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门外来回巡逻的侍卫,木婉儿皱了皱眉,嘟啷一声:“这样何时是个头啊!”
无奈转身,却见贵妃已经提笔,在宣纸上画下一株寒梅。
淡紫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用玉簪束起,头插紫色流苏步摇,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女子恍若未闻,目光只是落在寒梅上,偶尔撩起衣袖,轻轻蘸几滴红墨水,将宣纸上的寒梅渲染得更加红艳一点。
木婉儿见紫珊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到紫珊身边,由衷感叹:“娘娘真是有才之人,这株寒梅在娘娘笔下都快画活了。”
紫珊完全忽略木婉儿的赞美之词,将压在宣纸上的玉石挪开,纤纤玉指拿起水墨画高举,远远看了好几遍,最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够。”
木婉儿云里雾里,明明宣纸上的寒梅已经栩栩如生,娘娘为何还口出此言?
当看到紫珊再一次提起画笔,欲蘸红墨水时,木婉儿赶忙阻止,道:“娘娘,寒梅本就生在冰天雪地中,正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才衬得它如此红艳,娘娘再加上几滴红墨水,倒显得这株寒梅太过俗艳,显得和平常百花争艳没什么两样。”很快木婉儿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越矩了,忙跪下,道:“奴婢说话没个轻重,还望娘娘恕罪!”
紫珊却似着了魔般,凝视着宣纸上的寒梅,幽幽道:“本宫无论如何渲染,这抹红却始终淡了似的,终是失了生气。”
木婉儿听紫珊这么一说,跪在地上探起头,艰难看了一眼画作,道:“奴婢不觉得啊,这一点红,恰是画龙点睛之笔。”
“是吗?”紫珊终于收回思绪,发现木婉儿跪在地上,皱了皱眉,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吧,免得扰了心绪。”
木婉儿委屈极了,撇了撇嘴,知道紫珊心里也不好过,默默立在紫珊身后。
“嘶啦”,木婉儿心下一颤,抬起头,见紫珊将那幅寒梅画撕得粉碎,随手一散,纸屑纷纷扬扬,像极了祭奠用的纸钱。
木婉儿很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连打自己的嘴巴,嘀咕道:“什么祭奠啊,什么都没有,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那点妖娆。”紫珊望着窗外,目光涣散。
木婉儿瞬间明白了,刚想开口劝慰,却见紫珊将画笔随手一扔,轻笑一声:“确实呢,本宫无论如何浓墨重彩,也不及他眉间的那抹灼眼。”
木婉儿语塞,迈出的一步很识相地收回。
“本宫乏了,婉儿,扶本宫休息一下吧。”紫珊语气很是疲乏,木婉儿赶忙走到紫珊身边轻扶,将她小心翼翼往内殿搀去。
墨黑冷漠的眼眸稍稍一抬:“说。”
玄月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恭敬说出:“那名花魁叫月怜薇,长得,”顿了一下,玄月一字一句说出“长得和夜国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他清冷如玉的声音道:“是吗?”
玄月不敢直视男子,只是将头埋得更低,道:“玄月不敢撒谎!”
他弯起一抹魅惑的弧度:“很好!”那双墨黑色的眸中波云诡谲。
洛染澈已经换好一身月牙白的便服,在领口和袖口用深紫色滚边,不变的是衣服上用暗纹绣上影国皇家的专属繁复花纹。
“公子这是要去墨影府?”玄月一向是跟在洛染澈身边,言语揣度自是大胆了几分。
“不,朕要好好看看夜国的国师。”紧张的气氛中,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流淌过耳畔。
玄月自知此刻无需多问,忙抱拳,道:“公子,玄月愿意跟随。”
薄唇满意地扬起:“也罢。”
望不见底的楼梯打着旋儿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明明是青天白日,通向水牢的两边却依次点燃蜡烛,明明灭灭的烛火,倒显得越发神秘。
月白色锦服微微扫过楼梯,发出轻微声响,衬得水牢格外安静。
夜冷听到声响,心下一凛,知道那人来了,决定先发制人。
“我竟不知影国皇帝如此痴情,对夜冷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夜冷极力掩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调侃的模样来,因为他知,那个人一来,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他还不能死,他答应过的,夜冷脑海中一掠女子绝色的脸。
洛染澈随意踱了几步,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黑眸眯起危险的弧度,“没错,朕对你挂心得很。”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夜冷很吃惊,一时间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接下话茬。
洛染澈不以为意,幽深的墨眸眼底倏地一道暗芒闪过,嘴角挑起一抹阴狠毒辣的弧度,“朕比任何人都记挂你,所以,不要辜负了朕的情意。”
夜冷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意,猛然抬头,见玄月已经带领几个侍卫,拿着渔网;夜冷很是疑惑,但目光依旧警戒着。
玄月冷笑一声,道:“国师可曾听过‘鱼鳞削’,顾名思义,用渔网把人牢牢缚住,这样人的皮肉就会在网洞里凸显出来,就像鱼鳞一样,然后用锋利的刀对着网洞露出的皮肉狠狠削上一刀,那叫一个好看!不过此种做法好在一个‘慢’字,绝对会让你深刻体会生不如死的折磨!”
“国师好好珍惜朕的厚爱啊!”洛染澈眼中的光芒明明是魅惑至极的,却有种妖精要吸人魂魄的森森冷意;
侍卫待洛染澈说完,将夜冷的镣铐解开,将他从水中拖出来,狠狠扔在地上,夜冷痛得嘶嘶抽冷气。
“卑鄙!”夜冷终于吐出一句谩骂,却连带着丝丝血丝滴下;
玄月见洛染澈已经悠然坐在了太师椅上,端过太监递来的香茗,闭目养神,心下了然,向身后的侍卫示意,侍卫们立刻快速将渔网紧紧缚住夜冷,将夜冷勒了个实实在在,很快渔网上的小洞里夜冷的皮肉渐渐凸显。
玄月干净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见夜冷还在挣扎,提醒道:“国师最好别动,不然就不好玩了。”
侍卫们立刻明白意思,将夜冷缚得更紧,令他丝毫不得动弹。
趁夜冷没注意,玄月小刀快速准确地对着网洞里露出来的皮肤狠狠剜了一道,只听夜冷闷哼一声,紧紧咬牙,脸上是极尽痛苦的表情。
很快旁边有侍卫端了一个托盘站在玄月旁,玄月顺手将剜下的肉扔到托盘里,目光继续移到别处渔网网洞处,提刀,再一次削下一块一块肉;很快,鲜血顺着渔网流在地上,夜冷闭上双眼,隐忍到极致。
“怎么没声音啊,太无趣了。”墨眸幽光一闪,洛染澈自然地将茶杯搁置在一边,靠在太师椅一侧,右手扶额,显得分外妖娆邪魅。
玄月低下头,停顿片刻,将刀又一次地割下夜冷身上的肉,见夜冷没有吭声,玄月很是气恼,插在夜冷身上的刀没有很快抽出,而是在血肉之中,转了两转,把玩起来;夜冷最终忍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一口鲜血从颤抖的唇边滑落,便晕厥过去。
玄月一看夜冷竟然晕倒,刚想命令侍卫准备盐水,却见洛染澈已露出疲乏神情,忙跪下道:“公子若感到疲乏,不如交给玄月来处理,公子好早些回殿休息。”
“不用,”洛染澈缓缓起身,看了玄月一眼,“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玄月恭敬答道;
随即月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处,玄月命令侍卫撤退,很快追上洛染澈的步伐,跟随左右。
夜冷就那样堪堪丢在地上,身上覆着渔网,染满鲜血,就像一条求生的鱼,无论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了渔网,也许,最终的结果,不过鱼死网破。
红尘初妆,山河无疆。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