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陌生的故事
我今晨坐在窗前
世界如一个路人似的
停留了一会
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
---------选自泰戈尔诗集
电梯飞速的向上攀升，很快便来到了位于顶楼秦飞的办公室。
在秦飞的办公室里有一扇面向南方的落地窗，，因为不是正午，阳光只是斜斜的照耀在窗前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所以秦飞把窗帘全部都打开了。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窗外那片广阔蔚蓝的天空。
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被收拾的非常整洁干净，不像其他主编的办公室里，无论是桌子上，还是地上到处都堆满了各种各类的书籍和散落的纸张。
有时候云端甚至会怀疑秦飞的工作到底是不是编辑，诺大的办公室除了一台电脑外，连一本书或资料都没有。
“丫头，你的脸色太苍白了，又没吃早餐吧。”秦飞将点心放在她面前，叮嘱道：“先把点心吃了，然后我们再谈工作，以免你又因为低血糖而头晕。”
“哦。”云端吐吐了舌头，乖乖的拿了块点心。
她本来是想早一点出门就不会遇到上班高峰时的人流，不过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坐城市的人口数量。
“哎……秦飞，我明明比你大，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叫我丫头啊。我都快三十了，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一边吃着点心，云端一边对秦飞抗议，虽然她知道这种抗议没有半点效果。
可是明明她就比秦飞还大两岁，为什么他却总像对待妹妹似的对待自己。有事没事就左一个丫头，右一个丫头的叫唤着。有时都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还身处在读书时的那段花样年华里。
“你比我大的就只有年龄，而不是心智和生活能力。”
“我……”
“别不承认，这是事实。”秦飞摇了摇手指，调侃道：“你在我的眼里就是这个丫头，绝不做他想，你呀，就趁早认命吧。”
秦飞清楚的知晓，如果不是这一句‘丫头’，他恐怕到死都走不进云端那紧闭的心。她对这个称呼有着特殊的感觉，虽然记忆弄丢了，但感觉却依然在。所以，秦飞心里明白，云端其实是很期望有人可以这样叫她。
只不过，以前那个会一直叫她丫头，会宠溺着她的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云端有些委屈的瞪了秦飞一眼，她从来就不擅长与人争论，由其是遇到像秦飞这样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人她就只能闭嘴。
“你突然打电话约我来公司究竟有什么事？”云端将剩下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喝了口秦飞递给她的果汁后问道。
“嗯，也没什么大事……你先看一下这份资料再说。”秦飞把桌子上之前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叠资料和一个文件袋递给云端。
“这是什么资料？”云端不解的看着秦飞。
“这是一个人的日记本，其实简单的来说，就是他希望你能依据这本日记里的内容为他写一个故事。”
“日记本？”云端将信将疑的打开文件袋，里面果然有一个深蓝色的日记本。她拧眉的看着这本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略显陈旧的日记本，神色为难的对秦飞说：“可是我不太会写这种类似自传的故事耶，你知道的，我擅长的只是散文和小说。”
“没关系，他说了，随你写。”秦飞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对于他来说，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云端会不会写，而在于她会不会看这本日记，和看了日记后会是什么反应。
“随我写？你是认真的吗？”云端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能跟我说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云端实在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的日记交给一个陌生人呢？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别人了吗？
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勇气呢？
至少云端知道自己就做不到，她时时刻刻把自己的世界包裹严紧，绝对不会对陌生的人透露出丝毫的缝隙。
“真的，我保证。”秦飞举起右手，保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只是叮嘱我一定要转告你，关于日记里的内容不要做过多的修改就可以了，至于故事的内容和其他部分，包括故事的类型等等随便你怎么写都行。他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在秦飞的眼里，云端在拒绝外面的世界同时，也把自己困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时间越久，她就会距离外面的世界越远，而这种感觉随时间的累积而不断加深。云端的这种状态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感到害怕。
“这样也行？他竟然连故事的类型都不管，我要是写成了惊悚类的小说他也接受吗？”云端皱眉，她开始怀疑对方的诚意究竟有几分，钱也好，小说内容也好，什么都不管，这会不会也太牵强了一些。
“等你看过了日记的内容以后，还能把它写成惊悚恐怖类的小说，那就真的是你的本事太大了。”
秦飞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着。
“这么说的意思是，你已经看过这本日记喽？”
“当然。”秦飞用力的点点头，“不过，只是看了一点点而已。我就是觉得内容真的还不错才推荐让你来写的。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我当然放心啦，你怎么可能会出卖我呢。”云端斜了他一眼，打趣的说道。
云端她的语气果断而肯定，让秦飞听了之后立刻喜上眉梢。
“就是，就是。这才对嘛，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你信任我秦飞就绝对不会错的。”他拍着胸脯，得意的对云端笑着。
“不，我不是信任你，而是觉得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出卖的价值，我一个小小的兼职编辑，一没财，二没色，不仅要你帮我叫外卖提醒要准时吃饭，还必须要定时去看心理医生。像这样一无是处的我就算是你想卖，也未必有人愿意买。”
云端实话实说，她有自知之明。无论是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她的身体健康都有问题。一般的人一听说她已经连续看了六七年的心理医生都会像看精神病人似的看她，好像就怕她会突然扑上去咬他们一口似的。可是秦飞不同，在他的眼里有关心，有爱护，有不舍，但绝对没有鄙视和嫌恶。
所以，云端才特别珍惜秦飞这个朋友。
所以，她也只敢在秦飞的面前她这么肆无忌惮的放开自己禁锢的心。
“喂……喂……你这话也伤我的心了吧！再说了，怎么会没有人买，你不知道有人正捧着金山在追你吗？”秦飞伸手揉了揉云端的头，像亲人一般。
“不知道。就算有，我想那个人也是笨蛋一个。”
用日记本拍开秦飞的手，云端把椅子往后拉开一点距离，尽量让自己远离他那双魔爪。
她十分宝贝自己的头发，绝不会轻易让别人触碰，但秦飞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别人拉扯她的长发，却偏偏喜欢扯她的头发。由其是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她心里明白，秦飞这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句话我万分赞同。”秦飞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背，这句话他含在嘴里，说得不能再小声了。
“你说什么？”云端没有听清楚秦飞含在嘴里的低语，从而转过头询问他。
“没说什么，我是说，你先不要急着拒绝这份工作。你先把日记本拿回家去仔细看一遍，如果看完了以后你仍旧没有想法，不想写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云端看了日记，就一定会被里面的故事所吸引的。向年的相处，让秦飞完全了解了躲藏在冷漠后面的那个真实的她，他知道她内心的缺口在哪里。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先拿回去看看。”口才上她从来都不是秦飞的对手，他的游说能力好到可以让你为他死心卖命且一分钱都不要，却还自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对了，这本日记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云端扬了扬手里的日记问道。
“嗯……他叫言若。”
“真名？”云端挑了挑眉头，怀疑的看着秦飞。
“不，是他的笔名，也可以说是你将要写的这个故事的名字。”
一个有关于承诺的故事。
“……原来如此，连书的名字都想好了，你居然还敢说不限定体裁。”云端就知道不能过于相信秦飞的那张嘴。
“你放心，他说的话绝对一言九鼎，小说的内容随你怎么写都行，他完全没有意见，只要日记的内容不更改就行了。”
“那……好吧。”云端无力的点点头，“那他限定时间了吗？”
“没有，他说了，不着急，所以你也不用着急。你只要先把这本日记认真，仔细的看一遍就行了。”
秦飞特意强调了认真和仔细两个词语，不过可惜心思相来简单的云端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好吧，我明白了……我试试吧。”云端无奈的轻叹一声，把日记本和那几张少得可怜的资料放进包包里。
趁云端一不留神之际，秦飞逮住机会，生生扯下她的一根长发。
“嘶……好痛……”云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瞪着那个凶手，“秦，飞……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她发誓以后再来公司见他，就一定要把长发盘起来，算了，干脆还是不要过来了，反正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他们**也一样可以商谈工作的事情。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嘛，你也知道的，我很喜欢你的长发。”秦飞双手合拾，面色讨好的向她道歉，可笑的是那根被他扯断的头发还握在他的手里。
云端盯着那根头发，气得拿过身旁的包包就要打他，秦飞立刻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凶器。
这个包包是在去年云端过生日时他送她的礼物，当初会选择这个包包就是因为它的质地比较硬，又耐用，就算放一些很厚重的书和资料也没有问题。
可是后来秦飞才发现这种包包也可以用作凶器，如果被它打到，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他可是过来人，而且，身有体会。
他小心把头发放进口袋里，这个可是他等会儿用来向楼下那个人炫耀的战利品，虽然后果可能是再挨上一拳。但是没关系，只要能看到那个人懊悔的表情就是再挨上一拳也值得。
“好了，好了，不闹了，工作要紧，你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根本就是他在闹，还好意思说让别人不要闹了。云端丢给他一个白眼，无力的摇摇头。
“我想……暂时没有了，我先拿回去，如果有问题我再打，电，话，联系你。”
她特别强调打电话三个字，再待下去，她一定会被秦飞气死，口才不如他，也没有他会耍赖，说来说去，就只能是自己占下风。
“好，好，随你，打电话，发邮件随你高兴怎么都行，我绝对没有半点意见。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不要再坐公交车了。”秦飞起身，拿起车钥匙对云端叮嘱道。
“我要不坐你的机车，太可怕了。”
“你可是我的公主，怎么可能会让你坐机车。”秦飞失笑道。
“这还差不多。”
有秦飞送她再好不过了，她可不想再挤一回公交车。
两人刚踏出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撞上了刚欲敲门的总经理助理，他让秦飞立即去印刷厂，好像是后天要发行的转刊出了问题，让他过去解决。
“那你先去忙工作的事情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云端看着面色有些为难的秦飞说道。
“那……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或发消息。”秦飞点点头，又提醒道：“不要忘记吃午饭，我等会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随便煮一点就行了。”
这些年来，秦飞一直都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虽然一开始云端有些不适应和抗拒，但在秦飞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后，她久而久之的便习惯了，甚至还产生了依赖心理。不过，兔子说她太过依赖一个人了不好，经常提醒她要与秦飞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也好，但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那家餐厅的老板是我朋友，你随时可以让他们给你送饭过去。”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总把照顾未成年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行不行。”云端笑骂他，好像自己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你知道自己未成年就好。”秦飞将她送到电梯口，嘴里不停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饭，让云端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