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一场小雪。
不久前还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一刻,便在这已经回暖的山野间融化成水,渗进土里。
经过风雪的洗涤,树枝上含苞未放的花骨朵,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显得又娇艳了几分。
洛可晴伸手拍了拍树枝,将树枝上的水珠都震了下来,虽然尚有些湿漉漉的,她也不管不顾,翻身一跃,坐了上去。
“师兄,你说巧还是不巧呢?咱们一来,就下了一场晚雪。”
一边说着,一边无趣的折了一枝花骨朵,拿在手里把玩。在她身边不远处,因雨雪融化后而变得泥泞不堪的草地上,师兄梁正羽正长身玉立,目不转睛的望着山下那条横贯群山的大江,眉头紧皱,似有心事。过了半晌,才心不在焉的道:“怎么?不想走了?”
洛可晴道:“累了,歇息一会儿。”
近在眼前的楚江正江猛烈的翻滚着,昏黄色泥沙不断的被翻卷出来,宛如一锅煮沸的水。
梁正羽总觉得楚江有些异常,可是究竟哪里异常,他却说不出来。
“梁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咱们那位为琼霄派呕心沥血的掌门,最近有些不对劲。”
梁正羽脸色一沉,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洛可晴眉宇间颇有怨气,紫色衣袖里滑出一个血红色匕首,匕尖将花骨朵挑开,露出还未成熟的花瓣与花蕊。然后再慢慢将花瓣花蕊都一一剥离出来,道:“真以为我那么笨?瞒着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出来?”
梁正羽默不作声的收起天机图,放到袖中,然后转身,朝着下山的路举步离去。尽管山路泥泞,一身白衣却依旧一尘不染。
“喂,等我一等。”洛可晴跳下树桠,连忙追了上去,继续追问:“掌门师伯是不是不想云师叔祖回来?你来这里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梁正羽见洛可晴纠缠不休,只是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要歇息一会儿么?”
“我歇息够了。”洛可晴见梁正羽不回答,心里不喜,撇了撇嘴,又道:“你不告诉我也罢了,我迟早会晓得的。”
风雪过后的小山村里,恢复了寻常时的宁静。此时已近黄昏,山坳中相继飘起了炊烟,一缕缕青色烟雾宛如一条条柔软的丝带,随着轻柔的山风,飘摇着腾上天空
梁正羽不愿答话,洛可晴便商议到小山村里借宿一晚,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走到半途,忽见山村火光闪动,山下许多村民举着火把,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梁正羽心里奇怪,一纵身形,和洛可晴一起,掠到村民们身前。梁正羽朗声道:“在下琼霄派梁正羽,请问诸位乡亲,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一众村民突然见到两道光芒落在身前,尽都愣了一下。但见那是两个二十二三岁左右的青年男女。男子一身白衣,腰系环佩,面容俊朗,神态潇洒,颇有雅士之风。女子身着紫衣,生得眉清目秀,不过眉宇间却极具英气。听说是琼霄派门下后,原本吵吵闹闹的村民便都安静下来。琼霄派乃修仙大派,他们所处的这一带山野,本就隶属琼霄派管辖,虽然地处偏僻,没有琼霄派弟子来过,但琼霄派之名,人人都曾知道。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走出人群,一边哭泣一边道:“我家小虎不见啦!”人群中另一个中年男子虽没哭泣,也是一脸惶急之色。“我家江楚也不见啦。”
孩子晚归,或许只是因贪玩在外逗留。可见到村民这般阵仗,梁正羽心里便泛起了嘀咕,问道:“怎么回事?”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出了事情原委,原来白天几个小孩子一起到山上玩捉迷藏,谁知玩到半途,一个叫江小虎和一个叫江楚的孩子无故失踪,其他孩子以为二人偷偷跑回家,捉弄他人。可是小虎的哥哥小龙回家后,却没有见到小虎。
众人发现不妙,立即招呼村民上山寻找。这个小村庄依山傍水,野兽虽然不似深山老林那么多,但也不是没有。
梁正羽瞧了一眼身边洛可晴,想着夜晚还要在山村借宿,此事不能置之不理,便道:“我与师妹二人上山帮你们找找。”有琼霄派的仙师帮忙寻找,村民万分感激,争相道谢。正说着,梁正羽突然“咦”了一声,急忙伸手一拂,一张一丈余长的画卷在他身前悬空展开,他瞧了一眼画上的山水图,突然寒声道:“我道是哪里不对劲,原来山上有妖孽!”
洛可晴听他这么一说,猛地回头。那片树林在昏黄的光芒照耀下,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方才觉得只是黄昏雾霭,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瞧着,却是有些怪异。
好似有着什么,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一般。
得知山上有妖孽,洛可晴却微微松了口气,若是被野兽叼走,恐怕性命已经不在。而妖孽将人掳走,多半吸人精血阳气,尚有一线生机。
那些村民听见有妖孽,都是脸色忽白。其中那个小虎的母亲,惨叫出来,大声道:“小虎啊,我的小虎!”
梁正羽听得不耐,收起天机图,道:“师妹,你让村民下山,我去瞧瞧。”说罢,身形一纵,便朝山林掠去。
洛可晴祭出一柄深红色的匕首,对村民道:“众位乡亲请回,寻找两个孩子之事,我与师兄必当倾力而为。”那些村民迟疑着不动,洛可晴心生不悦,挡在路前,冷道:“诸位请回。”村民无法,只好拉拉扯扯的回了村子。
待得村民都已回村,洛可晴足一点地,握着匕首,朝着山上飞掠而去。
暮色很快暗了下来,天际上已有几颗星辰闪烁不定。
梁正羽跟前是一堆杂草,然而此时杂草中间却破开了一个约莫三尺见方的大洞。洞口如同隔着一层雾瘴,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清楚。
“什么妖孽?”洛可晴走到梁正羽身边,问。
“一只千年恶鬼。”
此时的天机图正悬在梁正羽身前,图内山明水秀,风轻云淡,然而其中却有一个极为碍眼的黑点。洛可晴瞧着天机图上的黑点,道:“怎么办?”
梁正羽盯着眼前洞穴,缓缓道:“那恶鬼道行太高,咱们未必打得过,不如先回师门求援。”
他这话虽在情理之中,可洛可晴听完后,眉头却是一挑,斜眼瞅着梁正羽。“这恶鬼鬼气侵蚀之力,你我都不好抵挡,若是先回师门,再回来收尸么?”
“你也知道恶鬼侵蚀之力太霸道,那两个孩子此刻怕已死了。”
梁正羽话说一半,忽听洛可晴打断他道:“没见到尸体,你怎么能断定他们就死了?人命关天,啰嗦什么,先把妖孽引上来,再做计较。”
“师妹,不可!”
洛可晴话未说完,梁正羽早已知道她要做什么,急忙伸手阻拦,然而却慢了一步,只见洛可晴抬手一扬,手中匕首已然飞射而出,红色光芒如同一条火蛇,飞速窜进洞里。
“闪开!”
梁正羽脸色大变,慌忙拽过洛可晴。正在此时,便见洛可晴法宝“破邪”倒飞回来,带着一缕阴邪气息,直刺洛可晴面门,好在梁正羽拉得及时,匕首只是从洛可晴耳边擦过,饶是如此,耳畔几缕发丝,也在那缕阴邪之气切割下,飘落下来。
梁正羽收起天机图,拉着洛可晴急忙后退。
退了十来步,忽见一团黑气在洞内翻滚不休,宛如沸水一般直冒出来。紧接着,便听洞内轰然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炸裂。
梁正羽神色凛然,将手中天机图抛到半空,天机图在半空展开。画卷上又换了一幅景象,一座巍峨青山耸立其间,白云绕着青山移动,透过白云,依稀可见山下湍急流水。
画卷上的画是活的,青山、白云、流水都在动,甚至还有着偶尔传来的飞禽走兽嘶鸣声。
洛可晴伸手一招,那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匕首“破邪”,便回到了手中。
黑气喷涌中,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凝聚成人型,那些黑色便像浪潮一般,不断的向外散发。一股阴湿的气息也随之蔓延而来,梁正羽和洛可晴只觉心里烦恶欲呕,只得屏息静气,暗暗将不适之感压下去。
黑气中爆发出一阵慑人的嘶吼,凄凄惨惨,正在二人心里一悸的时候,一道黑气陡然激射而来。
梁正羽按住画轴,天机图扬起,便见画像扭动,一个青色龟甲闪现出来,挡在天机图前。龟甲上纹路呈金色,形成一个八卦图案。
那道暗含阴劲的黑气撞到龟甲上,金色纹路陡然一亮,八卦转动,便将黑气劲力尽都卸掉。黑气消散的一瞬间,青色龟甲也一同消失不见。
“梁师兄,你先引开它,我去它老巢里探探。”
“师妹,不可!”
梁正羽大惊失色,急忙喝止,然而他这个行事从不计后果的师妹,却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他心里一沉,恶鬼道行之高,他心里有数,想要胜它那是千难万难,自从见到恶鬼出现之时,便已心生退意,可现在洛可晴已经冲了过去,梁正羽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按住天机图画轴,伸手一抖。
青山流水画卷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云雾散开,一对亮白雪澈的羽翼探出画卷,羽翼舒展,便见一只羽翮丰盈的云鹤翩然飞了出来。
云鹤周身萦绕着淡淡白光,碰到黑气,黑气便暗了几分。
仿佛对天机图里钻出来的云鹤极为仇视,在见到云鹤的那一刻,恶鬼突然仰天咆哮,卷起周身黑气,直朝云鹤扑来。
面对这铺天盖地压来的阴湿之气,控制天机图的梁正羽,只觉胸腔窒闷难当,几乎无法呼吸,他满头大汗,只得强行忍住不适,全副心思放在天机图上。
云鹤瞧了恶鬼一眼,眼中满是不屑神色,缓缓挥动双翅,扎进黑气中。
云鹤很快便被黑气笼罩,萦绕周身的淡淡白光,却不曾被黑气所染。它张开丹喙,向欺近身侧的恶鬼眼中两团碧绿光芒,啄了下去。
恶鬼身影飘飘忽忽,眼看便要被丹喙啄中之时,两团碧绿光芒突然熄灭,下一刻又在云鹤身后出现。云鹤灵觉十分敏锐,立即转身,又张开丹喙啄了下去。
云鹤每啄一下,恶鬼便飘到云鹤身后。恶鬼没法抽空进攻,而云鹤却也啄不到恶鬼。
洛可晴已经掠到了那个黑漆漆的洞穴前,顿了一顿后,便迅速掠进洞里。破邪匕首光芒大盛,犹如一轮红日,驱散洞**的黑暗。
洞穴的最深处,洛可晴看见了两个人影。那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服饰与方才见到的山下村民相似,不过此刻,两个少年却一动不动的躺着,生死不知。
洛可晴不敢耽搁,抱起两个少年,急忙掠了出去。
此时梁正羽正驱使云鹤与恶鬼打斗,云鹤虽是恶鬼克星,但梁正羽的天机图才修到‘鹤’境,驱鹤尚不熟练,云鹤反应总是慢了一拍,无法制住恶鬼。待到恶鬼熟悉云鹤套路,云鹤便落下风。
洛可晴刚一掠出洞穴,却见恶鬼突然掉转身形,向她扑来。
那恶鬼来得奇快,洛可晴大吃一惊,急忙扔下两个孩子,破邪横在胸前。谁知那恶鬼虽似人形,却与人不同,手掌张开,却如千缕发丝,像洛可晴笼罩而来。
“哈哈……”
洛可晴正自惊惶,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道赭黄剑芒大亮,带着风雷之声,直刺恶鬼。紧接着,一柄雪白油纸伞旋转着飞了过来,切断袭向洛可晴的万千发丝,然后便又旋转着倒飞回去。
洛可晴惊奇不已,扭头一瞧,便见黑暗中伸出一只白皙手掌,握住伞柄。油纸伞后走出来一个身穿雪白裙裳的少女,肌肤白皙,几与裙裳同色。那柄油纸伞也是雪白颜色,伞面上只有数条黑色纹路,绘成一朵雪莲。在白色裙裳少女身边,并肩站着一个黄袍男子,容色俊雅,颇有风度。此刻他正在朗声大笑。“你们两个身为琼霄派翘楚,连只恶鬼也打不过,看来琼霄派也不过如此。”
来得二人洛可晴都认识,男的名为“烈阳”,女的名为“孟溪”,是玄天宗弟子。她被恶鬼偷袭,未及防备,才致如此。况且就算被恶鬼鬼气罩住,自忖也有脱身法子,不需他们帮忙。只是烈阳出口嘲笑,洛可晴却无法反驳,一时语塞。
恶鬼所在之处,黑气四溢,而孟溪手中油纸伞,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气,将恶鬼黑气远远驱散开。孟溪撑着油纸伞,缓缓走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孩子,轻声笑道:“洛妹妹,我们救了你,你不谢我们么?”洛可晴哼了一声,道:“魔教妖人,你也配我谢你?”
孟溪摇了摇头,仿佛恨其不争般的叹息一声,淡淡道:“洛妹妹还是这般没教养。”洛可晴杏目圆睁,怒道:“你说谁?”紧握手中破邪匕首,红芒亮起,身形一闪,便朝孟溪刺去。在孟溪身边的烈阳朗声一笑,纵身掠到洛可晴身前,仙剑格住破邪匕首,道:“师妹说得对,洛妹妹你以后怎么好嫁人。”
洛可晴怒道:“干你屁事!”匕首一翻,红芒如针,刺向烈阳。烈阳不想跟她打,后退几步,笑道:“我又不娶你,当然不干我的事。”洛可晴气愤不过,还想再追之时,梁正羽却上前拽住她。“洛师妹,不要胡闹,正事要紧。”
洛可晴瞪着烈阳孟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孟溪握着油纸伞,缓缓走到生死不知的两个少年身边,俯下身子,一一探查脉息。
其中一个较矮,约莫十来岁,此时面色灰败,身子僵硬,在探查完这少年脉息后,孟溪黯然一声叹息。“魂魄尽散,没救了。”她此言一出,梁正羽和洛可晴皆是面色一沉。孟溪伸手按上另一个少年手腕,又探了探鼻息,便从腰间绣囊里取下一个小瓶,抖出一粒黄色丹药,掰开少年嘴唇,将丹药塞了进去。
“这孩子安然无恙,只是昏了过去。”
洛可晴叹道:“还好。”
梁正羽一边驱使着云鹤与那只千年恶鬼打斗,一边盘算,烈阳与孟溪二人道行不输他和洛可晴,他和洛可晴对付恶鬼很难取胜,若是有他们二人相助,结果又会不同,沉吟片刻,梁正羽扬声道:“烈阳兄,孟姑娘,可否帮忙除掉恶鬼?”
烈阳哈哈笑道:“好啊,这有此意。”解下背后赭黄仙剑,执剑在手。梁正羽正自欣喜,却听烈阳话锋一转。“不过,有什么好处?”梁正羽微微挑眉道:“烈阳兄尽管开口。”烈阳道:“孟师妹缺一盒上好胭脂,千年恶鬼精魄正好用得上。”
恶鬼伏诛之后,会留下一颗千年精魄,乃是炼器上佳材质,极为难得。梁正羽面色一沉,良久道:“好,你们拿去便是。”洛可晴见烈阳坐地起价,怒不可遏,正要发作。梁正羽却轻轻拽着她,低声道:“除鬼要紧。”洛可晴想想也是,只好等恶鬼伏诛后,再与他们计较。
孟溪冲着洛可晴含笑道:“胭脂调制好了,洛妹妹要不要一盒?”洛可晴瞪她一眼,道:“滚。”孟溪笑笑不语。突见赭黄剑芒一亮,烈阳扭头道:“师妹,我去帮忙,你留下照看这孩子。”孟溪望着烈阳,柔声道:“小心。”
烈阳道:“你也小心。”话音一落,便见剑芒炽盛,轰的一声剑啸,宛如洪钟大吕,带着丰沛的法力,向着恶鬼劈斩而下。
孟溪素手扬起,油纸伞缓缓撑开,便似一朵雪莲在黑暗中悄然绽放一般。伞内散发出莹莹白光,笼罩着她和手中扶着的少年。恶鬼周身黑气四溢,漫山遍野都是,然而触到油纸伞发出的白光后,却瞬间消失于无形。
那个昏迷的少年名叫江楚,服下孟溪丹药没多久,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不知是邪气入侵还是睡得太久的缘故,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团冷气盘桓不去,隐隐作疼。
见抚着的少年动了动,孟溪脸上稍现喜色,笑道:“你醒啦?”江楚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迷糊,不知是谁在跟他说话,下意识的道:“嗯。”
孟溪柔声道:“有哪里不舒服么?”
视线慢慢清晰起来,江楚凝目一瞧,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白皙如雪的脸庞,清秀绝伦,正目含关切的望着自己。
江楚从未见过这等美人,没由来的脸色一红,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没事。”
“没事就好。”
绝色女子的话语依旧温柔,传到江楚耳朵里却有些动人心魄,江楚忍不住斜着目光偷偷瞧了一眼,突地脸色通红,急忙扭开目光。当他看到梁正羽、洛可晴、烈阳三人各自施展光芒耀眼的法宝,围攻一团黑影的时候,却又吓了一跳。
这等术法神奇的场面,他一时看得呆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又见自己周身清光熠熠,抬眼一瞧,便见身边绝色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那清光便是从伞内散发而出的。诧异之下,忽地瞥见他身前躺着一人,仔细瞧他面目,江楚失声叫道:“小虎?”
小虎身子僵硬,一动不动,江楚伸手去摸他左手,只觉他左手冰冷,不禁骇然道:“小虎,小虎,你怎么啦?”孟溪幽幽叹了口气,道:“他死啦,被恶鬼吸尽了阳气。”江楚陡然心生恐惧,扔开那只冰冷的手,悚然道:“小虎死啦!小虎死啦!”
一边叫着一边向后不住退缩,孟溪上前,一手拉住他胳膊,一手抚着他背心,柔声道:“不过是死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哎……我们没有救活小虎,心里也十分愧疚。”
在孟溪轻轻柔柔的宽慰中,江楚已不再那么害怕,又朝着小虎尸体瞧了一眼,心里一酸,黯然道:“小虎死啦。”
孟溪瞧他神色悲痛,便轻声笑道:“世间来来往往许多人,每天都有人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伤心了。”
江楚毕竟没有修仙之人看淡生死的心境,心里依旧悲伤不已。
正在这时,只听烈阳大声叫道:“快拦住他,他要跑啦!”
孟溪霍然抬头,但见恶鬼已被三人法宝合力镇住,眼看即将伏诛之时,恶鬼陡然拼死一震,释放出无数森然黑气,向三人席卷而去。不用烈阳说,梁正羽和洛可晴也知道恶鬼是在虚张声势,伺机逃跑,未待烈阳说话,洛可晴手中红芒大盛,破邪荡开黑气,梁正羽天机图一挥,便如一张幕帘,封住恶鬼去路。
可是那恶鬼毕竟有千年道行,虽然已至末路,拼死挣扎下,陡然爆发出十倍力道,在梁正羽天机图笼罩而来之前,堪堪窜了出去。
方一脱困,恶鬼便向天际仓皇而逃。
烈阳和洛可晴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追!”
见三人转瞬间已没了身影,孟溪放心不下,收起油纸伞,看了一眼救下的少年,迟疑片刻,终觉将他扔下委实不妥,便抓住他胳膊,一拂罗袖,化作一道白光追了上去。
江楚瞧见周遭光芒突然一黯,正不明所以,又忽觉身子一轻,耳畔风声猎猎作响,自己似已身在半空,忍不住“啊啊”大声叫了出来。
孟溪眉头微微一蹙,喝道:“别动!”她抓着江楚飞掠,与他如此亲近,已是万不得已,自己虽久经江湖,不拘世俗礼法,可终究还是个女子,倘若江楚吓得胡乱扑腾,岂能让他在自己身上乱摸乱碰?
江楚听见喝声,随即冷静下来。似乎是被孟溪施法护住,他耳畔虽然风声大作,但脸颊上却感觉不到一丝风掠过,睁开眼睛往下一瞧,此时已是黑夜,地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也不知自己身处多高。正自惴惴,一股淡淡幽香飘进鼻间,江楚忽地一怔,往揽着他的绝色女子白皙的面容上瞧了一眼,女子双目宛如墨玉,此刻却是冷冷淡淡,目不稍霎的注视着前方,江楚没由来的又是一阵脸红,慌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