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涧洞天之内,杀戮正在进行。
小修罗蛇群不断地游动,发出嘶嘶的声响,但已经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高阶妖兽已无心再给出指令的情况下,小修罗蛇这种更依赖本能行动的妖兽,已是毫无战斗力的一盘散沙。
各色剑光之下,蛇尸遍地。小修罗蛇死后发出一种仿佛是金属锈蚀后的味道,和妖兽人族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融合。
柳白负手按剑而行,一步一步地走向被困在界域通道之外的那头青色巨狼。此时的柳白并未拔出长剑,眼神亦不再凌厉,只是平平淡淡地向着青狼走了过去。
人族的体型,与已经修炼到炼体期的妖兽相比,显得格外的瘦小,反差强烈。但青色巨狼一步步趔趄的后退和闪躲,和柳白一步接着一步的安步前进,却营造出一种强弱易位的强烈不和谐感。
这只青狼虽然已经修炼到了炼体期,但远未点燃血脉之中的远古印记。更不要提什么返古神通。所以他的身形虽然比青七更加巨大一些,但却缺乏了一种狰狞猛恶的气度。
随着柳白的不断缓缓逼近,青狼的巨大眼眸中不断闪过慌乱与绝望。在被逼离洞天出口的时候,两只巨大的青红色狼眼,绝望的眼神中,似乎同时也在极速地转动与思索着。
终于,退无可退。身后已是彩云涧洞天的坚固岩壁。
此时,柳白望着身前最后一只青色巨狼,却并没有直接出手,只是缓缓张口说道:“严青师弟,此狼就留给你吧。”
严赤之死,让严青在刚才的杀戮中分外的疯狂。嗜血的表现,让众人和柳白亦有一些微微的吃惊。所以,在场的修士都更愿意让严青尽可能地在今日释放心中的仇恨。仇恨是一柄双刃剑,伤人时亦可能伤己。修行一途更多需要的是完全控制,会放大力量的仇恨情绪,不宜长留心间。
场间还有数条小修罗蛇在不断地游走逃窜,但人族修士在杀灭最后顽强抵抗的几只青狼以后,都已经聚集到了柳白的身侧。
青色巨狼面对着眼前一群体型远没有他强壮的人族修士之时,却好像是一个弱女子遇见了一群色眯眯的壮汉一般,娇躯颤抖。
严青正要准备出手,突然,青狼颤抖着张口说道:“我愿用一个,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的消息,来换我自己的命。”
语气顿挫之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严青冷笑一声,说道:“和我师兄的命来比,天底下就没有更重要的事。不过妖兽能做到像你这样,用交易来求饶,也是少见得很。”
严青在说话之时,和身旁的同门一样,满脸皆是冷冷的快意。
在过往的洞天战斗中,生死相搏只在一线之间。就算偶尔有一面倒的战斗局面,但最后收割胜利成果的,大部分都是妖兽一方。像今日这般摧枯拉朽,完全是虐杀对方的局面,其实非常的少见。
严赤战死之后,在众人的心间,皆有一股暴虐的杀戮情绪需要发泄,才不介意对方是否真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严青接着就要出手之时,青狼惶急着说道:“这个秘密事关我圣族一方不断占优的原因,对你们肯定很有价值。你们难道没有发觉,在洞天的战斗中,我们圣族一方占据的优势越来越大吗?”
寂静,陡然来到场间。
人族众人不禁愕然互视。
在过往的十余年间,驱魔战的形势在不断恶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洞天的倾斜之力越来越明显。
但是,一只小小的炼体期妖兽,居然就能知道洞天力量倾斜的秘密,却是着实叫人难以相信。
柳白示意严青且不急着出手,对着青狼直接说道:“你有什么样的凭据,让我们能够相信你说的话?”
青狼畏惧地看了柳白一眼,回应说道:“你们人族修士已经开始组建修士联盟了吧,如果确有此事的话,就能知道我所言非虚。”
“修士联盟与洞天之力的倾斜,有什么关系?”
柳白正准备继续发问,严青已是插口问道。
蜀山剑派代表修士联盟插手洞天之战的安排,此事开始甚早,影响之深远,就连一些非核心的弟子都有耳闻。
浑水霓虹剑门下诸位弟子之间,在进入洞天之前,就后续战力的安排其实是做过讨论的。
对于修士联盟这样的外来势力,居然想要贸然插手大荒门内的洞天驱魔战的战力分配。背后隐含着的逻辑,令人深思。
严赤在今日战死当场,纵然是为了保护门内师弟,但何尝不是因为后援的姗姗来迟,而且来援的仅有柳白一人,导致整体战力配比落后于对方的原因。
在严青的心中,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修士联盟,都不为过。
此时从妖兽一方听说,洞天之力的倾斜居然和修士联盟有关,顿时让所有在场的人族修士,不由得同仇敌忾。
感受到气氛的变化,青色巨狼缓缓吐出一口气,因紧张害怕而不断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开始慢慢平复一点。
“让我站到洞天的出口处,并将最后一头活着的小修罗蛇放到我的手上,我才会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说完后捏死它,我第一时间就可以离开。”
严青冷冷一笑说道:“你要是直接跑了怎么办?”
青狼用一只爪子指向柳白,继续说道:“让这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以他出剑的速度,如果我没有说完就跑,想必也是跑不掉的。”
畏惧地看了一眼柳白背后的长剑,青狼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战斗景象中恢复过来。乙木真雷剑如闪电一般的速度,犹是让人记忆深刻。
“我相信你们人族修士的承诺,但我也需要一定的安全保障。站在洞口处就是我最底线的要求。”
柳白与严青对视了一眼,面对严青的犹豫不定,柳白缓缓点头同意。
洞天之力何以倾斜的秘密,对于人族修士的价值,远远超过一个普通妖兽的性命。
“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柳白目光炯炯地问道。虽然柳白并未拔出长剑,但依然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无凭而生,刺激得青狼微微颤抖。
在不知不觉之间,血腥的杀戮之后,柳白的剑意经过洞天之内战斗的洗礼,已经突破了修为的限制。在这一刻,柳白自己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即使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但是犹有宝剑锋刃处的寒意传来。
“我会以落云峰南麓青狼一族的祖神名义发誓。”
大荒门下诸位师兄弟,互相以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皆是默然同意。
数十息后。
围站在最后一头青狼离开的洞口处,众人环视。
一层赤红色的光幕,耸立在众人面前,虽然偶尔会有波动,但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静静的像一面镜子一样立在那里。修罗界赤红色的世界之力,仿佛缓缓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不停歇地冲刷着彩云涧洞天。红色光幕的背后,就是妖兽们栖息的世界。
柳白缓缓张口说道:“原来世界之力倾斜的原因,修士联盟的建立,居然都和通天塔有关。”
严青接口回应道:“大荒祖师已有十余年未在宗门之内出现,据说也是去追寻探访通天塔之密。”
“刚才那只的妖兽位阶过低,虽然知道通天塔和世界空间之力的变化有关,也知道妖兽组建了妖兽联盟去通天塔内和人族修士战斗。可通天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是语焉不详,所以真正有价值的内容,只有一条。”
柳白神情肃穆,目光坚定而执著地说道:“想要在洞天的战斗中获得世界之力的加持,就首先要在通天塔之内获得战斗优势。归根到底,战斗的优势,还是要靠战斗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