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了那个不败的花期
段小柔又一次离开方铭。有一段时间沉迷于网络,没日没夜。网络里,不止一个男人对段小柔说爱,说的比方铭好听,段小柔托着下巴轻笑,一边听,一边流泪。当所信仰的爱开始沦陷,真假难辨。
桌边的魔术蛋已经开到颓败,小柔拿在手里把玩了会,终于相信,奇迹终究是不会发生了。不谢的花只有一种,那就是未曾开过的。
段小柔自己都不太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方铭已经习惯了各自离开的方式。莫明的消失,人群里,城市中。方铭说,小柔,不如,不如我们回到朋友。小柔甚至没有抬头,一边削苹果,一边说好,刀锋很利,技术镇定。小柔把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方铭,一半送进自己嘴里。小柔说,嗯,忽然觉得,梨应该会比苹果好吃。
方铭僵直在椅子里,桌上放着钥匙,小柔的手机,包包。
还有梨。
可是,很明显,小柔已经离开,她的离开,不动声色,却又声势浩大。
小柔一直都知道,开始就不是爱,只是依赖,可是谁的依赖在变,又变成了谁的爱。小柔趴在阳台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想起了那年,和方铭一起在阳台上看星的那个晚上。小柔说,若她不回来了,我给你削苹果。方铭的眼里,开始烟雾迷漫。
千里的以外的城市,小柔不知道,到底是向往还是绝望。一句话的奔赴,小柔起初真的相信。方铭说。我一直都信,在某个地方,一定会真的存在一个不败的花期。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直击段小柔的灵魂。小柔说,不如,不如。我来看你。
花期的不败是需要等待的,小柔和方铭曾经在星空下共同期许。可是。花不是花。梦终究是梦。小柔说,方铭,你还记得,我来你城市的原因么?方铭从小柔的身后抱住她,小柔,花期真的会不败么,我用什么相信?小柔轻笑出声,我是相信了你的相信,可是,很显然,事实不是这样。小柔说,不如,我们,回归各自期待。
二个月零九天。小柔给方铭打电话,最近好么?这个季节,最漂亮的是樱花,因为,花期最短。方铭说,嗯,我现在在日本。
嗯。小柔用细小的声音问,那她好吧?方铭说,嗯,都好,你也要好好的。小柔轻笑。那是自然。
那个男人问,小柔,你打算僵持多久?小柔抬起头,泪眼模糊。那个男人的手温热而且潮湿。贴着小柔冰凉的脸颊,有种粗糙的刺痛。小柔侧过脸,对不起,我习惯了仰望花期。
没有人做错,每个人都心存善念,只是,花开别处。
谁也不知道,花,是不是真的会开?小柔托着下巴仰望天空,用仿若沉寂一个世纪般空灵的眼神。曾经坚贞的信仰在时间的萎缩里,变得残破不堪。
没有声音。静的几乎连呼吸都变得苍茫。在太久的分离之后,像细胞的剥离,再无关系。关于星际尘埃的擦肩,陨落在断层里。偶尔回望,不再垂泪。
那个男子的手温热。小柔碰触苍白的指节,听到血脉的声音。低沉的声音,我的允诺,请你相信。小柔湿了脸颊,我可以吗?三分冷漠。七分残破。
不,我只奢求你存留三分。不是守候,只是陪伴。永不生腻。
小柔相信男人的允诺,不信的。是自己的相信。
再见到方铭是在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小柔沿着人行道,一片一片的踩着萧索的银杏叶,转身,便看到那个僵直的身影。
用隔着一个世纪的时间用来凝望。
好吗?这些时日?
嗯。小柔知道自己不能哭,眼泪该是最为矜持的时候。小柔扬起嘴角,仍旧闻到了咸涩的味道。
那个怀抱是久违的陌生,小柔还是贪图还是留恋。如何欺骗自己?
我回来了,我们说好一起仰望花期。
小柔笑了,我信。
反复的说信与不信。反复的留与离开。小柔说,我们一起种一次花好吗?我们期待的是,花开。不败。
熟悉的烟草味,熟悉的呼吸,可有些什么,终是陌生起来。就像那场信仰,就像交握的指间里沾染了别的香水味。方铭说,我们为什么,那么相似的固执。小柔摇了摇头,不,不是固执,是习惯了欺人欺己。就像,你。不。爱。我。
那应该不能算做别离吧。爱情,终是经不起反复的,一次次的离开,一次次的转身。已经麻木到不疼了。方铭说,不。我只是矛盾,不是不爱。
呵。可是,你知道吗?若是矛盾,那便不是深爱。
小柔说,是,我是贪恋你的怀抱,可是,那只是习惯了守望的姿势。若不是信仰,我宁愿陨落。
习惯的抬头看星,在这个看不到漫天星辰的城市,依旧习惯了仰望的姿势。一直在等待一个归期,在时间的蜿蜒里,只剩下了等待,与信仰似乎失了关系。那个叫方铭的男子,在那段爱情故事里,盛大的只剩下一个名字。
爱情里,本来的面目已经磨糊不清。小柔闭上眼睛,闻到暗夜的花香,与自己繁盛的妖娆。那个曾经以为会刻骨惦念的男子,渐渐萎缩成了一个苍白的符号。
爱或是不爱。似乎像云烟散尽,终是无迹可寻。
五杯啤酒,不算是繁盛的数字。小柔没想过,就仅仅是五杯啤酒,居然让自己触摸到了死亡的气息。没有思想,也来不及回望。是谁说,每个人,都应该提前写好遗书,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死去。醒来时,看到人群里慌乱的眼神,短短几分钟的窒息,原来是可以漫长成永恒的僵持。
终于可以勇敢的对自己说,不爱。因为,忽然觉得不值得。那个,不懂心疼自己的男子,终是无法共同仰望花期。小柔忽然明白,自己爱上的,应该是那个告诉她,不败花期的那个男子,只是那时的他,无可替代。
不再贪恋问候,也不再奢求回望。小柔心里,固守着一场不败的花期。有些信仰,在坍塌后,还存留一个名字。是的。只不过,刚巧,那个名字也叫做方铭而已。
于此,仅仅剩下这一点关系。
尘世是一场盛大的繁杂。碰触过离别与死亡,忽然觉得,是那么贪恋人世,是那么渴求一场简单的温暖。
有些仰望,在年华里,坠落尘埃。小柔在一个街角转身,又似乎看到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一瞬的僵直,然后,离开。是的,再无关系。
终于可以勇敢的擦肩。不起波澜。冷静的说爱,也说不爱。
那场丰饶里,爱上的,不是你,是那场不败的花期。
悲伤的七月
七月的阳光照的我浑身伤痛,我躲在角落希望能够躲避阳光,但是连那个小小的角落都是明媚的,看来我一定会在这个七月,流离失所……
空气里酝酿着的气息是悲伤的。朋友说那是因为我的心是悲伤的,所以世界在我的眼中也就是悲伤的,我讨厌这个城市,这个我曾经很喜欢的城市,从那一刹那开始,我讨厌上了他。这个将我遗忘的城市,被人遗弃的孩子总是寂寞的,总是哀伤的。我走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想出去,但是又出不去,我被困了,就像一只被困在笼里的小鸟,在河边,在田野旁,但它困在笼里所以注定要被饿死,渴死……
我问我的朋友:“如果我就这么的死了,会有人想念我吗?”朋友说:“会!我就会!”我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原来我在这个早把我遗忘的城市中还可以找到没有将我遗忘的人。七月的树叶安静的长在树干上,但是秋天到了的话,树叶就会落下。树叶将会被树遗弃,因为树需要的是新的叶子,而他们只是他的曾经,也许只是个无名的过客。就像我在他的眼中是一个过客一样,树叶毕竟还有美好的回忆,而我什么也没有,在这个七月我要背负的太多太多了。
我想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他了,所以上帝要我这辈子到人间来还他。所以喝孟婆汤的时候就惟独少了,遗忘他的那份。我站在七月的十字路口,看穿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阳光毫不留情的刺痛我的眼睛,泪水流下来,还是流下来了。无论我怎么故做坚强,泪水总会流下来的。模糊的看着马路,突然想到了死,无神的走上了街,一辆车在我的身边不远处刹车了,我苦笑着,为什么活着这么累?整个人倒在大街上,直到天黑了,我曾经是一个爱看蓝色天空的孩子。现在的我不再看蓝色了,只是执着于白色,那惨白的白色,是我对七月天空的抗征。
昨天晚上,我就一个人靠着墙壁坐了整整一夜,脑子里浮现出他告诉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呢?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哭不会笑了,但是我错了,我还是那个会哭会笑的孩子。只是哭笑中带有着不同的含义。我想如果哪天我真的不会哭不会笑了,也写不出东西了,那么我就要死去了。我曾经为自己想过自己该怎么死去,我想就像四维书里写的那样,从高高的楼上坠落,起码可以享受几秒的飞翔感觉,然后落到了地上,像西红柿砸掉的声音,惨白的脸,惨白的皮肤里渗出红色的血液,有如一朵嗜血的玫瑰从水泥地里悄然开放……
面对这些文字,我已经忘了是怎么写出来的。一房间的玩具熊,我一个一个抱过去,可是为何还是如此寂寞,如此孤独。躺在床上整个人缩了起来,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全身那么的冰冷,就好象我的心一样,冷却了。空荡荡的坠落……
打出这些文字,好象是自己在把自己的伤口重新剥开来,一点一滴的给你们述说。电脑屏幕上的字在跳动,其实是我哭了,已经数不清我是第几次为他哭了……我说过,自己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孩,但是我食言了,我做不到,面对他我的心还是会触动,还是会痛。七月即将会过去,即将会成为回忆,这个伤口总会愈合。只是,回忆是要去复习的,我会一直的去记得,我曾经有过这一段悲伤的回忆,悲伤的七月。
和你一起错过
那时他们刚刚大学毕业,在一个小的工厂里打工,生活有些孤寂和无聊。晚饭后她常常去找他,让他陪她下几局跳棋。于是床前的书桌成为他们固定的战场,房间里常常回荡着她近乎放肆的笑声。他总是输。输了不服,再来,还是输。他不解,为什么你总能赢我?她笑,因为你傻,总是错过关键的几步。
好像任何游戏都经不起时间的无限抻长。几个月后,他们开始逐渐对这个游戏失去着兴趣。于是她再一次在他面前感叹,她说生活好无聊啊。他说是这样,不过我们可以赌赌钱。她问赌什么,怎么赌。他说就赌跳棋,每天玩三局,两胜制,败者输掉一块钱。她说那好啊,这等于你在扶贫嘛。他笑笑,那可不一定。
当然一定。事实上他从未赢过。三局两胜制让他偶来的一局胜利派不上任何用场。一个月后他用她的身份证办了一个存折,存下31块钱。她说你动真的啊。他说那是,愿赌服输。她说你先替我留着吧,反正接下来你还得输,等攒够一千块钱再一起给我。他说那行,就这么定了。
仍是输。每晚输掉一块钱,几乎成为他固定的生活内容。每个月他都会去银行存些钱,然后向她汇报:100了啊,300了啊,500了啊。其实他并没有让她,他真的想赢,但总是赢不了。他说真奇怪,怎么总赢不了呢?她敲一下他的脑袋,笨蛋!关键的一步啊,你总是走错!
存折上的数字在五百多块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离开了那个工厂,奔向遥远城市的一个很有名的公司。其实这是早晚的事,他知道她的心早就停在远方。也通电话,他说,我还存着你五百多块钱呢。她说不够,差得远呢。他说那接着来?她说好。
他们开始在网络棋室里下棋,仍然三局两胜,仍然赌一块钱。他们会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她给他讲她的新同事,讲那个城市的小吃,讲街心花园的一棵枣树,讲她的减肥计划和进程。他问她想不想他。她说,想,当然想,非常想,你又输了一块钱!他看看,果然,他的棋子尚在途中,她的棋子却似士兵般,稳稳当当地挺进了他的营盘。
有时候他想说自己喜欢她,可是他总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时机尚未成熟,怎么开口呢?她是那个很有名的公司的白领,他不过是一个小工厂的工人,这样的高攀,怎么能够开口呢?后来他认为自己应该豁出去,他认为眼前的这些不应该成为他的障碍。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时间表:只要存折上的钱存够一千,他就会告诉她,我爱你。他瞅一眼存折上的数字,已经快900块了。他暗喜,不过还有半年。
他终于能够赢棋了。但是他不想赢。他恨不得赶紧输掉100块钱。后来他真的开始让着她。他每天都要去存钱,每天只存一块,随着存折上数字的增长,他感觉自己,正在奔向幸福。
终于有一天,那张存折上,存满了999块钱!他想,明天就该向她表白了,甜蜜的紧张伴随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他哼起那首歌,999朵玫瑰,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傻笑。
第二天上线,去棋室找她,不在。打她电话,关机。给她发电子邮件,不回。他慌了。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他的口袋里装了一块钱零钞,此时,却怎么也输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