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书坊里,单轩望着夜冷和夜蓉,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天作之合啊,算来,雪书坊也算得上是你们的媒人了。”说罢眯着眼睛看向夜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失去一个姐妹,得一个佳婿。”
夜蓉皱了皱眉头,神色有点黯然。
夜冷不经意间注意到这一幕,慢慢把茶水递至嘴边,轻轻吹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语道:“主办人,慎言。”不动声色将茶水一饮而尽。
单轩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对夜蓉道歉:“还望蓉姑娘见谅。”
夜蓉正沉浸在思索中:总感觉很奇怪,失去姐妹,得一佳婿,究竟是命运,还是人为。想到这里,夜蓉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但愿,不是。
夜冷眼底散发出一股冰凉,注视着正在沉思的夜蓉,不动声色地用杯盖,巧妙挡住了半个脸庞,也把一身的威严收敛起来。
单轩见夜蓉没有反应,挺高了点声调,道:“还望蓉姑娘见谅。”
夜蓉仍在思索,夜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旋即消失。
单轩觉得脸面有点挂不住,目光看向悠然坐在一边的夜冷求助。
夜冷放下茶水,声音不轻不重:“蓉儿。”
“是。”夜蓉被这一声呼唤打断思绪,这才看向夜冷,见他笑得那般明朗,干净。一抹红晕掠过脸庞。
“蓉儿,主办人正在向你道歉呢。”夜冷瞥了一眼单轩,提醒着夜蓉。
夜蓉立刻反应过来,看向单轩,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此事无碍,也倒是应了那句‘有得必有失’了。”
单轩“哈哈”一笑,望着夜冷,“冷三,看样子,蓉姑娘已被你管理得服服帖帖了。”周围的文人墨客皆抚掌大笑。
夜蓉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小女子让各位见笑了。”
察觉到夜蓉的不对劲,夜冷慢慢起身,道:“冷三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夜蓉站在夜冷身后,微微屈身拜别。
单轩刚想出声挽留,却见夜冷早已携夜蓉消失在门口,也不再多说什么。
夜蓉任由夜冷牵着她的手,夜冷宽大的衣袍上绣着层层洁白的六月雪花纹。说不清的恍惚迷离。忽的夜蓉的手从夜冷手心滑落,仿佛至始至终夜冷从未牵过她的手,如衣袍上刺绣的六月雪那般,如梦如幻。
夜蓉感觉丢失了什么,忙上去扯住夜冷衣袖,但从未发觉其衣袖竟是如此滑腻,夜蓉的手竟生生地从宽大的衣袍滑落下来,无论怎样总是抓不住。失落感笼罩着夜蓉。
回到碧雪苑,一随从立刻迎上前:“冷公子回来了,有件事情,还要向公子说说。”
“何事?”夜冷飞快地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夜蓉;
“是一笔生意。”随从机智答道。
夜冷转过身,看向夜蓉,道:“蓉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处理一些事情再来看你。”
夜蓉微微一笑,叮嘱道:“早些回来,我等你。”
夜冷温柔一笑,转身随随从离开。
夜蓉便一直立在那,目送着夜冷消失在转角,一股惆怅感涌上心头。
直到另一个随从提醒着,夜蓉这才跟着回到别苑。
“何事?”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
“忆将军让属下禀告国师,雪国外围已经全部由夜国军队替换,最深层次的也只是部分替换到御林军,很难再更深一层次了。将军让属下来询问国师,该怎么办?”清楚简明的叙述;
“按兵不动,让忆将军好好操练他剩余的军队,切忌打草惊蛇。让忆将军记住两个字,低调。”带有威严的语调慢慢吐出;
“是。”恭敬地回复。“军师可还有其他吩咐?”
“你下去吧,把以北叫来。”
“是。”
夜冷淡淡叹息一声。
不一会儿,以北来到身边,压低声音,道:“军师有何吩咐?”
夜冷冷笑:“本军师要你好好演一场戏。”
“演戏?”以北很是疑惑。
“没错,一场苦肉计。”夜冷招了招手,以北将耳朵贴了过去,夜冷将策略简要说了个大概。
“是,属下这就去办。”以北快速离开。
夜冷双手负于身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子鸳,你的夜冷哥哥,双手沾染的鲜血要越来越多了,再也不能用这双肮脏的双手触碰你了。
夜冷苦笑着,眼神充满了悲哀,背影竟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从寂寞中拉出来,就由着他堕入寂寞的黑洞。
夜蓉仍是觉得心头堵得慌,支开了随从,在碧雪苑里闲逛,拐过一座假山,交相掩映的树木中,隐约可见一男子失魂落魄地立在池边。
夜蓉一时失了神。那是,冷三吗?为何是那般的失魂落魄?让人不忍心疼。夜蓉刚想走过去,刚迈开一小步,犹豫了一会儿,兴许是被生意上的事情烦扰吧,让他一人静一静也好。想到这里,迈开的一小步又收了回去,默默地离开了。
夜幕慢慢降临,夜蓉心却越发堵得慌。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可以怀疑冷公子。夜蓉在心里一遍一遍指责自己,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朝那方面想。想得太深,以至于夜冷走到她身边也毫无察觉。
“蓉儿。”一声轻唤,夜蓉心猛烈地跳动一下。回过头,见夜冷一脸优雅温柔的笑容。
夜蓉别过脸去,泪水竟然不自觉地滑落。
夜冷的笑容瞬间消失:“怎么了?蓉儿,怎的哭了?”
夜蓉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冷公子,你可知小女子的身份,背景。”
未等夜蓉说完,夜冷一把拥住夜蓉,道:“我既想与你在一起,就无所谓你的身份,背景,经历过何事,遇到些何人。”
夜蓉淡淡一笑,“兴许是我想多了。”
“想到了些什么呢?竟想得哭了?”夜冷温柔劝慰道;
“想到好姐妹了。”夜蓉巧妙回答着。
夜冷轻轻一笑:“逝者已矣,倘若你的好姐妹还活着,定不希望见你如此。死者已死,生者,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夜蓉蓦然想起今日见到的失落背影,他也应该有伤心的往事吧。想到这里,修长的手指慢慢抚摸着夜冷的脸庞,竟是如此冰冷。
夜蓉心生不忍,道:“冷公子说得没错,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早些休息。”夜冷温柔叮嘱,笑容如茉莉花般干净无瑕。
夜深了,躺在床上,夜蓉思索着,纵使只剩下自己一人,也要为影国尽力,想来自从慕青死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传过消息给皇上了。
夜蓉痴傻般地笑着,果真是造化弄人。冷三,我命已不由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夜蓉一把拉住被子,将自己完全覆盖于被中。可是,那一抹孤独至极的背影不停浮现在夜蓉脑海,一遍一遍敲打着夜蓉的心。
思君令人老。只是,妾身如此思念着公子,公子的心,又在哪儿?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也罢也罢。自己一人独自承受痛苦,就让这份情,永远埋在心底,慢慢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