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牍兵殇》风雨江湖
第三十六章命途变轨
所有人都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叶凡似乎也对冷天涯甚是忌讳，随着众人坐定，只是犹在那咧嘴按揉手臂。
看了一眼叶凡，冷天涯走了过来。
此时萧肃心境甫定，见冷天涯盯着自己，忙道：“冷师兄！”
“到自己的地方坐好，功课马上开始了。”
“是，师兄。”
今日功课仍重在打根基，虽然叶凡等人早已入门，修习本门武功已久，但水云宗心法有一特殊之处，便是无论功夫多深，必要始终修习基础，若不然，便如平地起楼，根基不稳，终将崩倒。
功课后，冷天涯径自离去。
萧肃本想也离开，但还未起身，便被一群人围住。
众人随即将叶凡闪了进来。
望着眼前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萧肃直感荒唐。
“换个地方说话。”叶凡语气阴冷地对萧肃说道。
在一群人的“陪伴”下，萧肃跟着叶凡来到后山的一处树林。
此处间于萧肃的后山竹林小屋与水云涧之间，平常少有人路过，选在这里，其意图已是不言而喻了。
“叶师兄，有话可以讲了。”萧肃心明今天的麻烦定是跑不了了，便率先开口道。
“我只警告你一句！”叶凡扯住萧肃衣襟，“离如心远些！”
萧肃被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说愣了：“叶师兄，我不明白这话何意。”
“还装傻！”叶凡将萧肃拉得离自己更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师兄，你真的误会了。”
“少废话！”叶凡望向周围，“给我教训他！”
一群人围紧了过来，将萧肃夹在中间，随即许多拳脚直往身上招呼。
萧肃本能地蹲在地上，以手护头。
众人一边打一边还在嘴中叫骂着。
“瞧你那德行，打杂都嫌你笨！”
“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萧肃心中一痛。
年幼时，母亲早亡。儿时的萧肃与好友李墨风时常受到大孩子的欺辱，其中被骂最多的便是这句“有娘生没娘养”，两个孩童自幼失去母亲，未得母爱，自然受不得别人这般辱骂。于是，二人常常因为这句骂语同欺辱自己之人争论，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讨不到好处。相反的，往往招来更多的打骂。每到这时候，幼时的李墨风便会挡在萧肃身前，不知替自己挨了多少下。所以，每当听到有人辱骂出这句时，萧肃的心里总会回想起这段不好的记忆。
现在，又是这句“有娘生没娘养”，蹲在地上的萧肃双目陡然睁大，渐渐攥紧双拳。
“啊！”突然一声大叫，萧肃站了起来，发疯般地挥舞着拳头。
众人正在对地上之人拳打脚踢，谁都没想到挨打之人会忽然站起来反抗，一时都愣住了，难免挨上几拳。
“岂有此理！还敢还手，再狠些！”不知道又是谁叫骂了一句。
萧肃此时双目通红，头发已被打散，整个人如疯子一般。众人也没有多想，纷纷再次围了过去。
身上又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萧肃只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小腹处如之前一般，又涌出一股气劲，只是这回不像先前那般温热，而是一阵寒冷。
寒气慢慢遍布全身，萧肃眼前逐渐变红，一切都开始模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所见到的所有人全部打到。
众人正对眼前这个酸书生拳脚招呼着，慢慢发现拳头打在对方身上越来越疼，甚至带着一股寒意，每打一下，手上都会冷得发抖，便一个个停下了手。
而萧肃仍在那大喊着，挥舞着双拳，仍未从疯态中恢复。
站在一边的叶凡发现了萧肃的奇怪，想上前去将其制住，便运功出手。
“砰”一声，手掌好似碰到了一面墙上。叶凡这次出手甚重，本意便是将萧肃击倒，没想到对方不仅没事，自己却感到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
手上传来刺骨寒冷，“咔咔咔……”几声，叶凡的手臂居然软垂了下去。
寒意渐退，知觉恢复。
“啊！……”这回轮到叶凡大叫。
不知为何，方才对萧肃出手之后，好似被自己所出之力击中。对方身上似是会透出极重寒气，自己手上所有的力道伴随着这股寒气，竟将臂骨生生震断。
叶凡重重摔在了地上，抚着自己的断臂直打滚，口中惨叫不停。
其他人见萧肃竟伤到了叶凡，均感诡异，一时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强忍断臂之痛的叶凡冲众人吼道。
所有人闻言，纷纷捡起树枝棍棒之类，冲着萧肃一阵乱打。
谁想到萧肃双臂一抡，却将所有的棍棒枝条全部夹在了腋下，无路众人怎么使劲，就是抽不出来。
萧肃衣袍突然鼓起，紧着着一股气劲由周身喷薄而出，其余众人均不可抵挡，一股暗劲从手中棍棒枝条上传来，受到波及，霎时被震飞了老远，躺在地上，一下子是起不来了。
萧肃此时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阿修罗般缓缓走向众人。
所有人都似乎感觉到了死神在逼近，纷纷将身体往后挪，盼望能躲过这个恶魔。
“啊！”萧肃似乎失去了理智，突然张牙舞爪地直奔一名弟子而去，正是方才骂出那句“有娘生没娘养”之人。
望着这副可怕的表情，那弟子闭上了眼睛，只在那等死。
等了好一会却不见动静，微微睁开眼，发现萧肃仍大睁着双眼，站在那一动不动。
正感诧异时，却见萧肃竟一点一点软跪了下去。
萧肃倒下去，露出了挡在其后冷天涯那冷峻的眼神。
“滴答……滴答……滴答……”
四周都是滴水声，一滴水滴落到萧肃的脸上。
眼皮沉重，浑身酸痛，四肢无力，整个人犹如大病一般。
“吱嘎……”门被推开的声音。
“师父，已经醒了。”
“除天涯外，其他人先退下。”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气海穴被人一点，一股柔和之劲传来，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丝。
眼前，南宫宇和冷天涯并肩而立。
“事情究竟如何？”南宫宇问向冷天涯。
“回师傅，昨日功课结束后，我见叶师弟带着一群人……”
冷天涯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与事实经过基本相符。
“是否如此？”南宫宇在听完冷天涯的叙述之后，又望向萧肃。
挣扎着起身，喘息了几下，才缓缓点了点头：“只是冷师兄所说关于击伤叶师兄他们这件事，弟子全无印象。”
南宫宇缓缓伸出手，搭在了萧肃脉门之上。
捋了捋青须，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先在这里静养，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随即转向冷天涯，“我们走吧。”
二人走出门，然后听见“咔嚓”一声，应是上了锁。
萧肃望了望四周，自己身处的，正式之前关押由藏剑山庄返途所遇到黑衣老者的那件“囚屋”。
望向窗外，天上正下着雨，雨水顺着屋顶破损缝隙，一滴滴地滴落。
天色渐暗，阴雨的天气，夜晚来得更早，屋里也渐渐朦胧起来。
门锁又被打开，两个人端着饭菜送了进来。
“哐当！”碗碟被扔在了萧肃面前，内中饭菜洒落一片。
“吃饭了！”一声没好气的吼喊。
望着已散乱不成样子的饭菜，萧肃自然不会再去动。
来人却蹲到了萧肃面前：“小子，你打我们这笔账，先不和你算。但是，叶师兄被你打得重伤，几个月都得躺在床上，你说，我们该怎么‘报答’你呢？”
其实萧肃一开始见二人面上表情，便知来者不善，现下又听到这般说，更是感到倒霉。
两人说着，抓起了掉在地上的饭菜，伸到萧肃面前：“好心拿饭给你吃，可不能浪费掉啊！”
说完便捏住萧肃下巴，将沾了泥土的饭菜强行塞到嘴里。
萧肃自然在那挣扎，但此时手脚发虚，使不上力气，只能在喉咙里呜呜咽咽。
“哈哈哈……哈哈……香不香啊？一点都不能浪费哦！哈哈哈哈……”对面两人得意地笑着。
望着那两张充满讥笑的脸，萧肃的眉头渐渐皱紧。
“啊！……”使出浑身力气大喊了一声，使劲推开身前之人。
那二人正在得意，忽见萧肃这般，有了上次经历，以为他又要发疯，纷纷躲闪后退，直退到门边：“今天暂且饶过你，下次绝对要你好看。”
边说着，便跑了出去，临走也不忘将门锁锁上。
“咳咳咳……”萧肃将喉咙中的沙土咳净，靠向了墙角。
窗外的雨下得正紧。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萧肃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发抖，虽然天气并不冷，但仍觉得浑身发寒，直寒冷到骨子里。
风雨中，透过来一阵笛声。
悠远绵长，听后让人的心境逐渐安逸下来。萧肃听到笛声，身上寒意好似消去了一些，身上不再发抖，呼吸也逐渐平顺。
一股热流由小腹处散出，顺经脉游走，逐渐散布全身。
身上暖烘烘的，寒意尽祛。
屋外，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偷摸着打开“囚屋”门锁，相继钻了进去。
正是晚间送饭的那两人。
此时他们每人手执一根粗大的木棒，双手举着，蹑手蹑脚地走向躺在地上的萧肃。
正准备挥棒往地上之人身上招呼，却在离萧肃三尺之处停住了。
此时萧肃面色安详地躺在地上，头发和衣角无风自动，每次呼吸，鼻中似乎都会往外喷出热气，头顶上也一直往外冒着水汽，犹如被一层雾气罩住。
“师兄，这小子现在看起来有点古怪。”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怕什么！傍晚你也见到了，这小子就是病猫一只，有什么好怕的！我数一二三，然后一块招呼他！”
“那我就听师兄的！”
“一，二，三！”
三声数毕，两根粗大的木棒便朝地上的萧肃直砸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