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挥挥手离开故乡
俺真的喜欢上了这间老屋,当然,前提是这间老屋的主人在俺感觉上,突然亲近了许多。
就像俺喜欢自己的村子,因为那儿有俺喜欢聊天的小樱姑娘。
就像俺不敢去小樱姑娘的家,因为她爹王居祥村长不待见俺,不待见我这个走路没个正形、说话没个准靶、翻脸没有预兆的混混样儿。
俺爹也不喜欢俺,他老幻想自家祖坟上冒青烟,考个大学生什么的。他的理由很简单,只要花心思,后院的猪们就会成长为大肥猪,为俺们家换来钞票;而他对俺也一样啊,不愁吃、不愁喝、也舍得给学费,可怎么就没有收获呢?
俺也纳闷啊,凭什么俺上学就一定得学习成绩好?那样的话,清华大学的门早就被人群挤塌了。
俺把自己的纳闷告诉了这位令俺尊敬的教育工作者,当然,尊敬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晚上。
大伯和俺面对面,坐在屋檐下的石桌边,石桌上用铝盆盛着一摞子嫩黄的鸡蛋煎饼,还有一小碟辣子,里面有刚捣好的蒜泥。对了,不得不提的是,捣蒜的活儿是大伯分给俺干的,
他不愧是教育工作者,因材施教、知人善任,他一准认为俺既然老在学校捣蛋,那么,捣蒜这专业俺也应该熟悉。
俺俩背靠老屋,围着石桌,欣赏着雨景,享受着煎饼,喝着啤酒,屋檐上的雨水连成了线,远远看去,俺俩就像在水帘洞里呆着。
俺就想啊,以前真是哪儿热闹那儿跑,稍一平静就浑身不自在,今天发现能安静的陪老师一起吃饭也是可以忍受的。事实上,他也不老,五十岁而已。山里人,显老,事实上,他比起其他同年龄段的山里汉子看上去已经年轻多了。
大伯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了:“你爹这人,确实懂哲学,知道因果关系,种子撒到地里就会发芽,撒点化肥就会长高,对吧?喜子。”
嘿嘿嘿,俺爹懂哲学,那你就懂进化论,听听吧,你对俺的称呼是如下变化的:冯大喜同学、王八蛋(俺不姓王)、熊货、侄子,现在成了“喜子”。
喜子?俺不会表演啊,什么“戏子”!
当然,俺对他的称呼也是不断进化的:王老师、老家伙、死老对头、王大伯。呵呵,现在已经是忘年交了,俺是这么认为的,他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俺腆着脸继续胡搅蛮缠,说:“化肥撒多了庄家会烧死,撒错了就会长草,俺就是一根草。”
王老师用筷子敲一敲石桌,说:“去你的,别埋怨你爸,想想看,怎么回报那一把化肥?草。”
完了,俺又多了一个混号,“草”。
反正,俺不是废柴,随你怎么叫吧。
俺一甩头,豪情满怀地说:“伯,俺想打工去,几年回来开个店面。你先借俺三千块钱吧,这还不够你一个月工资呢,俺这就到大衣柜拿去?”
俺的话刚落,王大伯干脆的接上:“没有,工资卡都在静雯她妈手上呢,大伯没有那么多。”
静雯就是他的女儿。
俺一抬头,看见大伯笑眯眯的看着俺,俺心里直叹,碰见老江湖了。
王大伯笑眯眯的又来了一句:“老师这儿只有三百块,拿走吧。不用还了。”
俺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捧着红彤彤的两张大票子,两张五十元,感慨一声:“大恩不言谢,恩人哪,这就够了。”
然后,俺就随手将钱塞进自己的牛仔裤里,这些钱太多了,一共四张,一张也不能丢,万一丢个五十元,300减去50,那俺成啥人了。呵呵,王老师被老婆管得紧不紧与我无关,但随手拿出三百元给俺这年龄悬殊的小伙伴,无疑高抬我了。
俺嘴不甜,憋了半天,卖了个乖:“大伯,以后你的事就是俺的事,俺认定你了,以后谁要敢欺负你,俺就不答应。您放心,这借钱的事,俺绝对不给俺爹讲。”
最后一句话,是俺们小哥们经常玩的把戏,把人互相往里面装呗。比如,打完麻将,谁欠谁十几块,那么,输家就说了:“没事儿,咱哥们这关系,钱算个毛啊,下回咱俩还一块打牌。”什么意思啊?就是说,下回再在牌桌上清帐。要不然,这钱就没有了。
呵呵,老师被俺的话呛得差点没吐俺一脸,他明白了,俺的意思是也不让他给俺爹讲,这钱哪,天知地知你知俺知,得了吧,人家民书大伯可能就没指望我还,人家和俺计较个辣子。唉,俺又被人小瞧了一把。
不管咋样,俺们这忘年交的关系又进了一层。
吃完中午饭,雨小多了,俺还不急着回家,俺就在老师家里继续聊天,俺发现,民书大伯根本不是课堂上见的那个样子,其实他很健谈,他在老家放得很开,不显得过分老气横秋,聊起天来比俺爹时尚多了,不像俺爹,说来说去都是什么“老话说得好”,或者“俺们那在农业社的时候”,听着烦,他还动不动骂人,别说骂俺了,他甚至连村长都骂。
山里村庄就是这样,人们都住得比较远,和他同年龄的都在外面打工呢,或者照看小孙子什么的,或者和儿媳妇吵架呢,呵呵,大伯确实闷得慌,但也没法到处串门,谁知道别人在忙啥呢,再说,社会经历不同,让人说某某某到处显摆可就不好了。
朋友们,俺们山村,和你们平原一样,和你们城里一样,也有严谨的社会舆论和道德观呢,甚至更为严酷,被人给个低级评价,就好久翻不起身了。
幸好,有俺在。
他知道俺虽说混、但还不至于没边没沿,毕竟还是个农家子弟,也当过他的学生,他就拿俺当个听众和聊友了。
象棋摆在石桌上,继续。
大伯看了看棋,又看了看俺,皱皱眉头,进房间去了。
俺怎么啦?好好的啊,俺穿的是文化衫啊,前面因这几个大字:“BIaBIaLOBEID。”什么意思,俺也不知道,随便几个字母吧,这行头还是在临水镇花了25元买的,小樱给参谋的。对了,字母下面还有一个小孩吐大舌头的怪异造型。那造型真的太怪异、太艺术了,谁的眼神不好的话,还为图片上是一个小孩在拉大便呢。
几分钟后,俺跟着他进了屋子,大伯正在翻箱倒柜。
大伯对俺说:“家里还有几件学校发的蓝色的短袖,你娃认识吧?这是上一次学校运动会时给学生订购的,对了,你也没参加,你被三班的王辉打得不敢进学校。衣服可能订多了吧,梁校长让咱们几位口风紧的老师把衣服就给瓜分了,拿着,穿上。脏衣服扔到盆里,洗了再下棋,嗯哼,看着别扭。”
俺心里直鄙视他,哼,尽占学校便宜,还为人师表呢。
不管怎么说,俺精神多了,天蓝色的上衣、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冒牌的白色NIKE运动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哦,眼眶还贴着胶布呢。太影响形象了,这都拜俺爹,就是大伯口中的“墙柱兄弟”所赐。
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新衣服感觉就是不错。就像创世中文网,要天天更新,才可以混得好,呵呵呵。
忘了说了,老师让俺捣蒜的时候,俺把碗打坏了,他也没训俺。看来,俺很有潜力,不光会捣蛋,捣蒜也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