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心痛之恋
“蒂萨，你把那颗药丸给她了？”小芳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号病房门口踌躇的我之后，见我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对身旁的蒂萨问道。
“恩，毕竟她才迈出第一步，必须要点推力。”蒂萨像极了一个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走进婚姻殿堂的母亲那样笑道，“倒是你，怎么愿意帮她，你不像那么多管闲事的人呀。”
小芳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浅浅地笑道：“我只是从她身上看见了从前自己的身影。”
十年前，小芳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她也爱上了一个像叶轩宇一样璀璨的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那么爱他，所以一直都只是在他身旁默默地关注他，在他打篮球的时候自己偷偷地躲在树后面偷看，一直到他们解散；在他没吃饭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小卖部给他买面包什么的，再偷偷地放在他的抽屉里；在他说到每一个他感兴趣的东西的同时，她也细心地记着，自己再私下去了解；在得知他生病的时候，自己在深夜十点的时候跑到药房去给他买药，第二天再放在他的书里夹着..一份份的付出，就像每天的朝阳一样，那么微不足道却从不缺席地洒落在他的身边，他或许已经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对他好，她也早已习惯了只对他一个人那么好。只可惜，只可惜她从未真正地在他身边和他促膝长谈过，以至于那个男生根本就不了解他，并且，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后来他们分开了，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单恋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生活。
小芳眨了眨眼睛，强忍着泪水说：“如果当时我能迈出走近他生活的那第一步，而不是只是在他身边乱打转，或许我也就不会让他离开我的生命了。我让那个丫头习惯的不是站在他的后面窥视，而是真正地走进他的生活，习惯他的一切，也让他习惯身边有她，并不只是依赖那么简单。”
蒂萨虽然已经和小芳做了快3年的同事了，可真没看出小芳还有这么难忘的过去。蒂萨转过身认真地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小芳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量片刻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后悔喜欢过他。呵呵。我们走不到那一步，也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吧。倒是现在，我真的希望那个丫头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那份超越‘日久生情’的‘一见钟情’实在是很难维持下去的了。”
“你怎么知道别人是一见钟情？”蒂萨歪着头疑惑道。
“因为女人的直觉。”小芳打趣道。
一号病房内，叶轩宇正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心里充满着无奈与落寞，只在突然便听见了那一大堆仪器的关机声，先是愣了一会，便起身走到床头按下灯的开关——真的停电了。
“停电也好，正好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地感受一下黑暗世界的喧哗。”叶轩宇苦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又走到窗台处，把窗户打开了一扇，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比之前满屋子的空气加湿器的感觉要自在得多，起码不觉得心里胀胀的。
“咔嚓。”门开了。
叶轩宇疑惑地转过身看向门口，但因着那个人背着光，实在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女生。
“麻衣爱，是你吗？”叶轩宇试探着问了一声。
我听见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都快漏跳一拍了，双手都在冒着汗，硬着头皮关上门，学着林沫的语气说道：“难道你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林沫？”叶轩宇听见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便询问道。
“怎么，本大小姐就不可以来看你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这次球队组织的管理员呀。”我反问道。
“呵。你怎么进来的。”叶轩宇不想和“我”继续争执着这个问题，转而问向了另一个问题。
“这不听说某少爷被他妈妈关禁闭了，所以专门来了解情况呀。别担心，我有办法进来就有办法不被你妈妈发现。咦，怎么不开灯？”我肢体僵硬地借着窗外的光线朝着叶轩宇坐的地方走了过去，因为太黑，还差点撞到了脚边的仪器。
“停电了。”在黑暗的掩饰下，叶轩宇丝毫没意识到我的身躯和林沫有那么一丝不一样。
“哦。我可以坐吗？”我指着他身旁的椅子说道，但突然想起太黑了他肯定看不见，便加了一句话，“你身边的椅子。”
“恩。”他的声音和散落在窗台满地的外面的灯光一样孤零零的。
我坐在了离窗台还有些距离的椅子上（因为担心离窗台太近他会认出我真正的“面目”），
虽然离他还是有个一米左右的距离的，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体所散发开来的寒冷的感觉的。
“坐这么远怕我吃了你？”叶轩宇的话里有掩盖不住的戏谑。
“怎么会，只是不想离你太近，怕沾染点什么。”我娴熟地学着林沫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
“呵呵。”叶轩宇并没有接下去，只是皮笑脸不笑地回应了一下。
“听说你不能参加比赛了，我能做些什么吗？”我见他不再理我了，自己就找了个重要的话题询问道。
“不能。”叶轩宇的话里满是肯定和不屑的语气，“谁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皱了皱眉头，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嘴上却没放弃：“但所以事都有‘但是’的呀，她肯定也有能影响她决定的一面的。”
叶轩宇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想了一会，说道：“利益，除非你有更大利益可以证明我参加比赛不仅不会失去什么，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更大的利益。”
我听着叶轩宇把自己的妈妈说得那么不堪，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怎么，不相信？”叶轩宇见我没反应，淡淡地嘲笑道。
“恩，既然你是她的孩子，那她不让你出去，肯定是因为担心你，只是或许这个方法有些过激，你也不能这样说她呀..。”我坚持着“谁言天下父母心”的信念给他讲解道，可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
“你烦不烦呀在这儿说教，和我妈一条路上的。你有我了解她？”叶轩宇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也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从小到大没少听，我不也是吗，只是各有各的环境，这话也有不同的效应。而他，就是不耐烦。
“好了，我不说了，那你总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吧，我可不想你下星期不能参加比赛呢。”我嘟着嘴抱怨道。
“为什么？”叶轩宇的眼神里写着疑问。
“因为我喜..。”哇，我差点儿就忘了自己现在就是林沫的身份了，差点就被套出话来了，“因为我，我，是学生会主席呀，这可是我负责的范畴，再说你这个队长都不参加，我们能赢的几率可就少了！”
“原来是这样的呀。”叶轩宇将信将疑地说道。
我在旁胆战心惊地深呼吸..
“你有一枚徽章？”叶轩宇突然问道。
“恩，对。”我被他这么突然无厘头的问题雷住了，但还是得好好地回答。
“私人的？”他继续追问，语气里丝毫没有别扭的感觉。
“对呀，我可是随身携带的，谁都不给，特别是我那个表妹晴小依，她早就惦记上我的徽章了，可我还不是坚持了这么久都没让她摸一下。只可惜还是弄丢了。”为了摆脱嫌疑，我还把“晴小依”都给带进了话题，埋怨道。
“掉了？那天我不是见你戴着一个吗？”他转过头来问道。
我见叶轩宇竟然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担心着他会不会因为发现了什么而识破我，连忙回想道：“就是那天出去吃饭，不知道是丢在了法式餐厅还是那个医院——呀。”我一听见自己说出了“医院”两个字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失声惊叫道。
“医院？”叶轩宇也凑近了些，向前走了一步，弯着身子看着我。
“呃，什么医院呀，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一，‘一线’，对，‘一线’！离法式餐厅不远的那个发廊。”我结结巴巴地赶紧给自己圆了谎。
“‘一线’不是下午6点就关门了吗，你..”他的脸凑得更近了。
“我，我是先去的‘一线’然后才去的法式餐厅吃晚饭的，就是这样。”我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了，叶轩宇的气息也在我脸上扑打着，惹得我的脸开始涨红了。
“呵呵。”叶轩宇并没有继续质问了，而是，直接将鼻子凑到了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首先，我可没说你是晚上去吃的饭；其次，那天恰巧‘一线’发生了绑架案而被警方查封了，请问你怎么进去理发的？”
叶轩宇的脸上写满了诡谲的表情，他也在一瞬间回想起了当天发生的事。
那天是周末，中午下了很大的一场雨，叶轩宇正准备离开只有他一个人的教室去食堂吃饭，可刚出教室门就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头疼的要命，自己也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一张椅子上，身边团团地围着四五个人，一见他醒了便纷纷拿起身边的棍子往他身上一顿暴打，疼得他只能咬着嘴唇忍痛反抗，待那群人停止殴打他之后他才气息奄奄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咳，为什么绑着我？”
其中一个光头见他这么一问，戏谑道：“为什么？哈哈，就因为你抢了我大哥的女人！”
光头的话音一落，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应该就是他们的老大了。他走到叶轩宇的身边，拔出腰间的小刀在他脸上晃悠着，说道：“你这小脸长得倒挺秀气的，怪不得我看上的女人会看上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黑帮老大看上了和叶轩宇一班的一美女，屡次向她表白她都没有同意，终于在昨天才告诉他是因为她爱上了她们学校的校草叶轩宇，所以，除非叶轩宇不在了，否则她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就是这么一句气话，倒使得着黑帮老大信了，竟然真的组织兄弟溜进学校里将叶轩宇打晕给运回了大本营——“一线发廊”里面的隔间里。唉，叶轩宇这才真的叫做“红颜薄命”呀。
叶轩宇看着眼前与自己无关的麻烦和只有小说里才能看见的情节，心里真实极其地无奈。那黑帮老大一见他不说话，皱紧了眉头，好似一把索命的符咒，生气地拿起手里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就插进了叶轩宇的小腹处。
强烈的疼痛感从叶轩宇的小腹处传送到身体各处，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就在那黑帮老大准备在他脸上再画上一刀的时候，一个小弟模样的瘦子冲了进来，慌张地说道：“老大，外面有好多警察！”
黑帮老大一听见有警察，吓得手中的小刀都没拿好便掉在了地上，对那小弟咆哮道：“你们这群吃干饭的怎么这么没用？才这么一会就让条子跟来了，蠢货！”说完后便朝着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把他解开，给我从后门运到安全的地方去，我解决好了就来。”
“是。”房间里剩下的四个小弟齐声说道。
话毕，那黑帮老大便迎了出去。
其实外面的警察能这么快找到是因为雅竹学院的门卫打电话报的警，他当时恰好一个人从厕所里出来，便看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扛着什么东西从学校后山溜走了，那门卫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打不过那么多人，便一直跟在那群人的身后，一见他们进了发廊便立刻打电话报警，并且留在发廊门口观察。他只知道保护学生是自己的责任，不过他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救了一个能在雅竹学院召唤万千少女的叶轩宇，也保住了所有门卫的工作，否则，他们如今早已被叶枫给遣送回老家了。
四个小弟分工合作：一个出去开车，一个在后门望风，另外两个人帮叶轩宇松绑。叶轩宇知道现在便是机会了，所以假装虚脱了瘫坐在地上，其实是顺手捡起了刚才那个黑帮老大掉在地上的小刀，待他们使尽浑身解数把他拖到车子旁边的时候，便用力一挣脱，用小刀往他们手上插去，再利用自己一直在练习的以色列防身术顺利地逃脱了，只是他失血过多实在太虚弱了，在暴雨中躲躲藏藏地一直到了夜幕降临也没找到回家的路，只能躲在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巷里躲雨，之后便遇见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女生，不仅吐了自己一身还弄疼了自己的伤口，不过还算幸运的是，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城西德兴医院的病床上了，手里还拽着一个徽章，是雅竹学院学生会会长的，他自己的记忆里也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女生身上有一股樱花的味道。虽然自己和她只有一次接触，但他仿佛记得这个女生是一个人把自己从那里给“运”到医院的，还记得医生说那个女生身上全都是血的时候，他的心也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算是怎么了？
叶轩宇切断了回忆，静静地用鼻子嗅着眼前的这个女生的体味——果然有股樱花味！一想到这儿，他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身上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小腹处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而是..”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叶轩宇在想些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叶轩宇就是那天我救的那个人，我只是努力地编者理由搪塞着，因为我仍然以为他是看穿了我不是林沫。
“林沫，真的是你。”叶轩宇的声音里充满了暧昧。
“我..”我本来想还解释什么的，但突然听见他说了我是林沫，便停住了想说的话，胡乱地回应道，“嗯。”
可是，没想到的是，叶轩宇突然双手把我的头扭了过来，正对着他的双眸。
虽然病房里很黑，我是看不见他的眼睛的，但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
“上次受伤你救了我，这次受伤也是你救了我，现在，又是你安慰我，真的，很谢谢。”叶轩宇说话的时候，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重重地打在我的双颊，让我本就涨红了的脸瞬间爆棚。
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双唇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给覆上了，虽是冰凉的，可却又有那么一丝暖意，全身的血液仿佛就在这一刻突然全部减速行驶，连身边空气也都凝结..虽然这吻很慢，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呼吸急促地反抗着——但是，这是属于林沫的吻不是吗？越这样想，我的心就像被一双长满荆棘的手给用力地握着，血液一滴滴地浇灌着我满眼眶的泪水，当第一颗泪珠流进我和他的嘴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我想，那颗泪是夹杂着血腥味的吧，因为太过苦涩，所以才会换来他的一刻失神吧。就在这一刻，我反抗的力量愈发强大，用力地挣开了他钳制着我的双手，疯狂地往后退着，也疯狂地说着：“叶轩宇，你这算什么？”
叶轩宇愣了一下，慢慢朝我走来：“林沫，我知道你和穆赫是青梅竹马，可我们，就没有机会在一起吗？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喜欢你努力工作的样子，我喜欢你的自信，我喜欢你出彩，我也喜欢你就这样陪在我身边，难道，我连喜欢你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像大本钟一样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心——特别是，“林沫”二字。
我忍着心痛的感觉，努力地闭着眼止住泪水的流淌，双手的指甲也努力地往手心里钻，空气里萦回着一丝血腥味——至于是我的心在流血还是手心，我的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完全麻木。
“当然可以，只是请你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追我了。”几乎抽空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勇气说完了这句话，我感觉我的头好重好重，心好痛好痛。可是，他终究是喜欢林沫的不是吗，就连这个吻我也是骗来的，我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为..恩，好。”叶轩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几乎撞倒了所有的仪器往外冲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只留他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我远去的身影。
我以为我会听他说完这句话再离开的，但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就坚强，就算我是是小强，可如果我的羽翼被别人折断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飞起来的，只有，一辈子地在地上爬行。并且，他已经非常明确地说了他喜欢的人是“林沫”，不是我。
“你——”站在护士站的蒂萨见我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取笑着抬起头，可当她看见我擦着泪跑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出来拉住我，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挣开了她的束缚，一头往电梯里扎去，看着蒂萨一脸的紧张，我强颜欢笑，直到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才瘫坐在电梯里的地板上，憋在心底的眼泪顿时挣脱了眼皮的禁锢，奔涌如泉。
空气里，仍旧是一股薰衣草味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只要经历了一些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变回原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