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走半个小时。贾仁达跟汽车公司“玩猫腻”，让“礁北山水居”的居民来买单。李女士等人气不过，便找汽车公司。公汽领导说，“你总不能让司机和调度在外面日晒雨淋吧？只要有调度室，汽车就恢复到山上。”李女士等人一想也是，便去找贾仁达理论。贾仁达说，“我是花钱买的线路，他们凭什么取消？调度室，我答应无偿借一年。一年后，我凭啥不能卖？”贾仁达理直气壮，有些居民灰心了，但李女士没有灰心，她在单位办公室拨市长公开电话，但老是忙音。于是，她想到了媒体。市里的三家报社、两个电台、一个电视台，都报道披露了这件事。结论：贾仁达和汽车公司都在理，媒体爱莫能助。
李女士咽不下这口气，几家小超市的老板也咽不下这口气，于大前天聚到一起去市委信访处上访。信访处的一少一老，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说明天给你们答复。
前天下午，信访处答复说，汽车公司拟建调度室，竣工就通车。
昨天晚上，有消息灵通人士说，汽车公司静等市里批钱。还有的说，就是有钱，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于是，有人开始在山上健身广场处骂大街。乘车的骂，不乘车的也骂，属小超市那个瘦女人骂得最欢。骂人不能解决问题。不知谁提议说，不如明早八点，咱们都去市政府，也学今天上访的动迁户找刘市长给解决。有的说，找刘市长还不如找新来的周书记呢！“政府规划公园用地”那8个镏金大字，就是刘伯温当年当园林局长被贾仁达操纵立起来的。于是，有人附和说，那就找周书记，索性让他把“礁北山水居”煤气、水、暖、交通等问题都解决！于是乎，一呼百应。
我们不该看到也不应该发生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9点，有宣传车出来广播说：“当前和谐社会要保障，坏人煽风点火别上当”，劝解聚众上访的人“赶快离开！集会是非法的，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坏人利用。”
“谁是坏人啊？”人群开始愤怒，有人涌上来，推翻了宣传车。
周书记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要马上出去见群众。可身边的人都不同意，有的说危险，有的说派公安干警来镇压，有的说让他们10栋楼选一名代表来对话。
最后，包括超市瘦女人和李女士的10名代表选出来了，周书记一行人开始与其对话。
有代表问，森林公园啥时候建？又问，暖气越来越不热，贾仁达晚给钥匙为啥不返钱？还有煤气问题，三栋楼居民没水喝问题，最后才是公交车终点站问题。
瘦女人说，“站点取消，没人买东西，让我和小脑萎缩眼花耳背的男人怎么过？”
李女士说：“刚才广播车上，把我们和最近的贵州、深圳、重庆、海南等地聚众上访、静坐、罢运等事件联系在一起，可以！但根子在哪里？根子就在我们的一些政府一些部门在服务民生这块，反应迟钝、处理不利，推诿扯皮，麻木不仁，官僚主义……”周书记表示“赞同”，“官逼民反嘛”，他援引毛泽东的一段话说：“官僚主义是闹事的直接原因……如果按照正确方法，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直到群众一闹才解决了，那么群众为什么不闹呢？”
最后，周书记一一解答了问题。关于森林公园，他直言不讳说，受宏观和微观及资金影响，根本没纳入议程。他承认，“广告策划是个骗局。”……临别，他向李女士等10位代表保证：“我虽然眼花耳背，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但绝不小脑萎缩。88栋终点站，今天下午准恢复通车。其他问题，我这个还没到一年的市委书记说话算数，一定在一周内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送出门，他一一握着代表的手说：“不打棍子、不抓辫子。疏散群众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礁北山水居聚众上访的群众，很快就散了。刘伯温和贾仁达这才急三火四的赶到了周书记的办公室。
周书记站着正翻阅一本《滨海市年志》，把他俩嗮到了一边。等秘书过来汇报说，煤气公司和自来水公司的党委书记和经理都到齐了在会议室等着开会时，他才放下年志，对他俩说，到会议室开会吧。
周书记直接主持会议。他问自来水公司书记，礁北山水居有三栋居民楼没有水是怎么回事？
自来水公司书记用手碰碰身边的经理，示意让他说。经理说，这三栋楼没有铺主管线。只要贾仁达经理把工程款打到自来水公司的账户上，自来水公司保证一个月之内供水。
周书记问贾仁达怎么回事？贾仁达说，自来水公司要价太高，只要按原先每栋楼的均价就立即拨付款。
自来水公司经理说，现在水管材和人工费都涨价了。你发财总不能让我做赔钱的买卖吧？！他和贾仁达讨价还价足足有5分钟，周书记突然一怕桌子说，够了！这扯皮什么时候能完？最后，他拍板决定：两价加一起被二除，贾仁达明天拨付款，自来水20天上楼。
煤气问题，煤气公司领导说，只要贾仁达经理把款项打过来，就铺设楼外的主管线。
周书记质问贾仁达，你卖楼没有煤气，人家怎么做饭啊？
贾仁达一本正经地说，现在都电气化了，做饭有电饭锅，炒菜有微波炉、电磁炉。没有煤气，也正常生活。
那你打算让礁北山水居的住户永远不使用煤气了？售楼合同书也是这么签的吗？周书记锐利的目光，咄咄逼人。
贾仁达额头冒汗了，他连连说，不是，不是。主要问题是，煤气工程款太大，一时拿不出这么些钱来。
哈哈！周书记大笑着说，贾仁达，你可是滨海市的首富啊！搞房地产开发搞的最早，赚的钱也最多。“政府规划公园用地”那8个镏金大字，字字千金，让你赚个沟满壕平。怎么就拿不出煤气管道铺设款呢？你也不好好想一想，这个帐能赖得过去吗？
周书记，贾仁达陪着小心说，银行紧缩银根，我的房地产摊子铺得又太大，现在手头确实没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玻璃器具厂那块地，我头脑一热，就损失了7000万。
那7000万对你来说，就算是九牛一毛吧？！你能花16亿多元买地，你还能退地，你还能在股市里游刃有余，就说明你还有经济实力。明天先把工程款预付一半，我周韶宁不算难为你吧？
一定，一定！贾仁达一边擦着脑门子汗一边说。
说完贾仁达，周书记让煤气公司组织力量，明天开工。十一前供上煤气。煤气公司经理说，十一前肯定不行，一是还没搞设计，二是人手不够，现在的施工力量都在外边忙着，至少也得一年。大大小小一百多栋楼呢！
周书记生气了，你们搞马拉松竞走呢？你们家里也用微波炉和电磁炉吗？那只能煮菜吃，没味道。当我不知道吗？挖掘机可以上山，图纸可以东拼西凑，春节，你总得让山水居的人吃上饺子炒上菜吧？！如果完不成，你们也可以表个态，我让能完成的来接替你们俩。
煤气公司经理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了保证才灰溜溜的走了。
散会后，周书记让刘市长和贾仁达又留了下来。
他对他俩说，“政府规划公园用地”那8个镏金大字，什么时候拆啊？糊弄了人们这么多年，闹剧该收场了。
贾仁达说，这是政府行为，应该问刘市长。如果就这件事，他可以走了。
刘市长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当时是有建森林公园的设想。
周书记动怒了说，一个不到5平方公里的半山坡都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是开发商能建森林公园，还是市政府能建森林公园？我们的人民太好糊弄了。撂荒三年，点字成金。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你们俩最清楚。
刘伯温说，当初我是请示主管副市长同意才这么搞的。要不然，我一个园林局局长哪里来的那么大胆？
贾仁达走后，刘市长以守为攻，又谈起了“救楼市”。
在救楼市问题上，两个人存在着根本的分歧。
刘市长主张起草个《恢复房地产市场的若干意见》的文件，对2009年12月31日以前买房的购房户，按购房款总额分别给予1.5％、1％、0.5％三个级别的财政补贴，同时加大对房产开发企业城建费用的支持力度，避免今后再出现礁北山水居煤气、供水、上访等问题。
周书记不同意，他说，不能拿大多数纳税人的钱给这些少数购房者做补贴。劫贫济富，这不行。如果真要救楼市，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迫使房产商把房价降下来。他还说，房价高，当前是人民群众反映最集中最强烈的问题之一。滨海市房地产市场秩序混乱、商品房价格虚高、市政工程质量低劣等问题，严重损害了群众利益，这些问题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严重的商业贿赂犯罪。前任市长、市委书记，还有纪委书记纷纷倒下，就说明了这个问题。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应该是三个代表的忠实践行者，应该切实履行人民政府的职责，不应该连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都不如。房价与市民的收入应该有合理的比值。联合国人居中心调查后推出的论据为：一套住房的合理价格应在居民年收入的2至3倍上为合理。可眼下，滨海市的“房价收入比”已经超出国际标准25倍以上，比深圳还高出5个百分点。
刘市长插话说，上海、北京等城市中心城区的“房价收入比”，已经达到了30倍至50倍以上。我们算什么？
周书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大多数工薪阶层，不吃不喝就是干到死，也挣不上一套住房钱。这说明了什么？能够买得起住房的只能是少数中产阶级以上的高收入者，而高收入者自住性住房问题早已解决，其购房行为主要是为了投机或投资，这就构成了高房价的基础，但它很脆弱。不是吗？我的一个1126讲话就把它碰得弱不禁风了？！我的几句屁话难道比汶川512大地震还厉害？其实不然，现在的问题是，一方面，工薪阶层收入与改革开放的成果不成正比，收入普遍偏低，而社会保障又不健全，使其收入不得不向子女教育、切身医疗、养老保险等方面分流，谁还能买得起住房？我国房价已经远远超出了民众的实际购买力。中国的房地产业、滨海市的房地产业要想健康发展，就必须贯彻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齐心协力，万众一心，早日把房价降下来。房价能不能降下来，关键看各级市政府的决心，关键看各级政府能否与中央政府保持一致？不搞地方割据行不行？
你别危言耸听好不好？礁北山水居的购房者有很多就是工薪阶层。刘伯温打断了周韶宁的话。
周韶宁不满的道，我怎么危言耸听了？你不能以偏概全。中央千方百计要让房子降价，地方政府不择手段要让土地不断涨价，.银行要资金增值不断给贷款利率加价，要房子降价，这就难上加难。这就是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变相博弈。
把地价降下来行不行？周韶宁让刘伯温回答，刘伯温不语。周韶宁又若有所思道：网上有言论抨击我们政府说，是强力部门的行政干预加剧了市场竞争的不对等，势力膨胀的地方政府对中央政策置若罔闻，诸侯割据的地方经济使垄断企业主导市场价格和供求趋势，外资强势资本赚取优厚的利润，民企和中小企业为生存展开残酷的竞争。地方政府一意孤行的炒地价，就是为虎作伥。只要市政府炒地价，房地产商就会炒房价。而房地产商一旦觉得无利可图时，就像贾仁达等人，宁可损失7000万元甚至是上亿元，也会把买到手的地退给你。你把我1126的讲话看得太高了，我的讲话哪有那么大的威力、作用？我告诉你，贾仁达等人的退地，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党中央国务院不断地收缩银根，宏观和微观调控真正起作用了，他们才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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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刘伯温拿着上半年商品房销售统计报表找到周韶宁说，你看看吧，2008年上半年，滨海市市住宅成交面积仅为13万平米，成交金额13.2亿元，仅为去年同期的五十分之一。
这一次，刘伯温把市土地局和土地发展总公司联合起草的《恢复房地产市场的若干意见》扔给了他，你看看吧，我建议召开市委扩大会议讨论，做些修改后以市委、市政府文件联合下发。再晚，保今年GDP增长就不赶趟了。你知道吗？去年，滨海市建筑业增加值、房地产开发投资在全市经济总量增长指标中所占的比例是20％，建筑房地产行业如果伤了元气，滨海市的经济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刘伯温说完，就转身走了。
周韶宁第一次感觉到了刘伯温的“不同寻常”。
他打电话把陈实事叫来说，贾仁达“买空卖空”贿赂土地发展总公司经理的那件案子查的怎样了？
陈实事说，这又是个窝案。从征地拆迁、土地出让、缴纳土地出让金、调整用地性质、规划审批、项目选址、调整容积率、产权登记等环节上，都包含着官商勾结。可以说，钱权交易贯穿于房地产开发的全过程，开发商先贿赂官员，投其所好，爱钱就送钱，好色就送美女，如果既不贪财又不好色，那就调查研究想方设法满足其他爱好。可以说，房地产的产业链有多长，权钱交易的食物链就有多长。开发商行贿不外乎是这三送：“送钱、送物、送女人”，这几乎成了房地产的“行规”。官员被拉下水后，变本加厉的利用手中的职权为开发商牟取惊人的暴利。事前，开发商和官员达成默契，具有隐蔽性，职能部门的操作也具有隐蔽性。从表面上看，土地发展总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都相当地完善，程序设计也严格、合理，相关人员为开发商谋取利益也是在“依法办事”，似乎是无隙可乘。
老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婆婆妈妈的了？我是问你贾仁达的案子查得怎样了，没让你给我讲大道理。周韶宁不满地说。
陈实事又接着说道：我是说，在交易达成之前，查清贾仁达的“糖衣炮弹”，才是问题所在。突破口就在这。但在这规划、土地审批方面，专业性非常强，我这个外行，有点搞不懂，他们打的又都是擦边球，一般人好像无能为力。从市里再调人介入，我又怕走露风声。因此，我希望你能同意，跟省里打招呼，派几个精明强干的人来。
周韶宁书记说，先这样慢慢查吧，动静太大，有可能打草惊蛇。你先领那几个人继续查着，等我跟刘市长通报一声再说。
陈实事有些不高兴了，让刘伯温知道了，那还查什么劲？
周韶宁拍拍他的肩说，起码现在，他是清白的，省委也是信任他的，要不然他怎么能代市长？更何况，他还兼任着滨海市的市委副书记。
这边市委书记周韶宁在和纪委书记陈实事谈贾仁达的问题，那边在滨海假日酒店里包房的贾仁达已经捕风捉影了。
惊蛇入草丛，寒蝉非噤若。在888包房里，与贾仁达同在的还有谢灵运和成梦桕。三个人一边品着轩尼诗XO牌子的洋酒，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小姐的任意按摩。
成梦桕有点烦了，他对三个按摩小姐说，你们都先下去吧，等我和贾大哥谈点事，一个小时后，你们再过来。
谢灵运不高兴的说，你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背着她们？
三个小姐一齐嗲声嗲气地说，就是吗，我们又不是野鸡，从一而终，都跟哥哥这么多年了。
贾仁达也发话了，要走，你们俩的可以走，我这个嗲女不能走。梦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量她们也没这个胆敢外露出去。
那好，既然贾大哥不背人，我也只好直说了。成梦桕放下高脚杯睁开眼睛道：我听说市纪委正在派人查贾大哥与土地发展总公司联手买空卖空那件案子，不知道贾大哥听没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