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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良商贾

越过莽莽苍苍的枯风山脉,在银月城的西边,有一座城市,它因城中遍布的巨大橡树而得名,叫做“巨橡城”。巨橡城的城主——乔纳森布朗为人谦和,却因过度柔弱,溺爱了子女,放纵了下属。人们都知道他是个心肠好好的老头,言语间便随意、戏谑,反正是不会招致报复,让家庭受到牵连的。乔纳森不以为意,他有他的生活之道,纵意享受当下的宁静,与世无争,与人为善才是人生真谛。

乔纳森膝下有两个子女:一个儿子,名字叫做本杰明布朗,一个女儿,最为骄纵和浮夸,让人歇斯底里的纨绔女,名字叫做安吉莉亚布朗。本杰明自小性格和父亲乔纳森相像,懦弱,平和,不愿意出现在公众场合,总是沉浸在个人的安静遐想中。人们对本杰明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他就是一副隐逸、孤僻的样子。

安吉莉亚不同,她只要出现在哪里,必定会成为那里的焦点。她声嘶力竭的骄吼,夸张粗蛮的动作会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即使是相处了这么久,看着安吉莉亚长大,人们还是被她时不时的创新或是吓得心神不定,或是愚弄地体无完肤。她就是这么一个极端的人,肆意放纵自己的心性,为了获得愉悦,不顾一切。

最近,巨橡城的平民们再次见到安吉莉亚时,却被她全然相反的表现震慑了。她竟然变得温文尔雅,吐气如兰,就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人们不解、疑惑,终于,在有心人的观察下,他们知道了引起安吉莉亚剧变的核心要素——昆廷布雷恩。

昆廷布雷恩在巨橡城经营着一家铁匠铺,要说明的是,他本身不是铁匠,不会锻打或铸造。他店里全部正在出售的铁器都来自正宗的矮人世家——牙湾城的鲁瑞克夫妇。鲁瑞克夫妇是地底矮人,自小成长在锻造家族,擅长打造铁质器具,尤其精通兵器。

在这怪兽肆虐、凶徒逞强的年代,有了精铁制造的兵器,出行有了保障,家人有了安全。因此,昆廷的铁匠铺生意红火。昆廷本是外乡人,几年前流落到此,在好心人帮助下,终于自立自强,最终开了这家铁匠铺。

他对人热情,友善,别人都爱结交他,这也助益了铁匠铺的生意,让他店里的人流兴旺。昆廷无欲无求,很满足了。比起以前的不堪经历,现在的生活简直就像生活在天堂。昆廷出售的铁器质量精良,全都是由锻造大师矮人手工制作,完全不愁销路。在充足货源的保证下,铁匠铺的经营完全不成问题,昆廷在轻松和满足之余开始修身养性。

昆廷喜欢上了诗歌,喜欢上了故事,一边广泛涉猎,一边努力创作。他收获了一批忠实的读者,这其中包括安吉莉亚布朗。

昆廷是在一次外出购物中遇上安吉莉亚的,她当时正在做着骇世惊人的演讲,试图说服平民们豢养猫狗。她鼓吹猫狗是神灵赐予人类的忠实朋友,在人类蒙昧的时代帮助了人类,现在是该报恩,让它们享福的时候了。她强烈要求没有宠物的购置宠物,有宠物的要精心呵护,格外爱惜。

几乎没人愿意聆听她的教诲,她却强迫别人做她的听众,围着城中广场的雕像,众星拱月般将她包围在中心。当安吉莉亚大放厥词,滔滔不绝的时候,昆廷经过了广场。众人马上放弃安吉莉亚,朝昆廷围拢来,询问着他最近正在创作的故事,期待他的新作品。

安吉莉亚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吼大叫,而是虔诚地随着众人,奔向昆廷。她拽开拦阻在前面的众人,注视着昆廷,目睹他的音容笑貌。昆廷长得很朴实,说实话,不算特别好看。他却有气质,诗人的气质。揭开这层表象,深层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常人是没有空、也没有心思去挖掘自己潜在的意识,剖析内心的善恶的。

安吉莉亚被昆廷迷住了,或许说她是被他的诗歌和故事迷住了。这就是一种偶像崇拜,基于偶像的衍生品,进而盲目地对本人产生无可动摇、超强荷尔蒙的崇拜。人们说的一见钟情,或许指的就是这个。安吉莉亚虽然大大咧咧,对于男女之事涉足不多。她由偶像仰慕,进而上升到男女之情,对昆廷的不了解让整个恋情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安吉莉亚躲在自己的小阁,想象,构思,憧憬,白马王子的故事朝自己翩翩飞来。自己是城主的女儿,可以媲美公主,此刻却甘愿自降身份,化作卑微的民女,仰望昆廷。

一方面自己极想与昆廷接触,一方面现实中却难以启齿,不得相见,安吉莉亚的心里是真正的疯狂起来。最后,多年的本性终于被压抑,她扮演了滑稽的一面,起码,巨橡城的平民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天生的表现狂,突然矜持和羞怯起来,而且模棱两可,夹在真与幻的两者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吉莉亚去了昆廷的铁匠铺,她是以购置兵器的名头去的。进入了铁匠铺,光顾搭讪了,忘了查看兵器,光顾仰视了,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恋爱中的女人,确实智商下降了,而且分辨事物的能力彻底失去了。

昆廷没有想到一个个性张扬,凶残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会降临自己的小店。他知道对方正在阅读自己的作品,没有想到她却着迷了。昆廷敬畏对方的性格和身份,全程服务,一丝不苟。

慢慢地,安吉莉亚光顾昆廷铁匠铺的次数多了,昆廷也了解了安吉莉亚的意图。他由开始的战战兢兢到言语激励,胆子慢慢放开来。再可怕的事物,一旦熟悉了,也会变得可爱起来。在昆廷心中,安吉莉亚就是这样的一个事物。而且,现在的安吉莉亚温驯地像小绵羊,一旦青春和荷尔蒙分泌回复正常,情况可能就不可控了。

巨橡城主的女儿安吉莉亚与铁匠铺店主昆廷布雷恩谈恋爱了,这件事情迅速在巨橡城流传。人们对于昆廷既不羡慕,又不眼红,反而开心地要死。这样一个凶蛮的女人被一个可怜虫领去了,以后,有闹剧得看了。而且,安吉莉亚当了母亲后,照顾儿女的天性让她再不至于闯祸,人们恨透了她的无聊恶作剧。

昆廷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惧怕传闻中的怪兽。但是,安吉莉亚容貌姣好,又是城主的女儿,身份尊贵,要嫁给自己,确实是自己的福泽。于是,在半年后,他俩真真正正地成了。

为安吉莉亚和昆廷证婚的是巨橡城的贵族蒂莫西福特,婚礼在神圣的大礼堂举办。全城的平民们都为这对新人庆贺,贵族们也盛装出席两人的婚礼。马车队伍在巨橡城中大大方方地游行,人们看着花车,看着仪仗队,欢欣鼓舞。

婚后的日子是美好的,尽管,这美好只持续了两个月。当安吉莉亚摸透了昆廷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也清楚地了解了昆廷的创作方法和思路,那种茫然无知、一心追求的神秘感消失殆尽。安吉莉亚恢复了原状,开始疯疯癫癫了。

安吉莉亚出嫁的时候,城主乔纳森没有给她过多的嫁妆,这亦如他丝毫不反对女儿嫁给平民一样出人意料。乔纳森有他的理由,女儿出嫁了,她有了自己的家,以后要靠他们自己经营家庭,一味地支助和输血终归不是办法。

安吉莉亚生活中从来没有缺过什么,到了昆廷家后,她什么地方都不满意。不是嫌弃客厅小了,就是讨厌卧室朴素了。锅碗瓢盆,不是金银的,竟然是陶瓷的,这实在上不了档次,安吉莉亚以前的生活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跑掉了。

昆廷只经营一家铁匠铺,每个月赚的钱不够安吉莉亚挥霍了。挥霍是对于昆廷来说的,他这个平常人家的孩子看到安吉莉亚这样大手大脚花钱觉得很可怕。但是,妻子已经娶了,而且是城主大人的女儿,不管怎么样,自己要将家庭维持下去。钱不够?挣呗!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昆廷放弃了创作诗歌和故事,开始钻营起生意经来。他知道巨橡城对于兵器和铁器是需求量很大的。但是,就算牙湾城附近的矮人地城无限量供给铁器而不中断,巨橡城也消化不了那么多。于是,昆廷布雷恩决定开设分店。他第一个选择的目标就是银月城,这是距离巨橡最近的城市。

巨橡城与银月城之间隔阻着枯风山脉,两者之间只有一条要道,却被一伙山贼盘踞着,好在山贼也知道过于凶狠对待旅客,人们将不再经过此道,那是真的断了财路,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他们便放过弱小,专门打劫大户。昆廷决定给予山贼钱财,然后获得通行。他果然成功了。

到了银月城后,昆廷发现银月城有很多家铁匠铺,他们是自己打造铁器的,质量比不上矮人铁器,竞争却很激烈。昆廷决定改变策略,他不再设立分店,而是将矮人铁器批发给其中一家铁匠铺,通过大量的高质低价产品倾销,从而挤兑其他店家。这样,自己省心,不用建立商铺、雇佣人手,铁器也能大量卖出,又能与合作店家建立长久和和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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