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吃肉,吃肉。”三夜叉笑道。不过,他这笑好不勉强。一旁的熊逵一听见“肉“,咽了咽口水,喜道:“好啊!老四你不是说牛肉吃完了吗?”这一刻,他早已将绝世丑男抛到一边了。王志瞟了熊逵一眼,道:“牛肉是吃完了没错,不过我说的肉可不是牛肉了,而是羊肉,呆子。”熊逵摆了摆手,又咽口口水,“俺不管是什么肉,是肉就行了,在哪儿?”王志不理会熊逵,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包袱,解开包袱,展开了几件衣裳,便是一阵香味飘来。王志伸手触了下用纸包着的肉块,道:“呵!这羊肉倒是凉了,看来我们要烤熟再吃了。”
山羊胡子张维善笑了笑,道:“也好,不过这烤肉的事便交给你了呵!”熊逵一听,就不悦了,急忙说;“凉了便凉了,生吃便生吃,何必再烤熟,多麻烦。”王志道:“你便是要生吃,我们大伙可都是熟的。”熊逵犹豫了下,挥挥手,哼道:“也罢,也罢,俺就和你们一起吃烤的。”王志看了看熊逵的憨样,点头道;“好,等会儿三哥挑块好的给你。”熊逵一听,鼓着的嘴又乐了。
王志伸手从腰间把出两柄三尖叉,将僵硬的羊肉分成了六块,每尖上插了一块,一并烤了起来。
顿时然,肉香袅袅,此刻,不说赵三山有些意动,便是向来沉默的丑阎罗也做出一脸向往,肉烤好了!
“好香!老四,肉都烤熟了,还愣着干什么?”熊逵搓着手,猛地咽了口水,催道。王志笑了笑:“急什么,第一个也轮不到你。”他取下一块肉,用一枝小尖叉叉好,递到赵三山面前,“大哥,尝一尝。”赵三山摆了摆手,道;“这块给老五吧!”王志点头,递给老五祝犇,余下又依次给了赵三山,张维善各一块,转眼间,一柄三尖叉上的羊肉便没了影子。
熊逵看着剩下的三块肉,指着中间那块,“额,这块可是我的。”来不及等待王志慢吞吞的插肉动作,便一手伸了过去,就要抢肉。
“咔嚓”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庙门开了。
“啊”熊逵大声嚎叫!门开了,风来了,火旺了,金刚熊的手掌成了烤熊掌了。白衣如雪,一个青年人撑着一柄破旧的竹伞走了进来。他还年轻,二十五六岁光景,这人长相一般,衣着一般,唯有手上的剑还有几分引人注目。
但并不是说这柄剑是把宝剑,这是柄寻常打出来的剑,便宜的很,随意找个铁匠就可以打出来,这种剑便宜的几十文钱就可以买一柄。贵的也不过三五两银子一把。白衣青年手上的剑,绝对要不了三五两银子,大概十几文一把了。而白衣青年的剑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它太陈旧了,剑鞘上锈迹斑斑,都腐烂了。
这是一位落魄的剑客,“他很不一般”赵三山看着来人“大雨天里,身上滴雨不沾,你看他那双带有补丁的粗布鞋,鞋上面连一粒泥浆都没有沾上,不知是江湖上哪位青年俊杰,不可小视。”
“瓦那厮,俺还以为是贼老天欺负俺,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使得怪。看俺不收拾你。”熊逵大声骂道,一拳便打向了白衣青年。
张维善看了看赵三山,赵三山微微摇头,低声说“给四弟一个教训也好。”
白衣青年静静的看着熊逵,看着他的人,人的右手,右手成的拳。拳已近他的脸,风吹到他的鼻梢。这风不是天地自然行成的风。而是内劲,内劲外放,好一身横练功。
青年侧脸,拳头打向了空气。熊逵大喊道:“小子,有种接我一拳。”他右手成拳,横扫而出,自以为这样白衣青年是不可能逃脱的了。白衣青年身子后退了几步,一道拳影在离白衣青年的鼻子三四毫之处经过。熊逵两击失利,胸前怒火烧起,他大喝一声,身子前躬,只见他浑身肌肉鼓起,“咔”“咔”他身上的铁链在咔咔作响,但马上就息宁了,因为这铁链已经崩紧了。
此刻的熊逵如同一个崛起的巨人,“啊—”他一声大喝,声若巨雷。一脚踏出,整个山庙似也震动,灰尘满扬,草屑飞舞。白衣青年仍然在不远处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彷佛他的脸天生的木讷。
“喝”熊逵一掌拍向白衣青年,掌上金光闪闪,宛如金手掌。白衣青年退,然后他又静静的等着金手掌向他拍去。熊逵连拍三掌,白衣青年连退三次。“噗”白衣青年退到了破庙的夹角处,已经无路可退。“小子,俺看你还如何逃,吃俺一掌,哈哈哈。”熊逵大笑道。
“轰”熊逵手掌终于拍了个实的,但是是厚厚的庙墙。庙墙有一尺来厚,虽是泥土混合而成,但也坚固。想象得出,这庙曾经也是香火极旺。不过,破庙虽然经过几十年风吹雨打,但却抵不过这一记金手掌。只瞧得,庙墙已被打出了一个洞。
一股冷风从洞口呼啸而来,直激的常人手脚发抖,但在场每个人都是武夫,自不会和常人一般。
“小子,你有种别逃。”熊逵怒骂。白衣青年静静看着他,淡淡的说:“我们没有仇。”
熊逵道:“你给俺打一拳,俺和你就没有仇。”白衣青年沉默了下,摇了摇头。“不给俺打一拳,俺今天非要打你一拳不可了。”熊逵叫道。他双拳齐下,一攻左,一攻右,不让白衣青年逃离。白衣青年纵身而起,脚狠狠踏向熊逵的胸膛,借力纵空飞出。熊逵身子连退两步方止。“好大的劲”熊逵喝道“你且放开手脚和俺打斗三百回合。”他话一说完,又扑向白衣青年。
“非要打吗?”白衣青年问。
“哈“熊逵又两拳打出,用行动来回答白衣青年的话。
但白衣人轻功甚好,熊逵这两拳又落空。片刻间,他已打出七八十拳,惜拳拳落了个空,连白衣青年的衣角也未能沾上。
“俺不和你打了。”熊逵累的坐在地上,他已打出上百来拳掌,这每一拳掌都生猛至极,极费真气,力劲。他虽长得结实强壮,但此刻也吃不消了。
但就在这时,白衣青年拔剑了,剑光寒息四射,直刺熊逵处。
“找死”,“住手”
两道利喝声传至,三夜叉王志,丑阎罗祝犇,一持三尖叉,一舞鬼头刀便向白衣青年劈去。
“嘶—”一道血花在空中闪现。“砰”“砰”三尖叉,鬼头刀,两柄兵刃分别从他们主人手中脱了出去,倒插在不远处的石墙上。
“多谢了。”赵三山抱拳道。白衣青年没有说话,他将剑收回了剑鞘,然后,静静的坐到了一旁。
“你虽救了俺一命,但也不可对俺大哥无礼。”熊逵粗声道。接着,他伸出手将头上的蛇头狠狠的扔到了一边。张维善看了此景,笑道:“少侠,我这些兄弟鲁莽,张某替他们陪个不是了。”白衣青年仍是静静的,仿若这庙里只有他一人。张维善却也不恼怒,任何一个拥有本事的人,他们都有他们骄傲的本钱,而有本钱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个性。
张维善摸着那寸胡须,轻声道;“传闻剑仙蓝湘蓝少侠一身素装,仗剑行江湖,踏雪了无痕,视若谪仙再现凡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白衣青年抬头:“我不是蓝湘,我叫风棋。”
“风棋?哦,风少侠,张某实未曾见过剑仙蓝少侠,只是今见你一身白衣,手持长剑,误以为你便是那剑仙了。”张维善惊奇的打量着风棋,笑道。赵三山突然说;“你的武功之高,实在少见,不知你出世是否是来争这江湖第十高手这称号?”风棋疑惑:“江湖第十?”赵三山道:“正是,叶闻死后,江湖十大高手缺一位,自然要有人补上。”风棋又不语了。“哦,赵某忘了,这江湖十大高手只排正道高手,被称为‘王’的魔剑王是万人皆诛的魔头,不会入列。”赵三山道:“如今,剑仙蓝湘,酒仙洪起,花仙花满楼,闪电刀周珂,奔雷枪赵航,百幻枪司马长空,荡魄刀司马杰,武当柳方玄,少林小伏虎释真等九大青年俊杰在江湖第十高手候补榜上排名靠前,你不去会下这九人?”
风棋摇头,赵三山笑道:“少侠好心性,不求不争,江湖上能有你这般人物,是江湖之大幸也。”风棋又沉默了。赵三山道:“少侠是否要去武陵宫?”风棋点了下头,“是。”赵三山闻言,笑道:“恰好,我们同路,武陵宫此次大发召武令,号召江湖人士灭杀‘魔剑王’。兴许能见到琴刀圣剑的风采。”
“琴刀?”风棋抬头,赵三山嗯了一声,“琴刀就是龙琴蛟刀钟天宇,他很厉害,年龄和你相近。武功极高,可称为青年一代第一人。他出手不多,但每次和他交手之人都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都是些魔门巨头,江湖泰斗。江湖上有人说他曾和魔门五祖之一的血乌候交过手,哪一战,若不是乌云阁主带着乌云四大圣子赶到,他便能将血乌候斩杀,但这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不过,他和血乌候交过手倒是真的。只是胜负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风棋疑惑。赵三山道:“当时有十几个武林人士看过那一战,事后,这十几人都被乌云阁灭口了。”风棋哦了一声,又不在说话,赵三山也沉默了。
.“为什么说是为了齐老英雄杀魔剑王了?”风棋突然问道。赵三山愤怒;“因为魔剑王所用的剑法是《残道剑谱》,而《残道剑谱》正是齐老英雄的武功,十五年前齐老英雄惨遭灭门,如今此人居然会《残道剑谱》,我想风少侠应该明白了吧。”
风棋又沉默了,他突然站起身子,透过破落的庙顶,看向天空,现在是黑夜,空中电闪雷鸣,乌云翻滚。
大雨下了许久,方是停了。这一刻也许很久,也许只是很短暂。
张维善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死寂:“大伙儿,也别发愣,如今我们五兄弟与风少侠相遇也是个缘,怎能不图个开心,眼下有酒有肉,不吃个尽兴怎好!”“这般好,俺谢过风棋你,额风少侠救命之恩了。”熊逵仍旧用手摸着沾有蛇血的头,粗声道:“二哥,咋还有酒有肉了?”张维善没理会熊逵,向丑阎罗喊去:“五弟,拿出来吧!”“诺,肉来了,四哥,你切了吧!”丑阎罗应声,抛了个包袱过去,王志单手接住了包袱,看了看众人,道:“如此,我恰有两柄三尖叉,正好够我们六人。”
“方才还未吃的羊肉呢?”熊逵突急道。王志说:“已经掉到火堆旁了,你还要吗?”熊逵道:“怎不要,且拿来。”说完,便向火堆旁寻去。
“风少侠,接着。”丑阎罗丢了个酒袋过去。风棋伸出手,接住了酒袋,拧开塞子,饮了一口,又饮了一口,擦拭了一下,便拧上了塞子,沉默着。
“呵,酒劲不足吧!杜康便是如此了。”赵三山道。风棋道:“是好酒。”沉默了半响,又说“但酒喝多了,会拿不住剑。”赵三山摇头道:“赵某不以为酒误剑,你可曾听说过谪仙人李太白的传说?传说李太白饮酒吟诗,诗成,剑亦成。一次饮酒后那么,一概之下,写下了剑阁十七技之一的《侠客行》。”风棋疑道:“《侠客行》!”随后他低声轻吟: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风棋呤完后,又默然不语。
赵三山点头道:“正是这首《侠客行》但上百年来在无人能悟出这首《侠客行》,这部纵横天下,战力无双的《侠客行》了。”风棋闻言问道:“无人悟?”赵三山点头:“《侠客行》分上下两部,上部为你刚刚所颂,下部便是《侠客行》的杀伐之术了。呵呵,剑阁无数英雄都没能领悟《侠客行》的杀伐之术,没人能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了。”
风棋拧开塞子,一口将所有酒饮尽。然后,他拔剑,飞出破庙。
“风少侠,你……”赵三山诧问,但他没将所要问的说出来,因为风棋已经走了。
片刻后,当熊逵吃的正欢,他小心翼翼的看看众人,“呃,风棋已经走了,他那份就由俺代他收拾了吧!”却说就在这时候,风棋又回来了,静静的走进破庙。一身素衣,一柄长剑,一双未沾泥泞的布鞋。他朴素极了,但此刻的他,却晃若谪仙般。
突然,庙外一道闪电劈下,接着“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