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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荒野魔咒(5)

第一次从宜昌来白虎镇的时候,由于兴奋,根本不觉得路途的艰辛,可是,眼下重走第二遍,就觉得太受罪了。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公路上颠簸七八个小时,走拢时,人都快散架了。

我们是下午四点多赶到白虎镇的,到管理办公室说明情况后,没想到还比较顺利,接待我们的那个中年男子很是热情,还说帮我们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叫我们一定要跟着向导走,不要自以为是。

孙友元问,向导负责不?听说有游客在神农架被向导坑过,也在网上看到过这方面帖子。所以,第一次来,就是自己找的比较专业的向导。

中年男子反问,什么叫比较专业?再专业,如果不熟悉山里情况,都等于零。对管理部门找的向导尽管放心好了,恰恰是游客自己找向导,由于不熟悉当地情况,可能被人坑骗。

我心想,余旭东只能算是个古玩迷,但确实不能算是够格的向导啊,眼下,连他自己都失踪了。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向导的极端重要性,便问,一个向导够不够啊,我们想要两名向导。

两名向导?中年男子有些吃惊。

我说,多一名向导,多一双眼睛,况且,还想叫他们帮我们把失事朋友的尸体抬出来呢。

抬尸体?这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干脆这样,你们先找一位向导,然后,叫向导再去帮你们请一个愿意背尸体的背夫,一般而言,只要是本地人,总有在这山林里走的经验,也可以当向导用啊。

孙友元点头表示认可。

中年男子拨了一串电话号码,向导很快就到了办公室。

向导大约五十岁左右,身体结实,说是姓罗,他说找个背夫不成问题,明早出发时,现找都行。包在他身上了,现在先是把晚饭吃了,好好地睡一觉,保持体力。

孙友元问,罗老师,你带这一程路要多少钱。

向导说,别这么客气嘛,叫老罗就可以了,至于钱嘛,如果要他准备干粮的话,两天一夜得600元。

我一听,觉得挺贵的,就想讲价。不料,孙友元性急,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口答应了。

孙友元又问,请的背夫要多少钱。

向导说,不好说,要现谈,不过,一般情况是两三百元,如果背尸体,至少也得八九百元。

我说,还可以少点不?

向导说,这就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了,如果运气不好,找不对人,或许给钱再多,人家也不愿意背呢。

孙友元说,就这个价吧,马上找一个。

向导拿起手机拨了两个电话,没要到十分钟,就说搞定,明天早上7点钟来他家会合。

我们给了定钱,向导带我们到他家吃饭。吃的还不错,都是神龙架的特色菜, 有山鸡、野兔,和味道奇好的野菜。

我吃得狼吞虎咽,但是,孙友元却没有味胃口。

向导夹过一个野鸡腿和两块野兔肉放在往孙友元碗里,敦促他吃下,说是不吃的话,就把钱退了,不接这活儿。

孙友元这才木然地啃起野鸡腿来。

向导对这些野味已经习以为常了,胡乱吃了几口,扒下一碗白米饭,就开始给我们讲故事,就连他的姓氏都说得很有来头,说是远古时,他们的祖先在这一带建立了一个罗国,后被楚国所灭。楚灭罗国时,罗国一些人不愿臣服楚国,便向西越过神农架,进入川东,最后定居川北的阆中,成为“板楣蛮七姓”之一。老罗怕我听不明白,还把“板楣蛮”几个字的写法详细给我讲解了一下。

板楣蛮?我第一次听到,觉得很新奇,我说,老罗,你懂得可真多呀!

老罗说,懂得不多,当什么向导呀,拿什么跟客人吹牛呀。再说,你也别小瞧我嘛,咱好歹也读过高中呀,捡几个传说那没有一点问题!

我说,那“板楣蛮”是什么意思呢?

老罗说,板楣蛮是古代巴人的一支,因使用“虎皮衣楣”的武器而得名。这些巴人后来定居在今天四川的阆中。说实话,他一直想去阆中,看看当年,祖先们定居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在那里定居,可是忙于生计,一直没有时间啊。

孙友元说,阆中是全国有名的历史文化名城,是与湖南凤凰、山西平遥、云南丽江齐名的中国四大古城之一,要是你去的话,可以给你当向导。

这时候,我却在想“板楣蛮”使用的“虎皮衣楣”是怎么回事,与悬棺里的虎纹兵器和离奇的虎纹石阵有什么关联吗?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向导就把我们叫了起来。院子里有些雾,空气冷冷的,非常清爽,望着周围黛色的群山和郁郁葱葱的林子,昨日的劳累早已无影无踪了!

洗了脸,来到堂屋,早餐已摆上桌子了,一大盘包子,一大盘馒头,还有一盘炒玉米粒和一盘炒得喷香的泡菜,菜稀饭熬得绿绿的,非常诱人。

我吃着菜稀饭,啧啧赞叹。向导说,他们平常爱吃酸菜稀饭,知道我们城里人不一定吃得惯,所以就专门做的新鲜的青菜粥。

饭菜非常可口,我们连声道谢。看起来,孙友元今天的胃口还不错,喝了两碗青菜粥,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

我们吃饭的时候,向导的老婆拎着两大袋馒头和一袋煮熟的腊肉出来了,说是给我们准备的干粮。

孙友元说,包子好吃,多带一点吧。

向导说,包子放久了不行,只能带一餐的。

吃过饭,向导喊的背夫也来到院子里了,四十多岁年纪,腰上缠着两圈布带,肩上扛着一圈拇指粗的麻绳,右手拎着着编织袋,什么金属的东西在袋子里碰得叮当响,估计是铁锹什么的。

老罗带我们坐上了一辆小吉普车。

吉普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一道山梁上停下,这里是原始森林的入口之一,再往前,就没有公路了。上次,余旭东带我们,并不是从这里进去的。

下了车,进了林子,小路九曲回肠, 我们七弯八拐,走得很费力。孙友元说,不大对劲,我也觉得没有余旭东上次带的路好走,便提出质疑。

老罗说,你们懂得殊途同归吧,从这里进林子啊,开头这段路,是有点难走,但是再走一段,可就轻松了。

我们将信将疑地跟在后面。那背夫却只管埋头走路,一言不发,他是老罗找来的,即或觉得不当,可能也不便发言。

为了让我们放松,老罗就给我们天南海北的乱吹,说他以前是个采药人,认得不少珍贵药材,并且不时指着路边的花花草草给我们说,这是什么药,那是什么药,能治什么病,云云。

老罗讲起草药,总是结合病例说,甲村张三吃了某草,治好了大医院都医不好的胃病,乙村李四吃了某草,治好了被大医院判了死刑的肝癌等等,说得神乎其神,我和孙友元真还听得入了迷。

我忍不住问老罗,这神农架里,最神奇的草药是什么呢?

老罗说,有一种草药叫还阳草,是这山里最珍贵的药草,可治百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能把人从阴间拉回到世上,所以叫还阳草。这草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遍体血红,但是把它采下来,它就立即枯萎了,变成灰色。

我笑着说,这不就是西游记里的人参果吗?真有这么神奇的药?

老罗肯定地说,当然有了,比人参果还神奇,采下来虽然变萎,但只要把它放在太阳下晒三天,它又会变成血红色。

我说,这么神奇的药,能采到就太好了。

老罗说,采到可不容易,他们祖上也只有三个人采到过这种药草,不知怎么回事,这一二十年来,在山间很少看到这种药草了。

突然,我发现路边枝条上挂着一些奇怪的毛发,地上还有几个大大的清晰的脚印。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野人毛发和脚印?

我和孙友元仔细观察着,忙不迭地收集样本和拍照。

老罗说,你们大可不必,不过就是熊的毛发和脚印罢了!

是熊的吗?我和孙友元表示质疑。

老罗说,当然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活几十年,对熊太熟悉了,他问我们知道林子里什么家伙最吓人。

我不假思索地答,要说神农架里什么最吓人的话,当然是传说中的野人了,据说,野人不但伤人,还把男的抢去作种,把女的抢去作压寨夫人呢。

老罗哈哈大笑,要说野人呢,我倒是相信真有,但野人一般并不主动进攻,要说最吓人的,还是熊,你们在这林子里遇到过熊吗?

我说,也许遇到过,也许没遇到过。

老罗说,你讲明白点啊!

我说,有几个晚上,遇到有黑影追击,先以为是野人,现在听你这么说,就觉得可能是熊。

老罗问了我们遇袭击的情景后说,不像是熊,尤其是像吉娟遇袭致死的情形,更不可能是熊,要是熊的话,力气特别大,熊掌一劈过来,能打掉人的半个脑袋,还跑什么跑啊,能逃得了?两年前,有个十多岁的娃娃放了暑假到林子里来玩,遇到了熊,被熊一巴掌就打掉了半个脸,当即就死了。当时,那尸体就是这老兄送出山的。说着,老罗指了指背夫。

那背夫点了点头。

老罗说,凡是这林子里熊袭击致死的人,很少有尸体完整的。

听老罗这么讲,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解地问,既然凶手不是熊,那么,吉娟又是什么怪物害死的呢?

老罗说,得等到了现场看了尸体上的伤情才能确定。

穿过长长一片林子,突然间就豁然开朗,峰回路转,一片奇异的景致蓦地闪现在眼前。满眼五颜六色的鲜花和茂密的草甸,让人仿佛置身人间仙境,更神奇的是,一圈高大的林木间,还有一个宛如绿宝石的湖泊,在花团锦簇中,闪着清莹莹的波光。

我和孙友元一阵惊叹,天哩,这人间仙境,我们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

老罗说,一般的人都不知道这条捷径,更不知道这个湖泊了,要是都知道了,向导还靠什么吃饭呢?

过了湖泊,又在林子间穿行了五六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当初考察悬棺的那个宿营地。

一来到这里,老罗就说,你们好胆大,敢在这里过夜啊,自古以来,进这片林子的采药人,都没几个出去了的。

孙友元忙说,这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并不险峻却如此害命呢?

老罗说,谁也说不清,到目前为止,还是个千古之谜,并且一再嘱咐我们东北边的那个山岗一定不能靠近,不能翻越!

我一看,那个山岗就是老余和孙友元当初失踪的地方。

我问孙友元,你就是翻过了那山岗迷失方向的吧?

孙友元点点头。

老罗说,大凡九死一生从那儿逃出来的人,都说那是个迷魂岗,过去了的算是命硬!

我心想,老余啊,你号称专家级向导,怎么就不知道那个迷魂岗的存在呢?

我把孙友元领到吉娟的坟前。

坟前插的那个写着吉娟名字和遇难日期的木棒还好好地立着,坟堆还是夯得那么严实,上面的土没有一丁点儿散落。

大家围着坟,烧了纸,背夫敬了香,洒了酒,磕了三个头后,开始挖坟。

由于是新土,不一会儿就挖开了。

可是,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这竟是一个空坟,里面根本就没有吉娟的影子,只有几件染血的残破衣服埋在土里。

孙友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继而抓住我的衣领兴师问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收殓了吗?怎么会是一个空坟?

我拼命挤喉咙,费了好大的劲才发出声音来:是收殓了啊,怎么会是空坟呢?

我挣开孙友元,捡起地上的小铁锹,使劲挖,把那坟刨了个底朝天,可是,根本就没有尸体!

我很纳闷,是我亲手把吉娟放在这坑里,掩好土的呀,现在怎么会没有呢?会不会是被熊吃了?或别的食腐动物把尸体吃了?不觉间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来。

老罗赶紧说,不像是被动物吃了的样子,要是被动物吃了,那这坟上的土就不会掩得这么好了,而且,肯定会有拖泥带水的痕迹。而眼下,这尸体不见了,可是坟却原模原样,不像是动物所为。

我问,那会不会是野人干的呢?

老罗说,也不像啊,野人也不会把现场弄得这么干净啊!

背夫终于问了句话,林区一般是不能埋游客尸体的,会不会是被林区护林人员发现了,他们把尸体起走了?

老罗说,也没有这种可能性,要是被护林人员起走了,他们会把坟地填平,根本就不会再做成坟的形状,而且,会通知死者的亲属认领,如果联系不上亲属,就会在镇上张贴认尸启事,可是,眼下并没有这样的消息。

孙友元长跪在地上,再怎样劝,都不起身。

老罗说,事情已经出了,还是不要着急,回镇上先报案,或许迟早能弄清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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