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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首浅浅伤

十月将要过半了,风从远处轻轻的吹来有了些淡淡的寒凉。树木又开始不断的掉下叶子来,一片一片,慢慢地,覆盖了一整条的长街。我坐在寂静的街角里,抬着头,固执的看着天空一点点的暗淡下来。路灯渐渐地撑起黑暗,惨白的光线从头顶砸下来,使周围看起来显得更加的荒凉不堪。

我是不是太过矫情了?每到秋天叶落草萎时,我总会犯一种名叫伤感的病。我不讨厌它,反而有点喜欢。记得上中学的那会,也许是青春期的缘故,这伤感的病症被我表现的最为淋漓尽致。我总会半夜醒来,偷偷的跑出家门,在寂静的长街里疯了一样的奔跑,不管方向,不管地点的向前奔跑着。黑色的风灌进肺里,灌进胸腔,是一种自由的味道,是一种被放逐的快感,忘记了夜的寒冷,忘记了所有的疼痛。跑累了就无所顾忌的扑倒在冰冷的路面上大哭,大叫,晾晒出所有的伤口。黑暗的夜空是隐忍的,可以包庇我所有的过错,隐藏我所有的不堪。哭累了闹够了,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趁着天还没亮之前偷偷的潜回家里。虽然看起来有些颓废,却有一种游魂鬼魄般的自由。

可是时间终究如流水,拦不住的飞逝着。我站在渐渐稀薄的青春里,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轻狂,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放纵。时间穿过指尖“啪啪”地砸出一地的时光碎片,我难过的看着,却怎样也拾捡不起来了。一阵风吹过,树叶贴着地面“哗啦啦”地跑向身后,附着我的悲伤,附着我的疼痛,附着我的年少轻狂,伤逝在一去不再回来的时光里。

我从小就是一个特闷骚的人,不爱说话,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即便是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我也会远远的躲开,躲进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这些行为都是来自我内心的强大自卑感。我骄傲不起来,我没有引以为傲的资本。生活的拮据,相貌的平凡,四季不怎么改变的衣服…。这些东西击垮了我的自信,击破了我所幻想过的所有美好。

上小学的时候,我深陷在了同学们的嘲笑和讥讽里。于是我每天除了回答老师的问题外,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处于沉默的状态。小学六年级毕业时,我还没有交到一个算得上朋友的朋友。更夸张的是,我们在一起学习了六年的同班同学里,竟然有我从未交际过的同学。那时的我们也许对于朋友,对于感情来讲都太过懵懂,记忆里真的没有认真的对谁说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将来要怎样怎样的一起什么的,也许很认真的填过同学录,也许很认真的写过节日卡片,但是写过又怎样,留不住的依然没有留住。小学毕业那天,我们谁都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煽情落泪,而是抱着终于解脱的心态,没心没肺的离开了待了六年的地方,走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对它说一声再见。而那些同学们也渐渐的被遗忘进了不断远去的时光里,也许某天在人海里遇见都已经记不起了对方的名字。

刚升入初中的那会儿,情况很不好。我总害怕重复小学时的那些不堪和困境,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穿行在校园内,不言语,不惹事,尽管这样如履薄冰似的过着,终究还是遭到了同学们的嘲笑和讥讽。那段日子里,我几乎处于崩溃的状态,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去途中经过的偏僻河边待上一会儿。我在那里可以尽情的哭,大声的叫,宣泄出心里的所有悲伤与委屈。那时候总觉得生活那样的压抑,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沉闷,我每天都在竭力的挣扎着,都在竭力的逃避着,但是一切都还是最坏的样子。后来这个承载过我太多悲伤情绪与眼泪的地方,被修整成了一条小路,从那以后我在也没有去过那里。而黑夜成了我唯一隐藏和晾晒伤口的地方。只有在黑暗的夜里,只有在静寂的长街里,只有在黑色的风里,只有在不计方向的奔跑里,我所有的悲伤,束缚,沉闷,和一切的不开心统统的得到了自由,逃脱,和被放逐。

差不多初中二年级的样子,情况渐渐的好了起来。因为我意外的交到了一个朋友。她叫科文,长的挺漂亮的,总是扎着一条马尾辫。她性格很直率也很活泼,每当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她总能挺身而出,这让我大为感动。有一次我和同学之间发生了一点很小的摩擦,虽然是对方的错,但是一开始她便用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训斥口吻占据了上风,我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胆小懦弱的人,见她如此我狼狈的只剩下了哭泣。科文实在看不过去了,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把重重的推开了她,目光凌厉的看着她说“谁的错谁最清楚,周围这些同学也很清楚,你不要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不行我们去找老师评理去!”那个女生明知道自己没理,见科文这样语言锋利便不在说什么转身走开了。这次事情以后我真的很感激,因为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那种感谢真的无言所表。科文走过来对我说“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要做的不是哭,而是如何保护自己。”那句话我一直都记着,每次想起都是暖暖的感动。

但是她真的好能说,只要一张嘴就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一次正在上着语文课,她便拉我一起聊起了天,也许是声音太大,或许是动作太可疑,被老师当场抓个正着。结果可想而知,我们被罚站了整整一节课。我正站在位置上,迎着同学们嘲笑的目光正尴尬的要死,而她反而更加的坦荡起来,站在那里依然讲的天马行空的,着实让我佩服了好久。我以为这种场面是一个再也不会发生的完结,没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局面的开始,以后这种场面几乎每个星期内都要上演上几次,这让我真的有点吃不消了。而她依然能在课后,笑嘻嘻的调侃道,我们是这个时代的“站神”拯救了这片天花板下的无数苍生。

虽然她有时挺没心没肺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想拥有一个朋友,第一次这样害怕会失去一个朋友。但是后来我们终究还是失去了彼此。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在我们还没有完成学业的时候突然决定退学回家了,她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课本都还没来得及拿回去。我和几个同学去她家劝她回来继续课业那天,她站在家门口的杂草里哭的格外伤心。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的那样伤心和无助,记忆里她一直是一个强悍到没有眼腺的女汉子,一直不哭不闹的。我本来强压住的一腔离别悲伤也被她的哭声震得支离破碎开。那时好像是快到冬天了吧,寒冷的风不断的吹来,撩红了彼此带着眼泪的脸。终究她还是没有回来,退学的理由我们也没有知晓。后来科文的课桌被闲置了起来,放在教室后面的墙角里落满的灰。从那以后我和科文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联系。我是真心的想念她的,可是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却一直都没有寄出去。她也没有寄给我任何的音信,我们就这样默默的彼此遗失了。

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很好的适应过来。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刚刚开学时的沉闷日子里,我又开始了每天低着头匆匆穿行在学校里的姿势。用大段大段的时间来沉默,用大段大段的时间来悲伤。生活很多时候就像是一个很大很迷幻的圈,我们也许咬牙切齿的期待着,也许满怀欣喜的向往着,可是到了最后才发现,一切的努力,挣扎,都白费了,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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