可以成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