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好，地也好，海也好，宇宙也好……只要是这个世界自然的法则，离空都知道了。
这就是真理吗？
离空觉得自己漂浮在一片无限的空白之中，四周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是仔细感受一下，任何的方向却又有无限的信息涌过来。
物质的循环，生命的往复，一切都完美而简洁地印在离空脑海中。
（原来上次我见到的就是这些吗，虽然是第二次，脑袋还是疼个不停啊。接触这么大量的信息，昏过去也不足为奇。）
上下左右的感觉都成了混沌，这种感觉很像是在死后的那个黑色的空间里。仔细想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和死了的感觉相同。是的，现在的离空因为自我炼成，没有肉体，只有灵魂在这里漂浮。
但是现在的感觉很清醒，与撒旦手掌浑浑噩噩的感受不同。离空还能感觉到，有一个力量在指引自己前进。
真理之门。
离空看到了真理之门。巨大的，黑曜石的大门。因为没有参照，离空说不清门的大小，只是觉得单纯的巨大。门没有门框，只有左右两扇门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孤零零地立在虚无中。门上的图案是生命树阵图，就像这个图案的寓意一般，人与神的界限由此门隔开。从门的方向，离空清晰地感受到了吸引的力量。不论自己是否愿意，门都在把自己往那个方向拽。
真理之门敞开了。
无数影子般的黑色的手向离空缠绕而来，离空没有反抗，这就是他想要进入的门，就算门要对他做什么，现在也只能接受了。
什么也没有失去，离空平安地通过了门。
（理论上是应该要交一些通行费的……莫非，他注意到我的想法了？）
上与下似乎突然被什么界定了，等离空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门的内部。尽管脚下还是一片空白，但是的确有一种“地板”的感觉在支持自己。身后，巨大的真理之门漂浮在距离不存在的地板上方大概一米的位置。这里真的是门里？除了多了一个地面，离空也没觉得这里与门外有什么不同。
“欢迎。不要怀疑，这里就是真理之门。”
一个与离空相同体型的白色人影盘着腿坐在离空对面。他的全身纯白，只有一个不清晰的轮廓，似乎和四周纯白的虚无是同一种材料。他没有眼睛，没有头发，身体也只是一个毫无特色地人形，离空却觉得这个家伙就是另一个自己一样，还饶有兴趣地在观察自己。唯一能确认的器官就是他的耳朵和露齿大笑的嘴，一种无法听出男女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他嘴里发出来。
（这个家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离空稳一稳心智，学着白色人影的样子，也盘腿坐下了。
“你就是神吗？”
“对，也不对。”白色人影咧开大嘴，喋喋不休的说道，“神，真理，世界，盖亚，完全……我有很多名字，但每个名字又不能完全概括我。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但是你不是我，我是你的一员又是你的全部……当然，在你面前的这个白色的我也不是我，这只是我为了与你沟通，仿照着你做成的人形工具而已。故此，有耳和口就足够了。”
“这些我知道。”
“这些，我也知道你知道。”白色人影笑得更加夸张，“但是，我还是喜欢与那些敢于面对我的人交流一下，然后从他们口中亲口得到答复。怎么样？你，准备好了付出代价了吗？”
这个问题对离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所以，离空便大声回答：
“当然没准备好。”
“呃？”白色人影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那你想干什么？”
“拖时间。”离空干脆利落地回答，“你肯定也知道，我现在在躲一场爆炸。哪怕多拖一秒，我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安全性就高了一倍。”
“呵呵呵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我明白了。”白色人影一拍自己的胸膛，“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外面的世界与这里的时间不同步，而且这个时间的差距完全由我掌握。你回去之后，外面的时间可能只过了一秒，也可能过了上万年……你会怎么样？”
“那就更好办了。我会付出足以得到我满意时间的代价。”
“好大的口气。我喜欢你这种人。”白色人影指着离空说，“先别急着说，让我猜猜，你希望我拿走什么呢？我一定会拿走你珍贵的东西，让你得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所以这样说来……给我你的脑袋？装满了各种信息，以及一部分真理，弥足珍贵呢。”
（果然吗……）
“我拒绝。”离空立即反驳，“大脑绝对不会给你。”
白色人影也不等离空多做解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换一个，你赖以生存的鉴定术通常都是用眼睛发动的，那我就拿走你的视力……”
“我也拒绝。”
“那么果然还是那个！”白色人影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你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才发动这个炼成的吧？说道男女之事，果然还是要拿走那个……”
“我拒绝！”
白色人影的语气开始愤怒：“喂，给我懂点分寸！神也只能忍三次不是么？那个东西一点都不会影响你的生存，是我能拿出来地最合适的方案了！贪婪可是人类不可饶恕的原罪，想要得到，必须先有舍弃！你明白吗？！”
“我没有说我不舍弃任何东西，是你不让我说的，不是么？”
“那你想付出什么？那个女孩？很遗憾，我不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直接属于你的，我才可以考虑……”
“别装了，你知道我的想法。”离空站起身，右手握拳向身后的真理之门一砸，“这就是我的代价，我的真理之门！”
白色人影沉默了。
“你，确定？”
离空摁着大门说：“当然。每个人都有的真理之门，只是能否接触是另一回事……它的价值你比我清楚，不管我要求什么，它的代价都绝对足够了。这是你赋予每个炼金术师一生一次的任性的机会啊。”
“一生一次……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白色人影又裂开大嘴笑了，“你这个家伙可不止一个真理之门。我很清楚，你能联系到多个世界，所以才敢把这个不怎么会用到的真理之门抛弃掉。反正你也不打算来这个世界了对吧？”
（被发现了！）
离空开始心虚。
“说是为了那个女孩发到炼成，事实上，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放弃这个门了对吧？抛弃自己的真理之门，完成代价，然后再用她的门离开……”白色人影不留余地地揭露离空的如意算盘，“如果她没有跟进来的话，那你就会失去离开的门。然后，你就得永远与我做伴了。”
离空的自信被击破，脑袋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果然是瞒不了你的。”
离空坦白了：“是的，这的确是我的计划。但是，这不是全部，这只是我的一次实验。我也想到了你不肯接受真理之门，苏泠没有跟进来，或者是失去真理之门就会失去在任何世界使用炼金术的权利……诸如此类的问题。并且，对这些情况我也都有应对的办法。”
“哦，说来听听。”
“炼金术是我不能失去的。而以上问题的解决方法其实也都相同，那就是换一个你感兴趣的代价。”
“能让我感兴趣？你身上有吗？”
“有，但我不能说，因为我说了你一定会取走。现在，我决定还是听听你的开价。”
“呵呵呵，身为人类，你还是真喜欢给我无聊的无限时光带来惊喜呢。”白色人影大笑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既然你不想损失器官，那我就成全你。但是，给你的教训还是不能免去。我想想……好吧，我就收走这个真理之门，让你不能在这个世界用炼金术。不过这个代价是不够的。为此，我决定拿走你使用这个世界信息的权利。专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你不能炼成，这个世界的技术品你也不能使用。而且，往后的时光，你的身体会本能地拒绝接触这个世界的专属物。你很喜欢这个世界的枪械吧？那么不能使用也不能制造它们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相当大的教训了。”
“好吧……”离空只觉得心口发闷，“那我也再提一个要求。把我们安全地送到爆炸刚结束之后。”
“‘安全’，‘我们’，还有‘爆炸之后’……你这是三个条件啊。”白色人影笑着指出了离空的语言陷阱，“唔，算了，反正你回去之后的表情会让我很开心，那就答应你吧。”
白色人影看也不看地一指，没有眼睛的他其实也没有“看”这个概念，被指到的地方则是另一扇真理之门。那个真理之门似乎一开始就在那了，只是离空一直没注意罢了。不对，离空记得自己看过那个方向，只是不知道那里什么时候出现了那扇门。
这是一个意识与精神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