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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美 人(2)

姜蓉和高美的日子一直很平淡。姜蓉虽然感觉嫁给高美有些亏,但高美却以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而感到十分 的荣幸。对姜蓉的关心照顾非常的周到。每天早上,他总是先起床,给姜蓉下一碗面条,放上两个鸡蛋,用大碗 盛出来,端到姜蓉的床头上,轻轻的说:“姜蓉啊,面条给你下好了,等一会你趁热吃吧。吃完再睡一会。我出 去的时候给你关上门。”

然后,他回到饭桌前,喝着剩下的面条汤,就着咸菜吃两个煎饼,就出去干木工活了。中午高美一般不回来 吃饭,都是给谁家干活在谁家吃。晚上回来,他赶紧忙着做饭炒菜,吃完饭,他再把两个人的脏衣服鞋袜归拢起 来,洗干净,再去睡觉。高美忙乎,姜蓉总是没事人般的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电视,不管不问。

有时候,高美的父亲看到这一切,不由得心疼起儿子来,总是设法把儿子叫到他屋里,心事重重地说:“高 美啊,你可不能太宠着你媳妇啊,家务活本身就是女人的事,怎么也叫你干呢?再说了,要是她忙,你帮她干点 也无话可说,可问题是她没什么事啊,除了吃饭睡觉,她什么都不用干,农活也不干,就知道玩。咱们老百姓过 日子,可不能这样啊。”

可高美不听。他乐意。他乐意自己干活让漂亮的妻子闲着。他总以为,像他这个长相的,能有人跟就不错了 ,没想到还娶了个天仙一样的尤物,他心里太美了,太有成就感了。他不会让这么漂亮的妻子干任何她不愿意干 的事情,他也愿意为她去干任何事情。

一晃二年过去了,儿女也已经一岁多了,高美还是天天尽职一个模范丈夫的工作。对于姜蓉,很多女人都羡 慕、嫉妒。他们私下里说:“都是一样的女人,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也不比我们多长只鼻子多长只眼啊,凭什 么我们什么都得干,她什么都不干,还得人伺候着?”有的女人就说:“人家命好啊,咱们命苦啊。”

可姜蓉并不满足,在别的女人看来是享受的事,在她看来,是耻辱。对于高美的周到照顾,她不但不领情, 还说高美没本事,不像个男人。有时候不管是谁在场,对高美,什么难听、侮辱的话都能说出来。

因为他们家住在村子的边上,邻居离得远,刮风下雨的时候,让人心惊肉跳的。特别是有些小偷,专偷村头 上的人家。有一天,姜蓉和邻居在聊天,高美也在场,当聊到小偷的时候,姜蓉说:“哎呀,一说小偷我吓死了 ,你说真要深更半夜的去个小偷,可怎么办呢?我们家又在个庄头上。”

邻居说:“来小偷怕什么?我大哥又天天在家。”

“哎呀,你可别指望他。”姜蓉不屑地说,“就他那样,又瘦又矮,浑身四两劲都没有,真来了小偷还不把 他的屎吓出来。可别指望他。”

高美什么都不说,只苦笑了。

女人是要被男人宠的,但不能放纵。因为女人的身子是水做的,容易随波逐流。高美的过分宠爱让姜蓉感觉 到很乏味。她总对别人说:“俺家高美啊,怎么看怎么不像个男人,十足的娘们。”没事的时候,高美不在家, 她不窝在家里了,经常去找男人聊天。有一天遇见了一个人,改变了她下半生的生活。

镇里的工作队到她们村搞计划生育集中活动,工作人员要到每家每户调查摸底。每到一户,要对这一户的人 口、年龄、是否超生、是否有计划外怀孕、是否有藏匿的黑孩子等情况进行详细的调查询问。去姜蓉家的是一名 女孩和一名中年男子。一进门,女孩就介绍说:“我们是计划生育工作队的,我是统计员小王,他是我们镇的副 镇长、我们工作队的队长杨修理。我们今天来入户调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小王说得很正统,她说完,镇长开口了,他好像是个很和善的人,不说工作,倒先聊起了家常,他说:“你 叫姜蓉是吧?你对象叫高美?”姜蓉点了点头。“哎呀。”杨镇长又说,“这个高美得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找了你这么漂亮的媳妇?”

一说她漂亮,姜蓉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见到领导那种害怕的感觉一下消失了,满脸堆笑地说:“哎呀,您 领导真会夸人,我长得可不漂亮,比起你们领导的家属来肯定差远了。”

“不是不是。”杨镇长说,“不是夸,真的是漂亮。我来镇里工作五年了,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可真没见 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真是山沟里飞出凤凰来了。我媳妇要有你一点尖,我就美死了。”

小王虽然作为女孩,有些嫉妒,但还是顺着领导的话说:“杨镇长说得不错,姜蓉真是大美人,十里八乡都 知道。”

小王一说,姜蓉更兴奋了,几乎要疯狂。多少年了,没有人这么说她了。女人就是喜欢好听的话,她们不管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她听着好听就行了。有时候也知道是假话,是讨人喜欢的话,不能当真,当真就要受骗 ,可她们不管,一直到了被骗得一无所有了,她们还在痴痴等着骗子会回心转意。姜蓉就是这样的人,她也知道 杨镇长是为工作,为活跃气氛说的客套话,奉承话,可她非常高兴,暗地里喜欢上他了。临走的时候,杨镇长说 :“你赶集的时候,去镇里找我喝茶。要有你这么漂亮的大美女给我长长面子,将使我蓬荜生辉的。”

本来是句玩笑话,姜蓉当真了。从那天开始,一到大集,她都会打扮一新,去找杨镇长聊天。在乡镇,一般 大集那天,镇里的领导都不下村,因为老百姓都有个习惯,有事都到大集那天去办。一是去办事的多,有些时候 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好找人问问;二是办完了事可以去大集上买卖东西。赶集上店一去一天。时间要充分利用。

杨镇长分管农业,老百姓都去赶集了,农业的事也就不能办了,所以,大集这天是他最清闲的时候。平常没 事他都呼朋唤友的喝一气,或者是自己关上门在宿舍兼办公室里躺着看电视。可自从认识了姜蓉以后,每到大集 他就有活干了,和姜蓉在办公室里唧唧咕咕的聊天。姜蓉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杨修不但长相高大威猛、帅气阳 光,而且多才多艺、经多见广。而且谈吐自如、风趣幽默,时间不长,姜蓉就被他忽悠晕了,乖乖的成了他的囊 中之物。就这样,每到大集,姜蓉就会来找杨镇长,在杨镇长那张凌乱的床上,过上销魂的两个小时。然后,杨 镇长会领着她找一个僻静的小菜馆,两个人,四个菜,一瓶酒。姜蓉酒量可以,遇到特别的场,她一顿能喝一斤 白酒。啤酒的话,十瓶没问题。有一次,和几个男人一起喝酒。都知道她能喝,所以他们故意找了几个酒量大的 想把她灌醉。姜蓉也是个老江湖,什么事没经历过?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于是她说:“今天不喝白酒 ,喝啤酒。”

“好。你说喝什么就喝什么,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一群男人乱起哄。

“一人一箱,各人喝各人的,喝不完谁都不能走,也不准上厕所。”姜蓉开始提条件。

“行。”那群男人说。邻房间里的几个人也不喝酒了,都在门口伸着头看。

就这样,边上菜边喝酒。喝到八瓶的时候,就有个男的跑了,边跑边说:“鼓死我了,再不上厕所,就要出 人命了。”

喝到十瓶的时候,又跑了三个。六个人喝酒,一会跑了四个男的,最后只剩下了姜蓉和一个男的。姜蓉一直 喝光了十二瓶啤酒才起来上厕所。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人敢和姜蓉拼酒了。她有量,但一般不喝。自从和杨 镇长勾搭上了以后,杨镇长让她喝,她就跟着喝点,一次喝四两半斤的根本看不出来,她也没什么感觉。

自从和杨镇长好上了,就感觉高美碍眼了。高美无论对她多么好,她都不满意,而且看着他就烦。家里的活 什么也不干,就连女儿也很少过问。女儿跟着她爷爷,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着她。渐渐地,姜蓉就想攀高门了, 她想和杨镇长结婚。杨镇长的妻子在县城当老师,是个博学而又贤惠的女人,对杨镇长关爱有加、照顾细致入微 。两个人是大学同学,一直是人们羡慕的类型。杨镇长和姜蓉的关系,也传到了杨镇长妻子耳朵里,开始她不相 信,因为毕竟结婚快二十年了,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可细细观察,却发现丈夫的确有了变化:爱打扮了,爱藏 钱了,说话底气也不硬了,也不常回家了。经过再三考虑,妻子提出了离婚,杨镇长开始还不同意,但妻子异常 坚决,又加上实在离不开姜蓉,就同意了。办完离婚手续,妻子对杨镇长说:“老杨啊,你正直本分了半辈子, 你终于变了。你以后要好自为之啊,女人是祸水,这可是千年古训啊。”

杨镇长成了单身汉,和姜蓉的来往就更肆无忌惮了。姜蓉也不回家了,几乎天天住在了杨镇长屋里。时间不 长,姜蓉也离婚了,她什么也没要,就连女儿都没要,她要跟杨镇长去过好日子了,她什么不需要了,就需要杨 镇长。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姜蓉憧憬着美好未来,准备和杨修登记结婚过好日子的时候,杨修被“双规”了。原 来,杨修为了讨好姜蓉,把上级的移民款和救灾款给挥霍了。不久,杨修就因为贪污移民款和救灾款被提起公诉 ,判刑十五年。

突然的变故,把姜蓉一下从山顶扔进了山谷,她全懵了。她没地方去,回到了娘家。高美不计前嫌要求复婚 ,可被她拒绝了。高美是个好人,她知道,可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环境里去了,那里已经没有她生活的天地了。那 么美好的地方,那么温馨的家庭,都被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葬送了,她不能回去。还有杨修,好好的一个人,为了 她妻离子散、锒铛入狱,她问心有愧啊。

一年以后,姜蓉又出嫁了,嫁给一百里外的一个光棍。光棍叫刘满,比她大九岁,曾经结过两次婚,媳妇都 被他打跑了。在本地,他是著名的“三鬼子”,即:烟鬼、酒鬼、赌鬼。可远在百里之外姜蓉不知道,亲戚朋友 也没有了解的。刘满是个鞋匠,靠走街串巷给人补鞋为生。有一次来天运村,遇见了姜蓉,就被姜蓉的美貌迷住 了。就多方打听,知道她还是单身的时候,就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用这么些年来走南闯北积累起来的社会经验 ,把姜蓉说晕了。姜蓉也想离开家乡,因为在家乡有太多她姜蓉的故事。想离得远一点,清清静静的过几年日子 。于是,就在姜蓉三十三岁的时候,嫁给了四十二岁的刘满。

出嫁以后,由于离娘家远,很长时间不回娘家一次。姜蓉的母亲牵挂女儿,在姜蓉出嫁后的半年,母亲悄悄 的来了。因为来过一次,所以知道路怎么走。可当母亲走进姜蓉的新家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姜蓉腿上 打着绷带,脸上有两个黑糊糊的伤疤,脸色蜡黄,明显的瘦了很多。虽然受着伤,可还在洗衣服。这要在过去, 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母亲心疼的流着眼泪说:“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母亲突然来到,姜蓉并没有惊喜,她缓慢抬起那伤痕累累的脸,睁开木讷的眼睛看了看,没有欣喜,没 有惊讶,只有无奈,然后又低下头说:“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是我闺女家我就不能来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不注意摔的。”姜蓉轻描淡写地说。然后,看了看屋里说:“娘,你屋里坐吧,我洗完这件衣服 给你做饭。”

“你对象刘满呢?”

说到对象,姜蓉脸上现出紧张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低声说:“出去玩了。”

这时候,一个邻居过来了,问:“你是姜蓉的母亲吧?一看就是,你们娘俩太像了。”

“你是?”

“哦,我是她邻居。”

“啊,邻居啊。”母亲说,“孩子不懂事,你多帮忙啊。”

“你女儿倒很懂事,就是你女婿不懂事。”邻居看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对我女儿不好吗?”

“好什么好,就是嘴好。”邻居愤愤地说,“脸上身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一听这话,母亲紧张了,怎么那么狠心,两口子打架把腿都打折了。

原来,姜蓉嫁过来之后,刘满的坏毛病又复发了,也不出去补鞋挣钱了,整天在家吃吃喝喝,和一帮人赌博 。家里地里的活都扔给了姜蓉。姜蓉虽然以前没干过活,可过来了才半年,就什么活都会做了。洗衣做饭、推磨 压碾不用说,地里耕种耪收,她也都会做了。原来细皮嫩肉的双手,都长满了老茧。可这样还是不行,刘满还是 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这不,就在前几天,因为姜蓉多说了几句,刘满那天手气不好输了钱,就怨姜蓉啰嗦,坏 了他的手气,把她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腿也用脚给踢骨折了,脸上也受了几处伤。可尽管这样,刘满 还是什么事不干,还得姜蓉拖着伤腿干。

听到这里,母亲心疼极了,拉起女儿的胳膊说:“孩子,走,咱回家。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回去和 他离婚,娘养你。”

姜蓉推开了母亲的手,低下头照样洗衣服,缓缓地说:“娘,我不回去。受罪享福,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就 是享的福太多了所以该让我受罪了。小的时候生活太优越,年轻的时候生活太任性,结婚以后生活太娇宠,和杨 修认识以后生活太放纵。我以前的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度过,从不知吃苦受罪是什么滋味,从不知挨饿受冻 是那么感觉,但我不珍惜,我还想三想四胡作非为,我这种人不受罪是不行的。”

不一会,刘满回来了,气势汹汹地进门,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见丈母娘来了,赶忙陪着笑脸说:“哎呀,妈 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好去车站接您啊。”

“你别假惺惺的说些没用的。”母亲见女婿进来了,气一下子就来了,没等刘满说完,她就开腔了,“你给 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人被你打成这样。你不说明白,我和你没完。”

刘满恶狠狠地看了姜蓉一眼,姜蓉胆怯的低下了头,小声说:“妈,我不跟您说了嘛,是我不小心摔的。”

知道妻子没告状,刘满放心了,立马满脸堆笑、嬉皮笑脸地说:“妈,您看您说的,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对 姜蓉动手呢?您想想,我四十好几的人了,找了姜蓉这么年轻漂亮的妻子,稀罕还稀罕不够呢,哪能动手打她呢 。”他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邻居,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说:“您别听有些人挑拨离间,有些人就是怕我过好日子 ,我一过好日子有些人心里就发痒。”邻居感觉没趣,借故走了。

刘满又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对丈母娘展开激烈的攻势。母亲虽然不全相信刘满的话,可女儿不说实话,当 母亲的也没什么办法。

母亲走的时候,眼含热泪、依依不舍,看得出,母亲对女儿处境是担心的,对将来的生活也是担心的,可有 什么办法呢,女儿执意要走这条路,她无能为力。

据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姜蓉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刘满恶习不改,整天游手好闲,家里的一切都由姜 蓉自己一人打理。原来什么不会做的人现在什么都学会了。学会了种地种菜,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学会了裁衣做 鞋。但不会梳妆打扮了,整天简衣素面,不修边幅。和刘满打架也不再逆来顺受、任其宰割了,她学会了反抗, 成了一个泼辣的少妇。

是啊,有些时候,女孩的做法真让人琢磨不透。好好的一个人,非嫁给一个骗子。很多明星大腕不都这样嘛 ,到头来被骗得精光,有的还背负一身债务。可有什么办法呢?就单单说她们是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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