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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是梦吗(1)

后来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那座南方城市的一所医学院学药物化学。但是独自到一个远离家人的陌生地方疗伤似乎并不是十分明智的选择。其间她也经历了两次恋爱,但都很快就无疾而终。她的两任前男友都是学临床的。也许是职业病有一次和第一个男友约会时,他无意中谈起他们上过的人体解剖课,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面对一个赤裸的“女人”,尽管它只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她当时的感受就是想吐。接下来的几天,那具她从未见过的女尸会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无法想象她的男朋友在看着她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联想到那个女尸,更加无法忍受地想到他在解剖女尸的时候也可能会想到她。这样一段时间后的结果就是尽管那可怜的不明就理的男孩一再苦苦哀求,她还是坚决地跟他分手。

她们班也有男生时不时向她献殷勤的,但她都不为所动。她和她的死党张蔚薇私下把她们班的男生称为鳄鱼。既然男生可以称相貌平平的女生为恐龙,那她们当然也可以把他们划为鳄鱼和非鳄鱼类,非常不幸的是她们班的男生都被她们划成鳄鱼类了。但是她们虽然不能接受鳄鱼们做男朋友,却也想不出理由拒绝他们做普通朋友,有些可以称为鳄鱼王子的甚至可以成为更好一些的朋友。

张蔚薇是个很漂亮的大连女孩,而且为人热情豪爽,完全一副东北女侠的风范。唯一的缺点是她那一米七五的身高令好多男生望而却步,他们背后甚至把她叫成五大三粗。她和张蔚薇是上下铺,又彼此欣赏,所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好朋友,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要好的那种。

大三的时候,在学院区附近新开了一家迪厅,由于价格便宜而吸引了很多周边的大学生。她也常和几个较好的男女同学一起在周末的时候去那里放纵一下自己。那是冬季里的一个普通的周末晚上,也许因为天气的关系,南方的冬天难道不是一向以阴冷多雨著称么?迪厅里挤满了人,当然各个学校的学生居多。她和另外的几个同学也在其中,由于刚刚结束期末大考,他们是打算来跳通宵的。一曲结束的时候,下一个曲目将是慢舞,是专门留给情侣的,而她总是趁这个时候稍事喘息,她可不愿意被一个陌生的或者是不喜欢的男生紧紧地搂着。张蔚薇也拒绝了同来的男生的邀请。看着那男孩讪讪地走到不认识的女孩面前邀舞一脸紧张害怕又被拒绝的样子,她们俩感觉很好玩,忍不住开心的笑。

“苏昊,快点过来!”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她听到有人喊,心底一个尘封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一张稚气的男孩子的脸。

“你们先去吧!”一个男孩的声音。

她不禁循声望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他。他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一张桌子旁,手里端着一杯饮料。“我再等等!”她听他对同夥喊道。虽然迪厅里的光线很差,她还是看清了他的侧面,他有着英挺的鼻子。

“快喊我的名字!”她忽然低声对身边的张蔚薇说。

“什么?”张蔚薇一时无法理解她的话。

“快喊我的名字,问我要不要饮料什么的!快!”她急促地说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有着和她的青梅竹马一样名字的男孩。

张蔚薇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随之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

“啊哈,我明白了!”她说,然后突然提高了嗓门喊道,“黄雪琼,想不想喝点什么?”

那个苏昊听到张蔚薇的喊声之后竟然真的转过头来!

他们目光相遇。

黄雪琼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眉目之间依稀有从前的影子。

仿佛他也愣住了,稍稍犹豫之后,他站起身向她们走过来。

“请问,你们谁叫黄雪琼呢?”大男孩英俊的脸在闪烁的灯光下格外的有魅力。

“有什么事吗?”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他问。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就叫这个名字,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顿了顿。“刚才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就以为是她。”

“那你叫什么呢?”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急剧地加速跳动着,所以她听起来声音可能会有些不自然。

“我叫苏昊。”不知他是否已经认出了她,他的目光稳定在了她的脸上。

“我的确叫黄雪琼,而且我小时候也有个很好的朋友叫苏昊!”她极力保持平静地回答。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在昏暗中仔细打量着她。“这简直太不可思意了!”他说。“你真的是雪雪?!”

她停住了笑,小时候家里人和周围的邻居的确都叫她雪雪。她也看着他,但脑海里却总是不断闪现小时候的一些情景。眼前的他真的是昊昊吗?那个跟她有太多太多儿时美好回忆,那个曾经送她漂亮的卡通表的昊昊?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好好记住!等我一下!”他站起身走开。

“你怎么总是那么好运气,老是遇到帅哥呢?”他一走,张蔚薇就忍不住开口,语声中充满了妒忌。

她笑笑,自己也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怎么会遇见苏昊?怎么可能呢?这不会又是白日梦吧!

等苏昊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三个杯子和一小瓶酒。

他把其中两个杯子分别递给她和张蔚薇,然后向她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为我们的重逢干!”

他们俩的目光相遇。

她的心随着抖动了一下。

他一口饮尽。

不善饮酒的她居然也跟着干掉了那杯酒。她不知道酒的名字,也忘记了除了一股辛辣还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那之后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中,那种全身血液燃烧沸腾的感觉。

“我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当时在一堆小朋友中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那时的你好像梳着两个小翘辫,象极商店里的娃娃。”他说。“当时我一下子就忘了拽着爸妈哭,然后走到你跟前说,我要和你玩。”

她和张蔚薇都笑。

“真的别笑,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后来我妈还常提到这事呢,她说要不是雪雪帮忙真不知你这小子会闹到几时!”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她。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不知什么时候,苏昊已经写好了一个小纸片并塞到她手中。

她拿着那纸片,有些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纸片。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不会是在做梦吧!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上学了,原来冥冥之中上帝把她又带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忽然感觉燥热。她站起身说:“我们去跳舞吧!”

“好呀!但是能给我你的电话吗?”他说着站起身。

“一起去吧!”她没有回答他,转身对身边的张蔚薇说。

“不了,我才不当灯泡呢!”

她听见张蔚薇摇摇头小声嘀咕。她没有在意,而是跟着苏昊一前一后挤进了疯狂的人群中。

舞池中的苏昊舞姿娴熟围着她转,一看就是经常蹦迪的人。也许真的是酒精在起作用,那天她的舞跳得从所未有的疯狂尽兴,以至于吸引了周围不少眼光。

一曲完了,灯光忽然又暗了下来,节奏抒缓而柔情的音乐渐渐响起。苏昊看着她,柔声问:“可以吗?”

她点点头。

他轻轻地拥她入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小到情侣之间的暧昧距离。

在被他拥入怀中的一瞬间,她感觉心跳骤然停顿,全身的血液好象也瞬间凝固了。这是一种她从未经历的感觉!她诧异地仰起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他的眼睛象两颗黑色的宝石,闪烁流动着迷人的光彩。她感觉她迷失在了他的眼神里。天呀,她心中暗暗叫道,难道他就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吗?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没有回头。如此拥挤狭小的空间被别人碰一下是很正常的。

但是苏昊看见了。这个大男孩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很不自然起来,手也松开了她,一脸讪讪的笑笑,对她的身后说:“你怎么才来?”

她吃了一惊,酒也仿佛清醒了许多,转过头去,一个长发的漂亮女孩站在她身后,冷若冰霜地说:“怎么我来晚了么?”然后她转向黄雪琼,“对不起,可以吗?”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绍欣欣,我女朋友,黄雪琼,我,我小时候的邻居。”苏昊没有接女孩的话而是尴尬地给她们做介绍。

黄雪琼愕然地望着他,又看看绍欣欣。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她一时间无法反应。“你们跳吧!”她说着转身挤出了舞池。

“邻居?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她听见绍欣欣冷冷地质问苏昊。

“刚刚遇见的,你说巧不巧?这世界也真够小的!”苏昊讪讪地回答。

“刚刚遇见就又搂又抱的!”绍欣欣还在不依不饶。“……”

“不会吧,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刚一坐下,张蔚薇就急不可待地问。原来她一直都在关注他们俩。

“程咬金?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她有些忿忿地说。

“怎么会是这样?”张蔚薇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可刚才看到你们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哎,真是可惜!”

舞池里的恋人们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苏昊和绍欣欣还在拉拉扯扯。显然苏昊在尽力哄着不开心的女友。

黄雪琼无法再看下去,就站起身说:“我要先回去了!”

“怎么就要走吗?”张蔚薇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那我也跟你走吧!”从迪厅出来,一阵冷风加着微雨迎面吹来,黄雪琼打了个冷战酒全醒了,但是心却莫名地开始感觉有些难过。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是因为她对唯美的爱情过於向往了吗?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对所谓的爱情抱太多的幻想,也许完美的爱情根本就是出自那些无聊作家的杜撰!因为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它们才会一再出现在那么多虚假的文学作品中!

“雪琼,你没事吧?”一旁的张蔚薇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黄雪琼歪着头看看张蔚薇,忽然发现她的这个好朋友其实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不仅人漂亮,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实在是百里挑一。“蔚薇,告诉我有没有BF?”

“啊!没有,没有了!”张蔚薇有些不好意思。

“那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呢?”黄雪琼不依不扰。

“这个、这个,也、也没有吧。”张蔚薇的回答更加尴尬。

“我才不信呢!”黄雪琼笑笑。“那个经常给我们家妹妹写信的是谁呀?”

“你都说什么呢!”虽然看不清,黄雪琼也知道张蔚薇在脸红。

“算了,不问你了!走陪我喝酒去,就不怕你喝醉了不说实话!”她不由分说拉着张蔚薇就走。

那是一间不大的酒吧,在迪厅附近,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所以里面的人不是太多。

“二位小姐要点什么?”调酒师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拜托‘二位’就够了,‘小姐’就免了吧!”张蔚薇笑着答道。“我听那两个字别扭!”她们以前蹦完迪有时也常跑过来泡泡吧,所以和酒吧的调酒师也混了个脸熟。

“来点烈的吧!今天我们要不醉不归!”黄雪琼也笑。

“算了吧,你别听她的!”张蔚薇赶紧拦住。“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不是我说你们,妹妹!你们两个单身漂亮女孩子这么晚来这里还是当心点的好,别被人盯上。”好心的调酒师小声对她们说,还向她们身后眇了一眼。

她们也回头看看,一个昏暗的角落坐着几个年轻人,正盯着她们看。

“他们敢!我们不会叫警察吗?”黄雪琼说。

两个女孩到底要了两杯血玛丽和一小瓶白兰地。

血玛丽是调酒师的拿手活之一,颜色红红的浓浓的,在不太明亮的吧厅里看起来更加象是血,但是用一根带菜叶的芹菜根代替吸管这样的创意又使它看起来象极了健康饮料。

黄雪琼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那杯中的红色液体就象是从自己心里滴出的血一样!所以她到底还是伤心了,因为苏昊有女朋友,还是因为她内心对爱情的憧憬已经渐渐开始坍塌了?

张蔚薇看到她盯着酒杯发愣,就劝道:“算了吧!那个苏昊看起来象个花花公子,自己有女朋友见到漂亮女孩还象丢了魂似的,将来嫁给他的人准会做冤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满大街都是,怎么也没见你看上哪个?倒是整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情书!”她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过来,笑嘻嘻地问她身旁的这个好友。“快老实交代,咱那位‘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情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照片,好让俺也替你参谋参谋?”

张蔚薇被她问的有些窘:“哪有天天……”

“这么说就是有了!刚刚还骗我说没有!来罚酒一杯!我先干为净!”说着自己先喝了一杯,也不知是要罚别人还是灌自己,然后又逼张蔚薇也喝干。

东北人原是出了名的好酒量,黄雪琼却是那种稍饮则醉的那种,所以这样喝了两杯,张蔚薇没怎么样,她自己倒是有些晕晕乎乎起来。不过到底还是被她逼出来张蔚薇的秘密:原来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在狂追她!“八字还没一撇呢!”张蔚薇如是说,脸上却难掩幸福之色。

“蔚薇,我刚还以为那样的爱情不存在,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真让人羡慕!”她喃喃地象是在自言自语,眼前只剩下那杯血玛丽。

张蔚薇安慰道:“算了,相信以后你会遇见一个更好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喝了一口血玛丽,但此时的她已经喝不出那酒的刺味,只感觉味道非常的特别。难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酒鬼,原来其中的奥秘在此!“这也能算酒?怎么没有一点酒味?”

“我看你还是别喝了!真会醉的!”张蔚薇有些担心地说。

“怎么会?你刚刚不也听调酒师说过以前美国佬都叫它是‘喝不醉的番茄汁’吗?”然后她话锋一转,忽然悠悠地问。“你还记得高辉吗?”

“高辉?”张蔚薇有些不知所云。

“是呀!他一直都喜欢的是你呢!真奇怪你们俩怎么没搞到一起!”她看了张蔚薇一眼,然后又挥了挥手。“算了吧,你怎么会认识他!你是蔚薇,又不是曦梅!”

张蔚薇才弄明白,她已经把她认作了别人。“你别喝了!我看你真的醉了!”她试着劝她。

“我才没醉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絮絮叨叨地开始向张蔚薇讲那个高辉和她初恋的故事。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她和那个叫高辉的男孩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天边正在涌起一大片铅色的云;他跟她说“对不起”;她手里握着可乐的瓶子,心痛得忘记了喝……

“不过,现在换了是我,我也不稀罕他了。面面糊糊的!到最后他只是一再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我吗?”最后她说。

角落里的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

张蔚薇后悔走的太匆忙没有叫上一同去迪厅的几个男生,毕竟两个单身女孩子深夜买醉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喂,刚才那个苏昊给你的电话号码呢?”她想到了救命稻草。

“你要它干什么?”黄雪琼说着还是从裤袋里摸出了那张纸片。

“你等我一下!”张蔚薇接过纸片,跑到吧台。“你们这的电话在哪里?”

调酒师从台子里面拿出一个电话说:“你可以用这个。”

“谢谢!”於是张蔚薇就给苏昊拨了一个求救电话。苏昊赶来的时候,张蔚薇在给几个男的表演高超的倒啤酒技术。就见她一手拿着酒瓶,酒瓶口压着一个倾斜的玻璃杯,瓶里的啤酒沿着杯口流入竟然没有溅起一丝的啤酒泡沫!而黄雪琼正坐在两个男子的中间不知因为什么在傻乐。

张蔚薇第一时刻看到苏昊,立刻起身向他招手。“那是谁呀?”她身边的一个男子问道。没等她答话,苏昊已经来到跟前。

“对不起!”苏昊伸手去拉黄雪琼。

“你是谁呀?干吗拉我?”黄雪琼用力去甩他的手。

“你不能再喝了!跟我走!”苏昊没有松手,反倒抓得更紧。

“嘿嘿嘿!没听见小姐的话吗?快松手!”黄雪琼旁边的一个男子腾地站起来推了苏昊一下。

“他是她男朋友!”张蔚薇情急之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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