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大宛客栈
寒竹从噩梦中惊醒,一翻身,掉在了地上。出她意料的没有砸到某人——地铺上空无一人,摸了摸被窝,已经冷了。她奇怪的爬起来,打开了东面的窗户,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阿嚏……”那种头晕脑痛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大概是感冒了吧。被子并不是很保暖,陆公子又不生碳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比起缩在石窟里、桥洞下,挤在那群肮脏的乞丐中间取暖,自己现在幸福多了。
房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寒竹姑娘,您起来了么?”
“起、起来了!”她慌忙穿上衣服,道:“你等一下……”
店小二似乎并不打算进来,只在外面道:“小店已经备好了早点,您可以下来洗漱用餐了。”
这么好么?还以为要自己做……之前都是自己做的啊。
“哦,好。我等下就下去。”
小二应了一声,走了。寒竹急忙穿好衣服,看着地上的被褥——陆公子呢?
吴柳笑呵呵的站在柜台后面,超正下楼的寒竹打招呼:“韩姑娘早。”
“早……叫我寒竹就好啊,我没有姓氏的。”寒竹东张西望,“陆公子呢?”
“在后院。”
“好。”
于是她就傻乎乎的去了,让后就看到:寂歌已脱得干净,正将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
“啊啊啊啊啊——!!!!”
咣当
“滚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滚啊!!”
寒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脚就像没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等会了大厅,吴柳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以及刚从二楼跑下来,惊恐万分的杨源。
寒竹回过神来后满脑子都是她尖叫前那一瞬间的画面——寂歌在干什么?洗澡?不可能吧,当冷天他拿凉水洗澡?那他在干嘛?脱得那么干净……他怎么可以脱得那么干净……
吴柳意识到自己貌似闯祸了,小心翼翼的问寒竹:“寒、寒竹姑娘,陆公子他……你们两个怎么了?”
寒竹一脸我命休矣的样子,道:“他在那儿干嘛?”
“洗澡啊。”
“洗澡!?”杨源和寒竹同时叫出了声,最后杨源一把揪住了寒竹的衣领,问道:“你都看到了?”
“很全面……”
杨源瞬间抽出了剑,刺向了寒竹。寒竹若是知道寂歌的头发是染的,那么不管这个女孩是谁,她都得死。
剑尖儿抵到寒竹的脖子上时,从后院飞出一块石子,将剑打偏,那剑尖儿蹭着寒竹的脖子划过去了。寒竹一摸脖子上的血,怨叫道:“只是看到了一眼而已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有必要……”
“你给我滚上去。”寂歌从后院走了进来,他穿着底衣,头上用一段青布包着,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对寒竹道:“说你呢,回房间去。”
寒竹也不想多呆,地这都跑上了楼。杨源担心的对寂歌道:“她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此人真的是武林盟的眼线……”
寂歌喝了口茶,道:“她进院时我头发尚未褪色,她并不知情。”
“那她说看到……”杨源话说到一半,使劲儿给自己了一个嘴巴——他还真是不怕死啊!
寂歌道:“无妨,只是误会一场。不过……”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吴柳,后者已然吓尿,寂歌继续道:“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吴柳抱着寂歌的腿就哭,道:“小人不是有意的……呜呜……小人再也不敢了……!”
寂歌叹道:“你这种废物,留下何用?”
杨源急忙道:“你先别动他。”
“怎么?”
“如今武林盟的人盯得紧,你尚在用人之际,杀了他,这大宛要谁来管?”
“我手底下的人多得是。”
“你别忘了,宁舍千卒不丢一将,他吴柳我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人不能杀!”
寂歌笑得甚是阴冷,他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吴柳,沉默半晌,听到外面有大批人马的脚步声,道:“有人来了,接客。”说着,转身进了后院。杨源随后跟上,物流则迅速起身,冲到脸盆处装作早起洗脸。
只听那来人道:“吴先生,起得够早么……”
吴柳转头去看,从门口进来的竟是四五名官差,为首那人他也认得,是当地衙门的总捕快,邹远。他忙迎过去,道:“邹捕快,一大清早的来我这小店有什么事么?”
邹远呵呵一笑,道:“自然!吴先生,你家掌柜的呢?”
“掌柜半月前出远门了,我暂时在这儿管事。”吴柳又加了一句,“这条街坊的人都知道。”
邹远点头,看了看寂歌刚刚在桌上用的茶杯,道:“城南死人了,你可知道?”
吴柳心中一动,暗道不是叫人去收拾了么?怎么会……他表面回答道:“小人不知。”
邹远轻笑了声,道:“当然。你这店在大宛扎根数十年了,也是老住户了。不过你店里的人……还请吴先生麻烦了。”
吴柳陪笑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小意思。昨夜客人并不多,我这就去请。”
寂歌和杨源在后院已听明白,没有躲避的必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寂歌向邹远拱手道:“小生陆云庭,见过邹捕快。方才在后面听到您要找我等谈话,就现在吧?”
邹远呆了片刻,见眼前这少年岁年级不大,却是眼中含有神采,那种深邃,即便连他也不可琢磨。他回道:“那不知这位公子是谁?同行几人?”
杨源道:“小生杨源。我们同行四人,还有一人在楼上,另一人……”他住了口,转头问寂歌:“你可曾看到叶无啼?”
寂歌打死不承认,茫然道:“他不跟你在一起?”
“没有,我不跟他住一屋,今早一直未见到他。”
“先不管他二人,我稍后再问话。”邹远道,“昨夜三更天时南城发生命案,经乞丐报案后查出尸体五十二具。你们昨夜三更天人在何处?”
寂歌道:“都在客栈休息,我与我的随行大夫同住一房。”
又问杨源:“那杨公子可有证人?”
吴柳道:“这您放心,小人昨晚守夜到现在,未见有人下楼,我那小二每一时辰起夜查房一次。”
邹远瞧了眼吴柳,道:“出客栈的路不止一条,能斩杀五十多人的高手,脚上的功夫可不会差到哪儿去。”
寂歌突然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人,不是对战,不是群殴,或不是埋伏。邹捕快,我等只是过路旅客,何必刁难我们。”
邹远有些尴尬道:“我也是奉命追查此案,大宛一向太平,可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官老爷怕是保不住乌纱帽了。”
杨源打岔道:“我先去叫另外两人,好一同跟邹捕快回衙门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