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白数人正等在考功石的侧旁,并未参加排队。
柳白师兄弟们来的晚,性子也疲沓。师兄弟数人,都是战力水准远超修为水平,所以,考功之时一般都不是太积极。而是等在考功石畔的老地方,聊天打闹,打算在大家都完成考功之后,才去参与。
于是,张申屠绕过巨石之时,正好与柳白面对面而视。
张申屠突然微微一顿,接着就直接面对着柳白,缓缓直行,逐渐逼来。仿佛面前并无紫霞剑门下诸人一般。
行动间,张申屠整个人的动作慢慢变得一气呵成,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不想避开柳白。越是前行,张申屠面容就越是坚毅而狰狞。他目透寒光,直勾勾的怒视柳白,脚步越来越慢,但气势则越来越盛。浑身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身上的灰袍在此时亦是猎猎作响,无风而动。
柳白看着张申屠步步走来,第一时间就明白,让或不让,都是问题。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让开道路,让张申屠通过。在直面这么明显的挑衅行为时,不敢应对挑战和压迫,修行的道心会养气受损。
紫霞抱元功诀最重气势,力或可有不殆,气则不可堕。那种由内而外的信心,进而导致的世界认知及看法,是修行的基础。如果因为小压迫而退让,影响心境,便大有可能最终影响修行进境。
但如果不让,则需要直接面对张申屠先天四转,缓步走来,带来的真罡初具的势。那种通过灵觉上产生的心理压力,如果大过自己的承受界限,同样可能让道心受损,会给心灵留下永远无法修复的漏洞。
顿时,场边的考功石畔,气氛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负责当日考功的玉如意,目光微凝,已是发现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形,不由得颦起眉头。犹豫着,思量间,觉得不是很好插手。
“师姐,申屠师弟气势好旺啊!这是为什么啊?”
玉如意身边的一名粉衣女子突然吐气问道。这名粉衣女子亦是头束金环,粉红的长裙上,点缀着丝丝绿柳图案。粉衣女子言辞间还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配上甜甜的笑容,一幅天真浪漫的模样。
玉如意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盯着发话的同门师妹李小娴。玉如意心中知道,以李小娴的心思机巧,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张申屠意欲何为。李小娴这样的问话,意在提醒自己,张申屠的手段厉害、修为进展迅速。免得如意自己第一时间喝止张申屠,打断这半合法的门内冲突。
李小娴的用意之一,固然是不想让自己介入紫霞剑与游龙剑的门下之争。用意之二,却是表白立场。如意知道,只怕是自己的这个小师妹,已是喜欢上了张申屠。这时候她介入此事,自然是希望事后张申屠会领她的情。
玉如意知道,以张申屠今日所显现的资质,这么迅速的达成先天四转,修炼速度之快,其实已超过了自己这个三代弟子之首。未来,张申屠很可能会有更高的成就。
就算是在此时,张申屠的门中地位,也是远远超过尚不能先天一转的柳白。大荒门下,并不禁止门内弟子互相竞争、拉帮结派。越是修为高深、战力非凡的修士,在面对驱魔战时,就越是强大的助力。和这样的修士结下善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益。
以自己三代第一高手的位置,玉如意固然可以不第一时间干预,卖张申屠他一个面子。但这个面子,却绝对不能是因为别人而送。更不能让李小娴以为自己会受她影响。
李小娴看着玉如意只是双目闪闪,盯着自己,严肃却又不说话。仿佛场面上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而且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李小娴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
两人间的气氛愈发静默和古怪,李小娴只恨不得能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心头的惊慌。但一时间,在玉如意的炯炯目光下,竟是说不出话来。而周围的同门,此时亦是默然而视场中。
只见得,张申屠在坪中意气风发,姿态昂扬。恰此时,山风逐渐变大,远空处白云疾走,周围一片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
张申屠一波一波,愈近愈逼人的气势,场边的修士也能体会得到。柳白身侧的刘大龙,见状便想直接挡到柳白的面前,以他早就已然紫霞四转的功行,来帮助柳白抵御。
柳白微微偏身,举左手坚决的按在刘大龙的右臂上,直接面对着大步而来的张申屠,然后缓缓挺胸抬头。
嘴角间一贯的笑容慢慢收起,面容渐渐坚定,柳白亦是眼神灼灼的望向张申屠缓缓逼近的身形。
此时直面张申屠,只觉得他形象高大,气势似海涛迭起,能够碾压面前众人。这正是真气化罡的初步前兆。
先天四转的修士,虽然真气的性质,还未能转为罡气,但通过催动真气快速运转,会暂时形成无法自行压制的气势。
柳白自然明白,眼下的张申屠无法真的做到真气外放,形成真罡。但真罡初具的势,已经足够强大,会在灵觉上影响到低阶修道者的心灵,特别是针对真气未达先天的后天修士。
“申屠师弟,你的性子真急啊。”柳白面容无波,口气淡然,一如清晨间的初会。仿佛直面而视的,并不是真罡初具的紫霞四转修修士,而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张申屠缓缓前行,慢慢逼近,口中说道:“紫霞剑门下,以前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修为能在一年内就突破先天四转的修士。所以,就是想急也急不了的。”
抵御着心灵上一波强过一波的压力,同时感受着体内汩汩流动的真气暖流。只觉得晨间紫霞抱元功一转之后带来的灵觉,在压力下更加敏锐。柳白嘴角渐渐露出微笑,说道:“心急,只怕吃不了热豆腐。”
旁边突然有人高声喝骂道,“张申屠你这个卑鄙小人!小白他还没有一转,连先天境界都没有,你是想用真气化罡的势来逼他让步吗?”
正是刘三豹被刘二虎拽着右边胳膊,愤愤然用左手指着张申屠大骂。刘三豹仿佛这会儿才醒悟过来,勃然大怒。
张申屠冷冷一笑,并不作答,目不斜视,而是重重的再跨出一步。然后停下脚步。此时,张申屠和柳白的距离不过三丈远,却是不再前行。
再要向前,就是真正的动手。大荒神君门下,御内极严。没有由头,张申屠却是不敢直接动手。更何况刘大龙目光炯炯,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要插手。张申屠可不想在真气四转稳固前,和紫霞剑门下的同等修为修士切磋剑术。
“柳白真气还未入先天,估计撑不过十息吧?”
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李小娴突然说到。仿佛只为了打破场面上越来越压抑的气氛。
“张申屠今晨才突破,这样不节制的外放罡势,估计也撑不过三十息。”玉如意摆够了姿态,此时淡淡说到。
刘大龙面露忧色,盯着场中,转头对刘二虎说道,“现在就看小白能不能撑得久一些,张申屠这种状态,应该保持不了太久的。”
刘三豹则继续在旁边大骂,“张申屠,你是小人,卑鄙!”
然后,刘三豹偷偷眉开眼笑的转过头来,对着刘二虎咬耳朵,小声说道:“小白功行是差点,但蔫坏蔫坏的,什么时候吃过亏了?没让老大出手,肯定是自己有办法解决。”
“嗯?”
刘二虎疑惑间,下意识的颔首,目光却是不敢稍离。
刘大龙在旁边插话问道:“那,小白的紫霞真气莫非已经一转?”
刘三豹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满脸的坏笑,“大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