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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困龙图

潘峰留给我们的U盘里一共只有三个文件,一张上海市地图,一张上海市轨道交通图,以及一个操纵飞机躲避子弹,叫做“是男人支持三十秒”的小游戏程序。我曾经通过把两张图拖拽到程序上,启动了一张神秘的电子图,我称之为困龙图。

困龙图由轨道交通线所组成的一条巨龙和内外环线组成的铁索构成。当按下回车键后,会跳出一行提示语言,要求我们输入一组称为“变化常量”的密码。我尝试了潘峰留下的那组数字,只是这次却没有成功。

刘晓飞依旧死死盯着屏幕,想从地图的坐标上找出些特别的东西。我却有些泄气。自小时起我就是那类遇顺则飞进,遇挫则飞退的人。现在碰上这组没有任何线索的变化常量,我又开始萌生了退意。该死的,有时真痛恨这样的自己!

“飞,难道潘峰是想让我们用自由数列一个接一个地把密码试出来么?”

沉不住气的我焦躁地说道。

“我不知道。”刘晓飞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我有了些新的进展。你的电脑有些偏色,所以我花了些时间才发现其实图上有些地方的颜色很特别。”

“哟?”

我赶忙把脑袋凑了上去,刘晓飞则一边用手在屏幕上比划一边对我说。

“你看,这四个地方的颜色区别是最明显的。”

他陆续指着延安路高架的一段,地铁南京西路站,地铁徐家汇站,以及地铁东方路站。这四个地方使用的颜色和其他地方的颜色比起来更浓一些,不过因为我的笔记本色彩分辨率比较差,所以如果不用心去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明白了!这个地方我知道!”刘晓飞忽然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我以前每天上班都开车经过,所以我绝对忘不了!”

我看着屏幕上刘晓飞所指的乃是内环高架的一段,只是我却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

刘晓飞开始变得兴奋起来,重重地拍了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为什么我们看不懂这张图了!这个地方我一看就明白了!”

我越来越迷惑了:“你到底明白了啥?能不能别绕弯子了?”

“你这人渣不开车当然想不到,不过只要我一说你就明白是哪里了。你看,这里是上海南北高架交汇的地方,这条是延安路……”

我靠,我知道了!刘晓飞一说到延安路我就明白了!是的,上海没有人会不知道延安路的九龙柱!

据说在1994年建设内环高架的时候,工程忽然受阻,原因就是作为高架交汇点的基础地桩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当时来了各路工程精英,还有国际专家,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把地桩打下去。

结果上海玉佛寺的住持真禅大师现身道破天机,此地下有它物,若要解决问题,须要行一番法事方可。于是大师择定吉日,焚香颂经,然后嘱托工程技术人员开始打桩。开始众人还有些不信,结果地桩竟然一下子就打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没有一丝瑕疵。

事后,大师怅然长叹一声,自行离去。想不到没几天,真禅大师便无疾圆寂了。工程队则按照大师的嘱托,在地桩上浇筑的巨大支柱上雕上九条龙。于是就有人传说这是为了祈求神明庇佑,却也有人说是为了镇住下边的某个东西。总之,九龙柱是上海最著名的民间传说地标,只是这和困龙图有什么关系?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九龙柱的传说倒是很有名,不过和这张图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说这张图上变色的点都是有神秘事件发生的地方吧?”

刘晓飞高兴地点头道:“你说对了!”

“啥?”

刘晓飞得意地端起杯子,一边指着屏幕上的浓色点说道:“徐家汇站这里有太平洋百货,南京西路这里有恒隆广场,你这傻子难道真的还不明白?”

我挠了挠脑袋,开始慢慢琢磨起来。这几个地方传说都发生过各种诡异的事件,最后还是请了风水先生才……风水先生?

“这张困龙图难道其实是一张风水图?”

我脱口而出问道。刘晓飞点点头,然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我们三个里精通风水的只有潘峰。除非我们找到另外一个知晓风水的人,否则我们是解不开秘密的。”

“怯……”我丧气地抱怨道,“难道要我们去请个风水先生么?再说万一我们找到了,谁又知道是不是个真货?”

刘晓飞拍拍我的肩膀:“人渣,你不是认识很多怪人么?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伙能帮上忙的?”

“喂喂喂,我认识的人不过比较特别而已……”

话还没说完,我的脑子里就忽然跳出了一个人。对,值得信赖的人里只有那家伙能帮我!

我顿时心花怒放地说道:“谢鹏!谢鹏能帮我!”

说到谢鹏,那可是朋友圈子里公认的奇人。他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往前知六百年,往后晓六百年,说是纵横历史一千二百年没有人能超过的强者。当然,这都是他自己说的。不过实际上,他确实做了很多叫人乍舌的事情。比如一个人骑自行车从上海前往内蒙,然后再从青海骑车前往西藏,又或者一个人坐着轮胎沿着长江漂流到上海。

总之这家伙很难用一般人的思维去衡量,不过也恰恰因为这样,我相信他是唯一能够破解困龙图难题的人选。

简单地和刘晓飞说明了一下我的构想,他倒不反对,只是问我谢鹏这个人可靠不可靠。我自满地吹嘘道,我李诚三缺,唯独不缺心眼。我看人的眼光特别准,谢鹏这个兄弟绝对可靠。

见我如此有自信,刘晓飞也不再多说什么,让我还要留意王蒙那群人。他们一定还在跟踪着我们,如果要去找谢鹏,就不能让那些人再跟着了。

我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刘晓飞分头行事,他回去翻找风水的资料,我则负责去找谢鹏破解迷图。

出了咖啡厅,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在附近张望。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谢鹏的电话,只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人接,估摸着此刻他正在工作。接着我赶忙拦了一辆车,让司机先上高架随意绕几圈。司机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照做了。

车子上路后,我忐忑地盯着出租车的后视镜,结果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还是没发现有任何车在跟踪我,这才放心让司机掉头直奔复兴公园。

这么一折腾以后,到达目的地复兴公园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不过此时的迪吧却正是热闹,震耳欲聋的音乐即使离着老远都能听见,电子风格的混合舞曲,是咱兄弟谢鹏做DJ时候最喜欢的曲子。

我走进迪吧,妖娆的灯光让我头晕,于是赶紧推开一群群蹦达得浑身湿润的狗男女,笔直走到了DJ台前。那个包着红色头巾,戴着一副六十年代知识份子眼镜,留着漂亮络腮胡子,正在手舞足蹈混音的DJ便是谢鹏。

谢鹏见是我,笑着做了一个欢迎的动作和我打招呼。只是音乐实在太吵了,我大概只能从他的口型中猜测出在问我是不是来玩了。

我大声冲他喊道:“谢鹏!我要找你帮个忙!”

谢鹏点点头,做出一个让我等一下的手势,他得先把手头的曲子给混完了。于是我便耐着性子走到一边,看着妖男混女们在谢鹏的乐曲中尽情摇摆着身体。谢鹏的曲子很特别,仿佛能把人的魂钩走,让人忘却现实种种,只沉迷在他用乐曲所创造的虚拟世界中。

人生如梦境般虚幻不可捉摸,想起这几天的经历,我不禁觉得自己是在做着一场不知名的噩梦。

等到我注意到曲风变了的时候,谢鹏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看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精力旺盛,仿佛随时都准备踏上旅程。

“哟,李施主,很久不见了。”谢鹏笑着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呀?”

我摇摇头说道:“有个事,我得找你帮忙才行。你懂风水不?”

谢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微微点点头说道:“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不过你怎么会问这个?”

“你懂得就行。”我一把拽住谢鹏的胳膊就把他往迪吧外拉,“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说罢,我也不听谢鹏的意见,半拖半扯地拉着他直奔了复兴公园。大半夜的公园里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我还是猫着腰左看右探,深怕有人会跟踪我。最后来到公园深处,我们找了一处双人椅。待坐定后,我连忙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把大概情况和谢鹏说了一番,然后拖出困龙图给他看。

“原来是这个呀。”令我惊讶的是谢鹏竟然一脸不屑,“这个东西我早就看到过了。”

“什么?不可能,你在哪里看见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谢鹏的表情却不像是在糊弄我,用手指弹了一下笔记本电脑说道。

“这个图在网上就有,说是上海有个大学生偶然用线把上海的交通图连了起来,结果就出现了一条龙。”

“真的?你可不能骗我啊!”

“李施主,我怎么可能骗你呐。不信,你自己上网搜索一下,用上海轨道交通图和龙做关键词,看看是什么结果。”

我心一沉,急忙打开搜索引擎,结果正如谢鹏说的一样,网上早就有了这张图,虽然精度上有差异,但总体上基本和潘峰的图没什么两样。

妈的……潘峰,你费心想告诉我们的东西,结果其实早就有人知道了么……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谢鹏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施主别泄气,轨道交通按照风水布局在北京其实早就有先例。我看上海的轨道交通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顺民意,安天下嘛。”

我摇了摇头,如果这就是真相,那潘峰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更是变成了一个笑话!

谢鹏看我的脸色不太好,于是摸出一张光盘在我面前摆弄道:“施主,给你听我最新混的电子风舞曲,中国风格的。”

接着也不等我搭理,谢鹏顾自地打开光驱放入光盘,然后将我笔记本静音状态取消。一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钢琴曲悠悠地响了起来。

“哟,你竟然有这个曲子。”谢鹏笑着说道,“这可是音乐圈子里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未完成乐章啊。”

“啥?”

我抬起来头拿回了笔记本,结果发现谢鹏的光盘根本还没有进入播放程序,音乐是来自我的笔记本,不,准确地说,是我笔记本上困龙图自带的。该死的,我一直保持电脑在静音状态,所以压根就不知道困龙图竟然还有音乐。难道破解迷图的关键在音乐上?

我连忙问谢鹏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谢鹏点头道:“这自然知道。大概五年以前,瑞典有个小屁孩遭遇了一场雷击,然后他丧失了基本的逻辑语言功能,却一下子成为了精通钢琴的大师。后来他就开始自己作曲演出,你电脑上播的就是那屁孩子没完成的曲子。”

“曲子没完成?”

“对。理论上这曲子应该有十三个小节,但是那屁孩子只完成了十二个,最后一个他怎么也写不出。”谢鹏眯起眼继续讲道,“三年前,那屁孩子因为抑郁症自杀了。这曲子在音乐人中间就成为了维纳斯,虽然很多知名的音乐人都希望能够续写最后一小节的谱子,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随便扯个段子就上去么?”

“唉,你们这些被流行音乐荼毒的年轻人啊。”谢鹏叹了一口气,“一支完美的曲子,可以变形成数学公式,并且这个数学公式是可以完美解开的。”

数学公式?我脸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心想谢鹏这家伙莫不是又要开始忽悠了吧。眼见我脸上的疑惑,谢鹏有些不快地说道:

“施主啊,其实数学就是大自然的语言。几乎大自然间所有存在的事都可以通过数学公式来建立模型分析。你看好,我现在就把这钢琴曲的乐谱通过数学公式变形给你看。”

也不容我分辨,谢鹏再次顾自地从我包里拿过笔记本和笔,一边听曲子一边开始记录简谱。看着谢鹏的记录,我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说乐谱可以变化成数学公式。在很小的时候,音乐老师上课时一直都是用数字1234来代替“哆瑞咪”这些音符的。从这个层面上想,音符和数字在某些时候是可以划上等号的。

没多久,谢鹏就把公式写了出来。那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公式,分母臃肿无比,分子则是数个不可解的古怪数字集合。我自小数学就没及格过,看见这样复杂的公式更是要晕,于是头疼地说道:

“好吧……算你有本事能写出来。可是这么古怪的东西,谁会承认是数学公式啊?”

“我不是说了嘛,最后一个小节没有完成。你要知道,贝多芬的曲子就很完美,他的曲子能够全部转化为公式并解开。但这曲子前十二个小节非常完美,唯独缺了一个结尾啊,才导致这个公式不能破解。”

谢鹏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我半信半疑地扫了一眼谢鹏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他听写的简谱上。我忽然发现曲子的小节以一种十分规律的方式写成,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3、3、45、5631……”

我默念着谢鹏写的一段简谱,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那是密码!谱子的排列方式就和潘峰留给我们的密码一样!

“谢鹏!我明白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兴许把这曲子写完!快!”

我急忙拉着谢鹏说道。谢鹏被我的模样吓了一跳,表情有点僵硬地问道:“什么?”

“别扯废话了!快按照我说的写!”

虽然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我所说的将潘峰的密码“46135448”变成了乐谱,然后再重新整合他的那套方程式。

结果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原本臃肿复杂的方程式变得异常简约,X=a(t)/(m+c)2。

“这就是破解了?”

虽然方程式已经简化,但我却依旧看不懂。谢鹏却感动地说道:“解开了……李施主,我们解开了!这支曲子已经完美了!X代表变量,a是质量函数,t则是能量函数,而m+c的平方则意味着某个变化坐标。我们只需要带入符合要求的数字,就能得到最终的变量X!”

“变量?难道说是……”

我不禁开始思量这个古怪的方程式会不会就是困龙图一直提示我们要输入的变化常量。

百猜不如一试!我敲下回车,开始键入谢鹏破解出的方程式。电脑发出“叮”的一声,困龙图上出现了一组极其复杂的数学方程式,并且原来图上的红点一个接一个的开始闪光。最终,困龙图上显出了一个紫色的大圆点,然后一行醒目的文字出现在了紫色圆点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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