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一行人穿行于漆黑的山洞中。
如同来时的景况,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长洞**,唯有照明决发出的微弱白色光亮,在修士的腰侧晃动。
此时,已是当日的深夜。
除了刘三豹和严赤,作为修为最高的两个修士,继续留守彩云涧洞天之中。其他所有人,都将回到地面上进行休整。
虽然有微光防护阵法在,在阵法形成的防护罩没有被打破之前,其实就不会有真正的危险。但今日的战斗,几乎所有的修士皆是竭力拼搏。修士们不仅仅是身体和真气消耗很大,精神上巨大的压力也需要一个平复的时间。尤其是第一次参加驱魔战的修士,不论准备多充分,第一次赤裸裸的直面生死压力,更是需要缓解。
回去的路,似乎远比来时更为轻松。
去时,是去战斗。回时,则是去休息。虽然都是一样的在山洞中穿行,虽然周围是同样的漆黑,但是其中行走的人,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柳白看着前方李小静背后的背篓,闻着空气飘过的淡淡青草香味,心情也是宁静平和。
行走中,李小静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立在山洞中间,言辞诚恳的向柳白说道:“今天的战斗,最后能有这样的结局,没有损伤还大有收获。大家其实都很感激你,我也一样。在冲出山洞,进入洞天战斗的那会儿,其实我就很想说,但不知道,最后怎么就说不出口感谢的话。”
“刚才我在采药的时候就想,万一刚才在彩云涧洞天的战斗中一命呜呼,岂不是会留有很大的遗憾。”
柳白静静的听着,嘴角露出些微的笑容。
李小静微微停顿,接口继续说道:“严赤师兄刚才说,他参加驱魔战的目的,是因为仇恨。”
“我与严赤师兄不同。我现在参加驱魔战,只是想要活着。更好的活着。”
“我永远记得,文凤师姐让我先走,然后转头面对一大群小修罗蛇的情景。文凤师姐说,小静,好好活着,替我们这些姐妹们好好活着啊。”
说到这里,李小静的嗓音开始发哑,泪水开始慢慢的浸透了他的眼眶。
“柳白师兄,我以前总觉得和你不太对路。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你那种似乎总是可以掌控全局的气场,隐隐刺伤我。就算是以前你无法突破先天的时候,也没看你软弱过,总是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很恨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去死,我也想要让文凤师姐先走的。”
“可是,最后先走的还是我。也许,像柳白师兄你这样坚强自立的强者,是无法明白我这种人的。”
话语至此,李小静已是泪流满面。
柳白默然。
突然,李小静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嘴角露出微笑。
微微瞥了柳白一眼,李小静举手摸了摸身后背着的草药篓子,张口说道:“不管怎样,这次的驱魔战收获已经算是极大。按照门内的规矩,所有的灵药收获、加上的一半的妖兽尸首,战功都会记入整个团队,再在团队内以演武战力来进行平分。我估计大家这次收获的战功,如果换成丹药的话,都足以支撑最高效率的修炼半年之久。”
“柳白师兄如果愿意的话,以这次收获的战功计,甚至可以整整两年不用再参加驱魔战了。”
李小静此时先哭后笑,然后娓娓而谈,加上偶尔瞥过来的一眼,居然带有微微的娇媚,让柳白暗感吃不消。
柳白微微后退半步,目光注视着前方微光中渐行渐远的同伴。他们还急着去收拾洞内遍地洒落的小修罗蛇尸体。这项工作所需的人手众多,耗时也长,所以刘三豹才不愿意领头来做这种繁琐的事情,而是让柳白诸人自己完成。
修士们走远之后,曾经走过的洞中空间,就又继续是一片黑暗。在这通往界域缝隙的洞中,也许是因为刚刚不久之前的死战,也许是因为李小静的有感而发,柳白突然在心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寂寥。
自己到这个世界已有多久?
当第一次听说界域能通往另一个世界时,自己的惊喜,已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对面的修罗界不可能是自己来的那个世界。但是,在没有和妖兽战斗之前,心中是否还有期盼那万中无一的可能?
柳白目光中一反往日的坚定与果决,而是透出茫然和微微的痛苦。柳白缓缓说道:“我其实和小静师弟你,是一样的。”
李小静惊喜的抬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柳白。
“活着回家,就是我的最大目标。”
“你所看到的,那只是我为了变强而拥有的外在。别人看不到的是,我的内心深处,我其实只是想要最后能回到家里。能够看着家人平平安安,每天拌拌嘴,帮帮手。”
说话之间,柳白的眼神又开始慢慢变得凝实。
“只是这个世界,非强者不能生存。”
“若没有能走到世界之边的能力,就算是有任何的目标,保不准就会夭折在半路。世间从无理所当然之事,未经自己努力,目标必然不能达成。”
柳白在心底,同时暗暗的对自己说道:“更何况,我的目标是想要回到地球上的那个家。不活着变强,回不去的。”
柳白的话音落下后,狭长漆黑的山洞,又恢复了安静。此时,李小静的表情,几不可见。但在身侧微弱的光源映衬下,能看到李小静嘴角微微抿起。
然后,李小静低声的喃喃自语着。
“活着,更好。”
“活着,变强!”
……
彩云涧洞天内,留守的刘三豹、严赤二人皆是仰头而卧。
刘三豹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手中把玩着一颗绿色的植物,赫然正是李小静找到的那株九叶一花碧灵根。
严赤则是默然而躺,眼睛一直睁开,仰头看着彩云涧洞天头顶上的岩壁。
岩壁的下方,此时正飘着一朵红青相交的云。在这地底石壁的下方,飘着一朵云,不由得会让人联想到,洞天其实也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吧。
世界互斥之力,能产生的外在表象千奇百怪。彩云涧这个小型界域洞天之中,世界之力互斥之后的结果,就是偶尔会在洞天中形成一两朵彩色的云。
安静中的严赤,突然出声问道:“看日间的战斗与出手,柳白恐怕也掌握了灵动剑意了吧。纯粹的剑气雷音,并不能一剑搞定场间东奔西突的狼群吧。”
刘三豹懒懒的回答道:“是啊。”
“据门内长老说,剑意的掌握,其实都是修士心中所信所执的外在体现。你说,柳白掌握剑意的速度如此之快,剑意的威力也是巨大,柳白心中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着,严赤似乎愈发好奇起来。
“小白啊,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很普通的。”刘三豹回答道。
“那你快说啊。”严赤催促道。
“头一次听了,感觉很平常很普通啊,完全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刘三豹说着,突然翻身坐起,眼中流露出回忆和思索。
“那时候我们还小,听起来感觉有点怪,但现在想起还是不能太明白。柳白最大的执念,就是为了回家而变强。为什么要联系在一起呢?难道不变强,回家会被打屁股吗,哈哈哈。”
……
曾经的星空下,山峰上,两个少年也是仰头而卧。
“小白,你为什么要变强呢?”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