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男儿志在四方
全村共有30多户吧，各家都有代表在这儿呢。有的是全家出动啊。
他们随了多少份子钱？
正值雨后，沁凉沁凉的夜晚，没有一点星光，夜幕将山区严严实实地揽入怀中，连绵的山峦延续着它沉默寡言的风格，只有庞大模糊的轮廓使人望而却步；树木依然在晚风中细细碎碎地言语，在树木的教唆下，河流也却没有安静，在晚上发出越来越大的声响。
山坳深处，有个村子却一派热闹风光的景象，哦。在大摆筵席啊。
为了何故？为俺大喜呗，这你还不知道？您的消息够闭塞的，俺们全村都知道着呢。
那是在一个足有半亩地那么大的院子里。
帆布帐篷下，电灯泡在夏风中轻轻摇摆；屋檐下，绳子上悬挂了红彤彤的被面、床单等礼品；白色的砖墙上，一张大红色的礼单上，毛笔字好像刚刚书写，墨汁淋漓，墙角处，好像隐约有猪毛猪血猪肠之类，几个小伙子正在清理、掩埋。
有个小孩点了个鞭炮，鞭炮在人群中脆生生地响了，随之传来大人并不很认真的呵斥声。
那个小孩又点了鞭炮，扔到一个小伙子的脚边；鞭炮尚未着地，那小伙子轻轻用脚背踢开鞭炮，鞭炮嗖的飞出院墙，几个跟斗，在高空中“啪”的一声炸开。
那小孩仰慕地对小伙子说：“大喜哥哥，果然是二踢脚。”
俺装作生气地说：“小俊俊，你再来扔一个试一试？俺非得把你整哭。”
话音未落，那叫做俊俊的小男孩已经用打火机点了一个鞭炮，眼疾手快地扔给俺。俺一纵身躲开，身后的六奶奶就吃了一炮，幸好没有扔人家身上。
六奶奶开始满院子追着小俊俊。小俊俊胖乎乎的，跑不动，大家就开始围堵六奶奶，六奶奶跳起来半真半假的骂，不断传来阵阵喝彩声。
俺爹墙柱、村长王居祥等壮年汉子开始邀请大家入座。
闹闹哄哄的，俺和小樱拉了手，然后分开坐下。
人群中，小樱的眼睛里面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院场中，一共摆了六张桌子，是那种大方桌，一张桌子坐八个人。
每张方桌上，摆了八个凉菜：凉拌豆芽、鱼皮花生、卤凤爪、猪耳朵丝、面皮、熟牛肉、凉拌粉丝、油炸小黄鱼，当然，还有一瓶白酒、一瓶可乐。
看着凉菜上桌，俺爹脸放红光，端起酒杯，准备开始讲话。小俊俊从六奶奶怀里挣脱跑出来，又拿起鞭炮准备给俺爹来一下子。俺爹一弯腰，轻轻把他抱在怀里，暗中夹了小俊俊的胖胳膊，那小子只有乖乖束手就擒。
俺爹开始说话了：“乡亲们哪，咱家大喜以前给大家伙儿添的麻烦不少，墙柱在此给大家碰一杯酒，啥事没有了，行不？”
看看，这老江湖，居然比王居祥老师还老到，靠这浅浅一杯酒，居然想蒙混过关，厉害啊。俺虽然觉得折了面子，但心里也暖融融的，看来俺爹对俺还是比较在意的。
乡亲们轰然而起，六奶奶说：“大喜这娃儿，很懂事啊，比俺家那大孙子强多了。”废话，她家大孙孙是谁啊？太牛掰了，人家在美国大公司工作着哪，每年寄回来一千美元呢，开玩笑，俺比他强？
这个六奶奶，端起酒杯就知道向谁说话，原则性忒差。
瑞芹说：“大喜，这小伙子精神着呢，心里有准星，见人从不多说话。”
那当然，弄不好你就是俺的丈母娘，俺敢跟你尥蹶子？
隔壁群仓憨声憨气地说：“俺大喜哥，人可灵了，俺在镇上见过，打牌手气好着呢，街道上谁不承认？”
俺不动声色，隔着三张桌子盯了群仓一眼，眸子里寒光逼人，那小子赶紧住口，这小子，他还以为捧我着呢。捧杀捧杀的道理，俺早就懂了。所以，俺一般不爱听人夸，当然，夸俺的人也不多。
最后是村长同志发言了，他走到人群之中说：”大喜啊，真是俺们村的人梢子，这家伙，绝非池中之物，给咱们争取了不少利益呢。“
这是真的，俺保证，他曾经有几件事情摆不平，就是俺跑到比的村上，拉了几个铁哥们，化装成普通群众到别的村胡搅蛮缠，终于使对方让步。后来，居祥叔当着众人指着俺鼻子大骂一通，俺们几个抱头鼠窜，溜乎者也。
其实，不是他指拨的，俺有那闲工夫？
村长的讲话还在继续：”咱们村有个政策，考上大学奖500元，参军奖500元，到山外学习农业技术者，奖400元，所以，今天为大喜送上400元，以表示村委会的大力支持！“
掌声雷动。俺心里一算，加上王老师给的300元，俺手里有700元了。
村长看了俺一眼，俺很谦逊的低着头。他感到很满意，也就继续演讲。
“从前呢，俺到外面当兵，后来，几个子弟当兵的走了，考大学的走了，出嫁的也嫁人了。咱们村呢，人口其实在减少，过几年，也许俺和墙柱也成老汉了。呵呵，大喜出去的对！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喜得回来！你得回来！”
最后几句话，显然老王同志动了真感情。俺心里也酸酸的，是啊，俺得回来建设俺的家乡，重点是看看俺心里的姑娘，呵呵。
他还要说什么，俺爹已经等不及了：“大伙赶紧吃！吃好了上热菜！村长今天喝完酒，继续讲你和瑞芹咋个好上的，行不？”
掌声、跺脚声再度响起，村长打个哈哈，红着脸坐下了。
小俊俊终于逃脱了俺爹的胳肢窝，随手就将鞭炮扔给村长，可惜力气太小，鞭炮就在小俊俊脚下炸了，那小子自己吓自己，哇的哭了。
酒宴开始了。
其实，在俺们山里，吃凉菜就是喝酒时间。山里乡亲们放开了划拳、押宝。
“六六六啊，魁五手啊。”
“哥俩好啊，再来再来。”
“输了，甭赖，还是村长呢，喝酒，连着三下。”
气氛到了高潮，俺用眼睛余光一撇，王小五来了。
俺把他领到桌前，这家伙给我恭维几句，随手赛给俺一个盒子。
他的眼睛直瞄饭桌。俺心里亮清，就把他摁到一个座位上了。他头一抬，就和身边的六爷爷划上拳了。俺一吐舌头，到灶房看热菜去了。
热腾腾的饭菜开始陆续上桌。有清炖鲤鱼、烧茄子、麻婆豆腐、红烧排骨、油炸丸子、乱炖蘑菇、韭菜炒鸡蛋。俺坐到村长旁边，这领导早已经进了状态，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脸红杠杠的，却绝不失态。
他搂着俺的肩膀，说了一声：“去吧，大喜，好男儿志在四方。”
俺埋下头使劲啃一只排骨。
瑞芹婶婶过来了，他对俺说：“大喜，看着你叔，别让他喝多了。”
俺答应了一声，继续啃排骨。
终于吃完了这个排骨，俺拿起王小午给俺的盒子，啊，一款新手机，不是这货从哪儿偷的吧？！
好耶，这下好男儿志在四方，新手机到处漫游。呵呵，俺的旧手机其实没坏，只是欠费了，那就送给俺爹吧，欠的话费他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