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蛋一个激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差点就从树枝上栽倒。慌乱中,双脚死死夹住树枝,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
马跑得很快,仇蛋已经能看清了。仇蛋先是看到那匹马口里不断吐出鲜红的泡沫,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没见过马还玩泡泡的啊?
略微抬高视线,仇蛋看到了马上的人,也因此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只见一个人伏在马背上,仇蛋看不到那人的脸,但却看到那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当马越跑越近,仇蛋甚至看到了那人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流。最可怕的是,就在仇蛋看得到的这一边,那人身上一条不是很完整的衣袖正在随风飘舞。隐约中,仇蛋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衣袖里是一个平整的伤口,仇蛋看到了上面不断渗着血珠的肉,看到了白森森的骨头。那人的右手,整条手臂都被砍掉了!那伤口还如此平整,更添一种慑人的寒意!
仇蛋除了不断咽口水,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甚至都不会动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窝在一个破山村里,哪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如此真实,由远而近,不断敲打着仇蛋不算坚强的心灵,他有点受不了了。
也就在这时,马跑到了拐弯处。看得出来,这匹马跑了很久,已经到了灯尽油干的时候。但它确实是一匹好马,还是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步伐,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拐弯处。
只是马背上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马在拐弯的时候,带起的强大离心力,直接将马背上不知死活的人甩了出去。
这一甩,却刚好从仇蛋的脚底下飞过,而仇蛋的目光一直追着那满是鲜血的身影,直到一股刺鼻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涌入仇蛋的鼻腔内,仇蛋一声惊叫,往侧边一倒。
哎呦!
仇蛋揉着脑袋上的包,忍住眼里的泪水,就往四周张望起来。
“人呢?”
四周哪有什么?就连那匹马,也在一声长嘶后,继续往前跑去,快看不到影了。仇蛋不死心,因为自己眼花,又原地转了一圈。
可还是什么也没有,就在仇蛋认为自己见鬼了的时候,山坡下传来了声响,那是有东西在快速滚落的声音。
仇蛋定眼一想,瞬间明白了。马上跑到山坡边,往下一看,看到一个身影正快速往山坡下滚去,将山坡上茂盛的灌木丛压出一条道来。
看到这一切,仇蛋不禁压了压胸口,这时才敢松一口气,“刚才真的差点吓死了!”
仇蛋往下一跳,跟着那条明显的痕迹,往山下跑去。并没有跑到山底,仇蛋就看到那个人被一颗小树挡着,停在了灌木丛中。
靠近了,仇蛋不禁紧张地放缓了脚步,一时不敢再靠近。那人刚好趴在那里,所以仇蛋还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也无法判断那人的死活。
喉咙滚动,仇蛋又咽了一下口水,以便缓解喉咙的干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一个人,甚至由于这里环境的特殊,连个鸟叫声都没有。越站,仇蛋就感觉到自己越紧张,连手心都湿透了!
一咬牙,有些发白的稚嫩脸庞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坚定。一口气吐出,仇蛋狠狠地用双手搓了一下脸庞,缓解一下麻木的脸庞,仇蛋抬起了右脚。
一步一步靠近,仇蛋走得很慢,随时准备往后跑,只等那人突然跳起来。身子也抖得厉害,忍住嘴巴的哆嗦,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仇蛋对着那人叫了一声:
“喂!”
毫无反应!
“你没事吧?”继续问,仇蛋停了下来。
只是,还是没有反应!
怎么办?
只能继续往前走了。仇蛋又走了两步,这时离那躺着的人也就一步之遥了。这时要怕,也来不及了。所以仇蛋一不做二不休,又靠近了一步,还用脚踢了踢那人。
仇蛋想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都没见那人有什么反应,估计不是晕了就是死了。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还真是没有反应!仇蛋真的松了一口气!蹲下来,仇蛋还是不放心地,用手轻轻地摇了摇那人,叫了两声。
完全没有反应!
仇蛋咬着牙,抓着那人唯一的完好的肩膀,慢慢将其翻了过来。
咦!
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画面,反而还是出奇地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仇蛋看到的是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一丝血迹挂在嘴角上,但对于短短几分钟内,已经对血免疫了的仇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仇蛋其他什么都不管,甚至连那人的模样都没怎么看清,就马上抬起右手,缓缓地把食指伸到那人的鼻子边上。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感觉,瞬间让仇蛋突然升起的紧张,又瞬间消失了。
“哈哈,活着的!”
虽是在嘲笑自己之前的紧张,但其实更是在彻底缓解自己的压力。毕竟一个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突然看到这么一个伤残人士出现在自己眼前,怎能不怕?
“哈哈,如果是小狗他们,肯定都尿裤子了吧?”
又给自己壮了一下胆,仇蛋才认真打量起身边的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着许多较淡且暗红的血迹。不过看起来,衣服的布质很好,要不少钱才买得起啊!
粗略看了一下,仇蛋就想伸手摸摸那人身上有什么。但刚碰到那人的身体,仇蛋就停住了!想了想,又把手抽了回来,并且看了一眼那人胸口上一道伤痕,很深,都看到白色的骨头了。
“现在人家处于昏迷中,我这样搜他的身可不好,被爷爷知道了,得骂我!”
仇蛋虽然出生在一个破山村里,但他并不是一个没文化的野孩子,他有一个爷爷,教了他许多东西,包括做人的道理。
“而且看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首要做的是帮他包扎止血,不然他就是流血都流死了。”
想到这,仇蛋二话不说,抓住那人的左手,轻易就将其拉起来。背过身去,将其放在自己的背上,仇蛋双脚伸直,就将那人背起来了。
转身就往村里走去,但刚抬脚,仇蛋又缩了回来。歪着头,仇蛋想起了什么,就这样背着一个成年人,站在那里思考了起来。
“不行啊!看这人一定是个武者,并且看他身上的伤痕,一定是在被仇家追杀。我就这样将他救回村里,如果他的那些仇家追上来,怎么办?”
有这样的想法,在武林中,是很自然而然的。只是现在,却是出自一个十岁少年之口,并且这个小朋友一直窝在一个破山村里,怎会有如此成熟且现实的想法?
还是不要忘了,仇蛋有一个猎人爷爷,而这个猎人非同一般,他好像是无所不能,起码在土窝村的村民眼里!并且这个人,还喜欢跟仇蛋讲一些江湖中的事,比如前几天,他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一天,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村民们突然在村口碰到一个人。那人当时奄奄一息,倒在村口的路上,被劳作归来的村民发现,于是将其带回了村里。
就在村长的家里,大家为那人治疗包扎,等那人醒来后,还准备了参汤,村长的女儿体贴地喂他。那人刚开始醒来,看到四周的环境,以及自己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一开始还很庆幸、开心。
但过了一会,看到四周村民的关心与热情,特别是在村长漂亮年轻的女儿,微笑着喂自己喝汤时,那人悲由心生,包含着浓浓的愧疚与痛恨!
四周的村民都不明所以,村长的女儿也是,以为他伤势复发,担心自己会死,就细细安慰道:“没事的,我爸说了,你身上的伤并没有大碍,你只是流血过多,身子比较虚弱而已。”
“你喝了参汤,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人看着眼前犹如仙女般的少女,以及四周憨厚老实的村民,那种愧疚更深了,最后只化为了一句:“我害了你们啊!”
大家不解,那人也不再解释,因为他也不需要解释了,一声惨叫响彻整条村!
“人故要心存善心,救人于水火中。但好心没好报,有时你的一时向善,可能会害了你自己,同时更会连累你的亲朋好友!所以,唉……”
仇蛋回想起,当时爷爷讲完故事后,那满是悲伤的话,不禁更加犹豫了!
重新将那人放下,仇蛋就坐在一旁,心里想着:“救还是不救呢?”
“救了,凭借爷爷的医术,这人肯定死不了。但,就像爷爷说的,会不会真的把整个村的人都害了呢?”
仇蛋不能确定,但他害怕,那些伯伯、叔叔、阿姨,还有自己小伙伴,我怎么能害他们?
“可不救,我……”
仇蛋看着眼前的血人,说不出话来!
三岁时,就看着父母、兄弟姐妹一一离去,还有那些疼爱自己的叔叔伯伯。仇蛋年级虽小,但却看惯了生死,却也害怕死!
他怎么能够看着眼前的人死去?
猛然站起来,仇蛋看了一眼村里,他还是决定救!但肯定是不能救回村里的,所以……
背起那人,仇蛋快步穿过灌木丛,并没有跑下山坡,反而横着穿过山坡,往着与土窝村平行的方向,离土窝村较远的一座山峰跑去。
那山腰里,有一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