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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叹息

夕阳西下。

韩家议事大厅。

与韩小雪并肩走进了宽敞的大厅堂之后,韩明不由眨了眨眼,微吸了一口气。

只见此刻的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分别坐在两侧,一眼看上去便知是那种长辈人物,而大厅的最中央,坐着三个人物,想来必定是家族中最为重要的掌权者。

韩明一瞧,内心便知道这三人的身份。

坐在左右两边的两位白发老者,是韩家的两位长老,而中间那一名中年男子,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威严,便是韩逆天的父亲。

韩家现任族长,韩战天!

而大厅的过道之中,还站着一名银发老者。

两人出现在议事大厅后,气氛很快安静了下来。

低低的叹息之声,在耳边响起。

只见父亲韩战天看见自己到来后,原本威凛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韩明还隐约能感受到,在那复杂目光的背后,还有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用着浑厚的声音,韩战天叹道:“你们来了,先站在一边吧。”

韩小雪点了点头,便与韩明退到了一旁。

韩战天摇了摇头,便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过道上的那名银发老者,道:“继续报告今天的测试情况。”

原来这老者是今天测试仪式的记录员,他点点头道:“是的,我刚才说到……嗯,总体说来,家族的年轻一辈虽然有进步,可进步的幅度却很一般,有相当一部人还是原地踏地,唯有少数一些天赋较好的,这一次才有突破,比如韩玉小姐,十四岁,初境第五层。”

站在一边的韩明,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名娇艳少女的模样,想起今天她对自己的不屑和漠视,把自己心中对她的期望化为乌有,韩明内心不由再次叹息了一声。

韩战天脸色略有阴沉,道:“差强人意,还有呢?”

银发老者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本,立即道:“还有韩林少爷,今年十五岁,第六层。”

对于家族的人,韩明还了解得很少,于是问身边的韩小雪:“韩林是谁,我见过吗?”

韩小雪看了他一看,低声道:“就是刚才向你出手的那一个呀。”

韩明恍然。

原来那与自己同龄的家伙,叫韩林!

“马马虎虎,没有了吗?”韩战天语气开始有了一丝不耐,明显对于老者报告的测试结果不甚满意。

听出了他语气的不耐,银发老者连忙快速翻阅,直接跳过了那些没有亮点的进步情况,说实话,如今韩家年轻一辈的整体修炼情况,确实相当一般,就在老者额头开始冒汗的时候,忽然之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旋即抬头呵呵笑道:

“哎,我都差点忘了,如果说这一次的测试仪式最为突出的族员,恐怕非雪小姐莫属了!韩小雪,今年十四岁没到,初境第七层!”

所有人的呼吸陡然一滞!

数十双惊叹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站在韩明身边的白衣少女。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韩小雪小脸微红,道:“让各位见笑了,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取得突破的。”

二长老朗声笑道:“呵呵,不管怎样,小雪你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呀,我看这消息要是让那拜家的人知道后,还不嫉妒得吐血。”

大长老也赞叹道:“以你这种修炼天赋,如无意外,十六岁之前便可成为一名黄境修士,这可真是永乐镇百年不见的天纵奇才呀,看来我们韩家要想抗衡那与尤金商会有着联系的拜家,就靠你了。”

韩战天点点头,也是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不过并没有言语,想来早已料到这种结果,然而这时候,他的眼角不由停留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看着那一张没有丝毫羞愧之色的脸,韩战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开始更甚的阴郁。

“小雪虽然天赋惊人,可终究不是韩家血脉,唉……”

他心里哀叹一声,这时候耳边传来了大长老冷漠的声音:

“这次的测试仪式,全部人都参加了吧?”

韩战天一听,立即瞪向身边的青袍老者,苦笑道:“大长老,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大长老仿佛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下方的测试老者道:“回答我的问题。”

那测试老者也是有些无奈,心中嘀咕了一句:这个问题,恐怕家族中无人不知道答案的吧?

霎时间,大厅之中人人都望向了家族中的异类——韩逆天!

“我还有测试的必要吗?”

忽然,过道之上,站出了一名少年,正是韩明,他扫了周围一眼,苦笑道:“我不是败家子吗?不是家族废物吗?既然这样,还有必要浪费时间参加什么测试吗?”

大厅之上人人脸色忽变。

韩战天的内心更是猛地一颤。

在他眼中,这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在自己后院种植各种类型的花卉,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一个温厚纯良的儒雅软弱性格,平时连说句话都不大声,哪里会出现像此刻这般直接出言反驳的举止。

因此他愣了半响后,才薄怒道:“混账!你这不肖子到底知不知道羞愧的!”

韩小雪俏脸剧变,快步挡在了韩明面前,对上方道:“韩叔叔请不要生气,逆天哥哥如今仍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一时糊涂说错话了。”

大长老冷笑:“是吗,我看他此刻清醒得很!韩逆天,听说你醒过来的这一个月都待在后山,什么也没做,只是睡懒觉,对吧?”

韩明嘴角微动。

“哼,没想到活过来之后,不仅没有努力上进,反而比以前更懒惰,而且还懂得顶撞了!”大长老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二长老也看向身边的韩战天,声音低沉:“天帝仁慈,保住了你这一根独苗,可你这好儿子,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来回敬天帝!”

韩小雪秀眉又是蹙起,连忙拉着韩明的手,在他耳边低声劝道:“别这样,逆天哥哥,其实韩叔叔叫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你的复原情况,毕竟,你都有一个月没认真与他谈过话了。”

韩明却叹息:“这个我知道,可那两个老不死的,不就是存心借此羞辱我吗?”

少女话语一窒。

其实韩明也清楚,家族的长老之所以如此不喜自己,讽刺自己,最大的原因便是“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家族年轻一辈的比试,毕竟那个比试可是韩家每一年最重大的日子,凡是没有成年的族人都要参加。况且这个规定还是韩家祖辈时代便订下来的,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因此对于长老们来说,他们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有人破坏族规!

然而连修炼都不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还让他去与别人拳脚相向?

只是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炼大陆,没有人愿意理会这一点罢了。

韩战天凝视着下方的身影,目光复杂,沉声道:“别再胡闹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想看看你身体还有无大碍,还有,你以前的记忆都恢复了吗?”

韩明脸色似有苦涩,又有无奈,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穿越过来后,并没有像前世的小说描写那般融合了这具身躯的记忆,这一个月以来,他都是通过韩小雪,才逐渐打开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讯大门。

韩战天见韩明没有答话,皱眉道:“我教你的三品战技‘魔豹闪’,还记得不?”

韩明眉梢一动,嘴上虽然没有开口,脑海中却搜索出了相关信息。

在中州大陆上,一名修士要变得强大,除了自身修行境界要高之外,还要借助一些不可或缺的外力,这些外力之中,“战技”便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

这块大陆有着各种各样的战技,威力由低到高,分为一到九品,一到三品为低级,四到六品为中级,七到九品为高级。

而流行在大众阶层的战技,一般来说级别都比较低,据说韩家为外界所知的最强战技,才是四品,而且还只有寥寥几种。

可韩明自然是不懂得什么三品战技的,其实也没必要隐瞒,因此他直接摇了摇头。

“那你可记得,如今大陆的修行境界?”大长老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他老脸上讥讽之色一闪而过。

在大陆上,这个问题可以说人尽皆知,只要是个人,哪怕不是修炼者也好,都会知道。

毕竟,修炼就是这块大陆的主基调!

对于韩明来说,这一个月虽然没有进行过修炼,却从韩小雪那里,有意无意地得知了关于这个世界修炼上的不少信息,因此大长老一问,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记得,修炼一途,先是初境九层炼体,初境过后,才算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而修士的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黄境,玄境,地境以及天境。”

韩明还知道的是,韩家族长韩战天,如今是一名玄境中期修士。

闻言,韩战天紧绷的脸色才舒缓了些,他可不想复活过来的儿子,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变成一无所知的痴呆子,脸色才刚好了些,没想到身边又传来了大长老的声音:

“韩逆天,那我再问你,你可记得自己的修炼情况吗?”

韩战天内心大怒,这老不死的怎么就爱问些全家族的人都知道的问题,分明是故意下自己面子,可还没来得及出言驳斥,那二长老也冷笑着问:

“我也问你,家族有规定,凡是十六岁没有达到初境第七层的族员,可有什么后果?”

韩明一怔,这个他当真不清楚,不由看向身边的韩小雪,只见她此时微低着头,脸色有些不悦,想来必定是怕自己知道后难过,所以才没告诉自己,然而韩明多少也猜到了什么,不由叹息道:“有什么后果呢?”

“就不再是家族的内部成员,也没资格再享受家族的修炼资源,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己外出自力更生,要么就被分配到家族产业中,当一个打理家族业务的商人!”韩战天满脸阴沉,声音夹杂着一丝冷厉。

可韩明一听,却摸了摸鼻子道:“商人?这也不错呀,总比到外面跟别人打打杀杀的好吧。”

众人面色陡变。

“混账!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修炼,是不?”韩战天气得剑眉倒竖。

韩明哀叹:“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可才第三层,我看就算从明天开始废寝忘食埋头苦修,估计在成年那天也不可能蹦到第七层吧?按你们所说的,我还不是一样会被踢出家族,那我干脆就别浪费时间修炼了。”

韩战天怒吼:“混账!!你,咳咳……”

韩小雪大吃一惊,立即跑到了韩战天的身边,连忙拍着他的阔背道:“啊,韩叔叔不要生气……“皱着柳眉对韩明道:“逆天哥哥,快跟韩叔叔道歉!”

看着被气得咳嗽连连的老爹,韩明苦笑:“老爸……哦不,父亲,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大厅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地看着这一幕,要知道,即使在整个永乐镇来说,韩家大少爷的软弱都是出了名的,就算以前家族的人再怎么强硬地逼迫他修炼,让他做不喜欢的事,他也没有像此刻这般直接出言顶撞长辈,可自从死而复生之后,他的性情似乎就来了个大转变,因此众人如何不惊诧?

可是对于韩明来说,他没有半点气韩战天的意思,只不过家族的人都以为即使他醒过来,依然是那个孱弱的败家子,哪里会想到其实站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是一个与韩逆天截然不同的人了。

大长老看着咳嗽不已的韩战天,眼神更为讥讽,哼了一声后,站了起来对韩明道:

“你好自为之吧!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使你是族长的儿子,可韩家都不会让你永远白吃白喝下去!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说,今年年末的家族比试,你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绝不可能再有什么特权!”

说罢,直接向大厅外走去,二长老也站起身来,看了韩战天一眼,摇了摇头,也扬长而去了,紧接着长辈们也叹息着纷纷离开,最终,宽敞的大厅只剩下三人。

韩战天深深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依然不愿意修炼,我不会再逼你了……回去吧!”

韩明不置可否,此刻也不知还能说什么,看向了小雪,只听她略有无奈道:“逆天哥哥,不如你先回房间吧,韩叔叔有我陪着就行了。”

于是韩明苦涩一笑,看了父亲一眼后,便走出大厅了。

见到他离开后,韩战天才长叹了一声:“原本还感谢天帝重新赐予我这不肖儿的生命,我韩家定会雄振起来,没想到,唉……”

韩小雪小手连连轻拍韩战天的背部,安慰道:“韩叔叔不要着急,其实逆天哥哥醒来这一个月,心态确实与以前不同了,我想,他一定会理解叔叔的良苦用心的。”

韩战天一想起刚才那一幕,没好气道:“不同?是呀,确实与以前不同了,变得更能气人了!”哼了一声,突然看向韩小雪,脸色缓和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小雪呀,你明天有空的话,就陪他出去走走吧,那臭小子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跑去后山睡觉,懒得像被抽调骨头一样,我看以后,就得靠你帮我们韩家,好好治一治那臭小子了。”

韩小雪甜甜应了一声,很是乐意,眉开眼笑道:“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韩战天点头挥手后,韩小雪便也离开了,顿时偌大的议事大厅只剩一人。

待得心情好些后,韩战天才再次站起身,缓缓走到了门前,看向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一时之间,他目光闪烁,仿佛想起了什么,用着低低的声音轻声自语:

“就算我是族长,可他不愿意修炼,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云姬,你可知我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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