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啊,背着重重的壳,在时间线上慢慢爬行,终于来到了填写志愿的时间点,周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志愿。对大学的期待、憧憬,对未来人生的规划,大家抱着各自的想法,开始不停地询问,思考。室友的父母也常常打电话来和自己的女儿做思想工作。一个电话,往往讲上个把小时,都是正常的。“肖云外!电话!”室友接到不是自己的电话时,总是那么不甘。“云外,是你吗?”电话那头响起柔和的中年女声。“是的,阿姨,近来可好。”是的,阿姨,一个称呼,足以把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如银河般遥远。阿姨人很好,跟爸爸一样,待她也很好。或许如果在不曾有意识、不曾有记忆之前到来,她会无耻地叫她“妈妈”,但,已经太晚了,虽然母亲的离开并不是她的缘故。他们一家在一起的时候,客气得让人窒息、客气得让她不想回家。所以她比一般人更害怕见家长。她不想见,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只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必须尊重一下“家长”的意见,而“家长”当然也是非常尊重她自己的意愿。挂下电话,松了口气。“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很温暖,在她的心门外不真实地回荡。志愿,还是要填的。磨磨蹭蹭地拖到递交志愿的前一天,肖云外像以往一样坐在大树下,乘凉并发呆。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离开吧,离开这座城市,你就自由了。可是,要去哪呢,世界那么大,好像都没有她的栖身之所。如果时间可以停住,她愿意一直坐在这里,坐到头发花白,变成一堆白骨,当骨化成灰后,就随风飞散在时空中……“傻瓜!傻瓜!傻瓜!”她拼命地抓头,把这种恐怖的画面一扫而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这么年轻是不是,爸爸阿姨的养育之恩都还没报呢!”于是,她赶紧拿起一张中国地图研究一番,再打开一本各地风土人情简介,看了又看。有人这样挑大学填志愿的吗?敢情她是想去旅游,不是去求学。最后,她在第一志愿里填了C城的H大。填完,扔掉笔,大大的吐口气。正要高声欢呼,突然一阵风吹过,志愿表随风飞扬起来,她条件反射般猛地跳起伸手,仍抓了个空。急急忙忙地边追边跳着抓了好几次,都抓不到。单薄的志愿表在半空悠闲地转了个圈又向天空飘去,越飘越高,穿个榕树林,前方就是学校园林的心湖,她吓得面无血色,满身直冒冷汗,奔到湖边,踮着脚尖,使劲地伸长手,志愿表没抓着,脚一抖,就要往湖里扑去。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游泳啊,心里直叫惨,年纪轻轻地难道要成水鬼?正在她惊吓万分的时候,一个影子忽然从身边擦过,便被轻轻抱住,放她在地上。抬头,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强烈的阳光,那人伸长手,一把抓住那飘浮不定的志愿单,影子的轮廓泛着凌厉刺眼的光芒,犹如尖刺一般,直刺入心脏,仿佛有一瞬的眼痛,想赶紧回过头,不去看这光芒,但却移不开眼睛,苦叫一声:“完了”。接着又和上次一样--不省人事。像做了场恶梦一样,惊吓地睁开眼,四周观察一下,确定,还在刚刚晕倒的地方。那迷一样的男生正躺在身边,见她醒了,坐起身,毫无情绪地说:“大白痴,终于醒了。”她忽地坐直身体,眼睛四下搜索。“在这!”男生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把志愿单递到她面前。云外捧着志愿单,满心感激。看看浑身湿漉漉的他,再看看连被一滴水溅过的痕迹都没有的志愿单,可以想像刚刚惊险的情景,有些愧疚,而心里莫明的害怕又深了一层,但无论如何还是吸口气重重地点头:“真的很感谢你!”男生扯扯嘴角,语气略带嘲讽:“我说大白痴,你刚刚填的是哪门子志愿?”又叫她“白!痴!”云外气恼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脸高傲的人,思绪不停地飞转:这个可恶的人,应该是上次把我送医务室的人吧。既然我是白痴那还管我那么多干吗?莫明其妙!刚刚还以为他是好人,真是看走眼了!正不停地纠结着。男生转过脸,敲敲她的额头:“又在神游?”她这才回过神,擦擦额头,眼睛转一转,呵呵地笑笑。起身很有修养地再次道谢并重点强调不介意他叫她大白痴,只是希望以后做人要厚道一点,不要随便叫人家白痴,这是非常不礼貌的。“以你的成绩,不应该只考个小县城的大学。”男生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她。他,是在说自己吗?云外突然有点糊。眨了眨眼睛。应该是在说她吧。“我就是在说你。填的那个C城里的H大。”她慢的可不是半拍,简直是N拍了!“哦,小县城啊,简单。”“简单?我刚刚看你翻的可是中国地图,各地风土人情,请问这位同学,你是去旅游吗?什么时候再回来读这未完的高三?”那可是云外很认真挑了好久,才做的决定,居然说她是去旅游。还要再回来读高三?H大怎么了?除了没有繁华的一二线城市做背景,这学校也算历史悠久的名校了吧,不容易考的,它的学历证书含金量也不低啊。其实在她看来,借着读大学的名义,随着人潮挤入繁华的一线城市,将来也只是沉入茫茫的职海。在色彩斑斓却冷漠的都市,人才,满大街都是,为了一份外表光鲜亮丽,而每天要撞得焦头烂额的工作,搞得身心俱疲,失去自我,值得吗?她也是打算过的。别说她没打算。她只想简单一点。简单的城市,简单的生活。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只是惯性地把它们忽略掉而已。但,眼前这人明显是不能理解她的,云外无奈地耸耸肩,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好转身。“肖云外,我可是你的大恩人,你这样就想走?”听着这话,心里可不太舒服,她还没找他算帐,害她晕倒了两次呢!而且老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她弯下腰,眨眨清亮的眼睛,打量了这个男生好久,好久。才冒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叫肖云外?”“你志愿表上不写着吗?大大的字!”唉,男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哦。”肖云外点点头,转身。忽然又转回来,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男生刚顺口一说,心里轰地响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一白痴,眼前这白痴的感染力果真强大。于是白了她一眼,索性转过头,不理她。什么嚣张样,真想狠狠揍几下,他把名字报给她,这很公平的啊,谁叫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哼,不说就算,不稀罕。云外瞪着两个大大的眼珠子,满脸不屑。“不知道填哪,就填Y大,S市的Y大!”男生站起身,拍拍裤子,修长的身影,的确很让人着迷。肖云外有点呆了。“陈异!”男生擦过她身边时,重重地说后就直接消失掉。云外还没反应过来。呆站在那里想着S市的Y大……陈异……直到傍晚吃完饭,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男生叫陈异!上次好像有偷听到老师说。S市的Y大,他是在给她建议吗?Y大,和H大是同一批次的学校。只是Y大有S市这样的一线繁华都市做背景,在人们印象中,总是好的。爸爸阿姨听她问起Y大,都鼓励着她填多个志愿。即使这样的名校,不太符合她的理想,可考虑了许久,临交表前,还是填了Y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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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本是在玉门关外,西北大漠上长大的侯门独女,有阿玛和额娘的宠爱,骑马、打架、看星星是她最难忘的童年时光。可命运的车轮却将她原本安宁的生活生生碾碎,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局谲变,使她失去了爹娘,告别了茫茫大漠,踏上了宫廷生活的征途。皇帝舅舅的怜爱,让她一夜之间成为了万民景仰的金枝玉叶。在宫里,虽然风雨多,晴天少,但她也拥有了其他更珍贵的东西:有照顾她的吴嬷嬷和云珠,有狂傲不羁但又十分疼爱她的三哥弘时,最重要的,是遇到了她最最挚爱的四哥弘历。原以为的风平浪静,一场夺嫡大战却在悄然拉开序幕。机关算尽,揭开的却是尘封在深深宫墙里两代人的爱恨情仇,一次次被推上风口浪尖,她能否全身而退,找到自己的幸福?敬请期待,慕静言《人生有味是清欢》。【精彩片段】那一日的夕阳仿佛格外地热烈,烧着宫墙上的一方天空,连那宫墙也像是着了火。她从铺了红毯的汉白玉石阶上一步一步走上去,那是她走过无数次的路,小时候还曾经从这里摔下来过,可她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陡峭,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他就坐在大殿里,九龙御座,高高在上,她只能看到明黄色的龙袍,云肩,朝珠。她想,以后可能都只能是这样,远远地瞧他一眼,连他的脸色也看不清。她忽然记起那天他送她去清云寺,她坐在马背上,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后,极为温柔。他说:“过两天我就来接你。”原来只那两天,她却用尽一生也等不到了。视线里他明明只是一道模糊的黄影,可她偏偏要笑。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带她的喜娘搀扶她行礼,她头上的凤冠极沉,凤首缀着的璎珞摇摇晃晃地扫在眼前,肩上穿着新制的霞披,极为华丽,垂下千丝万缕珠玉串成的坠子,她缓缓跪下,那坠子摇曳,珠玉相碰,玲珑有声。耳边是内官特有的尖细嗓音:“传旨:和硕懿纯公主,秀外慧中,端赖柔嘉,得先帝之厚爱,朕特封固伦懿纯长公主,赐婚恭亲王之子爱新觉罗毓宁。钦此。”他的手渐渐紧握成拳。没有人知道,写朱批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做了,眼睁睁地把她嫁给别人。他想起她曾经说过,深宫里的每个人都是枚棋子,要怎么走,从来由不得棋子自个儿,到头来千羁万绊,生不如死。如今他才是真的体会到了,就连他这个九五之尊竟也逃不过。她不知道,那么远,他竟然可以看清她的脸,他看到,她终究是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