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大陆,阿拉德历1495年。
现在统治人族世界的是斯曼帝国。在帝国的北方,生活着暴戾好斗的班图族,班图族统治着大陆北方的极寒之地。在帝国的西方是暗精灵的领地,凶残嗜血的他们总是栖息在充满腐尸气味的地下城镇里。
班图族与暗精灵族的领域里,活跃着各种各样的野兽和怪物,生人勿进。
故事开始于帝国西疆,一个靠近暗精灵族的叫比尔文的城镇。
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小镇中央广场,一个巨大的石柱上。
他的脑中一片混沌,周围的人都义愤填膺地看着他,这些人对他大声咒骂,有的还冲他吐口水,扔腐烂的菜叶。
远处的一个老乞丐是唯一对他没什么兴趣的人。哦,对了,还有他被绑的石柱旁边的一尊雕塑,雕塑的内容是一个骑着战马的勇士,把剑指天,气势凌云。而那个老乞丐蜷缩在不起眼的墙根下,也像雕塑一样,漠然地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牙就那么被绑在那里,从早上一直到中午。
宪兵队的士兵们围成圈将人群挡在外面,人群显然有着足够的耐心,没有人离开,人们对他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吃午饭。
牙听见有个小孩冲着他妈妈说:“妈妈我饿了。”
年轻的妈妈说:“乖乖,再等会儿。”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们等什么?”
年轻妈妈指着牙说:“看见那个小鬼没,我们要审判他。”
小孩又问:“为什么要审判他?”
年强妈妈说:“因为他,不是人?”
牙听了那年轻妈妈的话突然感到很害怕,为什么她说我不是人,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为什么所有人都敌视我,我到底是谁?想到这里,牙的脑海中浮现一些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空间,黑色的迷雾,声音凄厉不知在哭还是在笑的鬼魅,还有血…
一个巨大的轮廓出现在脑海里,那声音发出一声声悲恸的呼唤,“牙”“牙”“忘了这痛苦”…
牙,是我的名字么?牙突然头痛起来,从胃底泛出阵阵恶心,他“啊”地一声,四肢挣扎着,脑袋撞击着石柱,接着低头干呕起来。胃里没有一丝食物,他呕出些胃液来。
人群看着牙的突然发作,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顿时宪兵队队员的压力减小了许多。
一个年轻的宪兵队队员一脸恐惧地对宪兵队队长说:“格鲁队长,这孩子…”
格鲁是个将三十来岁的男人,方正的脸和青色的胡渣使他看起来稳重而可以依靠。他以前是帝国四大勇士殿之首——剑神殿的第一剑士,据说已经达到了二次觉醒的剑神境界。
格鲁是因为得罪了帝国权贵,才被派来比尔文,作了这区区边境小镇宪兵队的队长。
格鲁对年轻的属下厉声说:“集中精神,做好你自己的事。”
那属下不再言语,专心地盯着围观的人群。
格鲁转身看着石柱上的犯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人们看见牙平息下来,又开始了躁动和叫嚣,“受死吧魔鬼”“比尔文不要诅咒”“杀了他”“滚出比尔文”。
刚才的一阵干呕,使牙有些虚脱。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脚身体,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一定误会我了,我是个人,神明啊,看看这些愚蠢的人们。牙在心底呼喊着。
无助的人会乞求上天的启示,乞求神明的眷顾,可是上帝也许正在打盹。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牙的身体,他有些眩晕,口渴的厉害,嘴唇都快要裂开了。
这个时候人群中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端着一碗水,向格鲁示意要给犯人喝口水,格鲁点头同意。
女孩缓缓向牙走来。牙听见女孩父亲呼喊她:“哦天啊女儿,赶快回来。”可是女孩还是一步步靠近他。
牙永远不会忘记今天的情景,全世界都敌视他,都要审判他,只有这个女孩,为他端来一碗清水。
女孩有着卷曲的棕色长发,眼睛清澈明亮,她看着牙,如此温柔。女孩把牙脸上的菜叶摘掉,然后把碗端到他的嘴边说:“我知道你一定渴了,喝吧!”
人群开始喧哗起来,人们大声抗议着“不能给他水喝”“他是个恶魔”“走开你这个小姑娘”。几个人冲破了宪兵队的防线,向牙奔了过来。
牙将嘴凑到碗沿,嘴唇还没有沾到水,碗就被冲过来的几个人打掉了。女孩的父亲怕她受伤,也冲过来把她抱走了。
宪兵队的队员将那几个人赶到防线直外,引得围观群众的一阵推搡。
周围的喧闹,反而让牙出奇地平静,他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愤怒,敌视,兴奋,嗜血,冷漠,幸灾乐祸…他还能听清那些湮没在喧嚣里的只言片语。
牙听到刚才那对母子又说话了,眼睛向他们瞟去。
小孩说:“妈妈,我渴了?”
年轻妈妈说:“这里哪有水啊,再等会回家让你喝个够。”
小孩指着妈妈的胸脯说:“这里不是有水嘛,爸爸还喝过。”
牙听到小孩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嘴唇,干裂开来。血从他的嘴唇浸出,他伸出舌头舔舔,咸腥而刺激。
没有人注意那对母子的对话,反而牙的笑激起了人群更大的愤怒,他们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就在这时,几匹马飞驰而来。“是镇长来了”,人群惊呼道。格鲁指挥宪兵队,从人群中清出一条路,镇长和四个军人下马,然后一起走近石柱和犯人。
镇长对人群摆摆手说:“安静,大家安静。”众人才安静下来。镇长介绍那个为首的军官说:“这位是屠龙军团侦查大队的卡索大队长,下面请卡索大队长为我们示下。”
这个叫卡索的男人身材健硕匀称,穿着黑色的军装,披着黑色的斗篷,腰上挂着黑鞘的长剑,看起来英武非凡。但是牙对他只感到一阵厌恶。
操控你命运的人,大概都不会让你感到喜欢。
然而牙又非常希望,这个陌生的男人能证明他的清白,把他从这个石柱上救下来。
卡索走到牙跟前,他的影子将牙覆盖,牙抬头看清了他的脸,很是俊美,如雕塑般干净硬朗。黑色及肩的头发随意流淌下来,有几撮还搭在脸上,遮了半只左眼。
一阵微风吹过,卡索面上的头发飘了一下,牙看见卡索的左眼上有道竖着的疤痕,透出几分狂野的美感来。
卡索上下打量着牙,然后缓缓踱步,走到牙的左侧。卡索伸出手指在牙的左臂轻轻一滑,“哧”地一声,牙的袖子裂开了。
“啧”。卡索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将手放在牙的裸露的手臂,由上而下,轻轻抚摸。卡索的手干燥却柔滑,动作怪异而暧昧。
牙被卡索摸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想这个叫卡索的男人该不会是个变态吧。想到这里,牙的**一阵阵发紧。
好在卡索并没有进一步的骚扰行为,而是冲他的属下点下头。
卡索的两个下属,卡尔和巴尔便拿着一个连着铁链的铁器走来,他们解下绑着牙的绳索,又把那个铁器套在牙的左臂上。做完这一切,他们退了下去。
这时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居然是乌黑乌黑的,开起来很恶心。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臂…
卡索对人们说:“这个小孩的手臂已经锁了铁手套,不会再有危险的状况发生。”
人们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也许他们指望能见到诸如断臂斩首这类血腥的场景。
人群中有个声音说:“你怎么保证他不会解下铁手套,他要是犯病了发疯了谁又来保护我们?”
人们听了他的话大声附和着,顿时场面又乱糟糟的。
卡索对人群视而不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石柱旁边的雕像,不言不语。
镇长看看人群再看看卡索,然后拿手握拳放在嘴唇上咳嗽了一声,不过卡索似乎没有听见。
镇长又咳嗽了两声,卡索还是没反应。
最后镇长大声咳嗽了三声。这下卡索听见了,他对镇长说:“伍德镇长,你嗓子不舒服么?”
镇长诚惶诚恐地说:“不是不是。”说完了又觉得不妥又说:“是是是,不过现在没事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冲牙丢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来势凶猛。
谁知石头刚到卡索身畔,众人只看见剑光一闪,那石头滞在空中,然后“嘭”地一声居然燃烧起来。
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头很快燃烧殆尽,微风一吹,化作乌有。
卡索将军刀插进刀鞘,指着牙冲人们说:“他有什么罪过?”又指着那雕像说:“他有什么功德?”没有人回答。
卡索接着说:“灾难降临的时候,你们会想要英雄来拯救你们,举世太平的时候你们又喜欢寻些无聊的消遣。同样是受了诅咒的人,同样是拥有鬼手的人,你们想膜拜就膜拜,想唾弃就唾弃。”人群静默,没有人再出言挑衅。
“我的士兵们为了帝国,为了你们,每天都在死去,你们却妄想在这里杀死一个孩子,真是善良的人民。”卡索说完,带着他的下属上了马。
卡索的一招剑技和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在那里。
卡索突然转头冲着刚才那个老乞丐待的墙根看去,这时老乞丐不见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卡索嘀咕道:“奇怪”。
卡索的女下属诺拉上前问道:“什么事?”
卡索说:“那里有点不对劲。”
诺拉说:“需要去看一下吗?”
卡索垂眼道:“不用了。”说完带着几人便策马而行,转眼不见。
镇长擦擦脸上的汗水,劝人们都回家去吧。人们索然无味地离去了。
广场上只剩牙一个人,四周空荡荡的,雕塑依旧把剑指天,高傲而冷漠。
牙倒在地上,浑身没有力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牙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一个老乞丐在盯着他的左臂看,一边看一边说:“啧啧,天生的黑色鬼手”
牙说:“你是谁?”
老乞丐说:“你醒了,你身体太虚弱了,我喂你喝了点汤汁。你好,我叫希曼,你叫什么?”
牙又想起白天的那幻觉,幻觉里有人唤他牙。于是牙说:“谢谢你,我的名字叫牙。”
曼纳罕说:“好奇怪的名字,你从那里来?”
牙对自己的身世和过往一概不知,只能说:“我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坏事,他们才要把我绑在那该死的柱子上,还要给我带上这个玩意儿。”说着牙把那铁手套往墙上嗑得“哐哐”作响。
希曼说:“人生难免会受到误解,你要慢慢习惯。”
牙说:“你像个哲学家。”
希曼说:“我可不是哲学家,不过我知道为什么他们想要杀了你。”
他说:“为什么?”
希曼说:“因为他们怕你。”
他说:“怕我?为什么?”
希曼抓起他的左手放到他的眼前,对他严肃地说:“因为你有鬼手。”
牙才想起他的左臂是黑色的,他有些害怕地摸摸自己的左臂,又轻轻掐一掐,除了颜色乌黑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他问希曼:“什么是鬼手?”
希曼抬头望着天空说:“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牙说:“然后呢?”
希曼说:“想知道吗?”
牙点点头说:“嗯。”
希曼说:“不过我饿了,现在不想讲。”
牙说:“那你可以吃点东西再讲。”
希曼:“咳咳,我救了你的命,还要告诉你一些信息,嗯,我的意思是,作为回报,你得去帮我找点食物。”
牙说:“我,我上哪里找去啊?”
希曼说:“你要是找不来吃的,我是不会再告诉你一个字的,还有,你喝了我的汤汁也要还给我。”
牙说:“吃下去的东西还怎么还,难道要把肚子剖开么?”
希曼抽出一把巨大的菜刀,也许是菜刀,起码牙这么认为,那把刀更像是一把被断去大半的残剑,刀身上脏兮兮的。希曼说:“看来你还挺聪明?”
牙吓了一跳,然后故作镇定地冲希曼挤出一丝笑说:“别开玩笑了,你不会这样为难一个小孩的。”
希曼一本正经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会。”
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