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薇带着父母马不停蹄地走进病房时,所有人都感到极其意外。
他们以为艾薇走出病房后会顺利地把果果的父亲接进病房。他们没有等来一场家庭团圆,没有看到果果接受父亲宽大臂膀的深情拥抱,他们只能在惋惜中继续期待。
一进病房,艾薇的母亲刘玲玉就冲上去。她张开双臂扑向病床上的果果,兴奋的动作与艾薇刚见到苏醒时的果果一模一样。
“果果。”
刘玲玉走到床边,抱起果果埋着头哭了。她在乡下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让她大声地哭了,刘玲玉的哭声像苍蝇,紧接着,艾薇也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哭了。整个病房就像突然闯进了两只苍蝇盘旋飞翔,嗡嗡的声音像奏响了悲哀的乐章,无限伤感。
“婆婆。”
果果还在回味刚才和曾正浩的逗趣,直到刘玲玉进来抱着他哭时,他都没有哭。没有见到爸爸,果果失望了。但是,能见到天天带着他一起玩耍的外婆外公,他也很开心。
艾薇的父亲艾雄山连忙上前摸着果果的头,仅仅一天没有摸果果的头,他就不习惯了。艾雄山摸果果的头就像玩健身手球一样自如,拥有天伦之乐的美妙与幸福,也可以起到保健养生的奇妙功效。
这个夜晚,这个两岁半的孩子让他们牵肠挂肚。一家人分处两地心却紧紧连在一起,现在,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地为安了。
艾雄山环视病房,他开始用目光和微笑感谢医护人员的精心救治。
当艾薇的父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曾正浩已经迅速地从果果身边闪开了,他几乎是退到了墙角的位置。曾正浩躲闪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担心怀疑陡增。当艾雄山他们进来的时候,除了看到病床上的果果和病床周围几名白衣服的医护人员外,没有发现其他人。直到艾雄山环视病房的时候,他才看到了曾正浩。
但是,当艾雄山的目光扫视到曾正浩时。艾雄山脸上有些疑惑,疑惑中还带着一些不悦。
艾雄山之所以对曾正浩不悦,缘于一年前的那一次“钥匙事件”。
一年前的一天,曾正浩搬家来到了艾雄山他家对面。这是曾正浩从朋友那里买来的一套二手房。为了方便女儿学习,曾正浩毅然从郊区搬到了城市中心。这套房子不光地处繁华地段,就连去图书馆和书店也用不了五分钟。曾正浩第一天看了房子,第二天就果断下手了。
曾正浩搬家的时候,已经和爱人马大兰分道扬镳。那一天恰好是他和马大兰离婚一周年的日子。事实上,对于这个日子,曾正浩已经伤感地忘得一干二净,当曾正浩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巧合时,他回味了他们婚姻的甜蜜日子和苦涩时光,他依然还对那段失去的婚姻抱有侥幸想法。
曾正浩和马大兰本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但这段美好的婚姻自从马大兰到国外工作后就流走了。马大兰在国外找到的不止是美元,还有美男,她邂逅的不是一个外国人,而是一个中国人。他们最初只是工作中相互帮助,这种帮助日积月累之后就升华了,后来他们就帮助到了床上。令曾正浩难受的是,向他提出离婚的不是马大兰,而是和马大兰好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在电话中骄傲地告诉曾正浩,马大兰净身出户。接到电话的曾正浩义愤填膺,他向马大兰提出了十万个为什么,马大兰一个也没有回答。马大兰留下财产和女儿后,消失在海外航班上。
曾正浩从此看淡婚姻。经历了一年的郁郁寡欢之后,曾正浩把生命的重点转移到了十岁的女儿曾议丹身上。也就是在那一年,曾正浩重拾了丢弃多年的写作爱好,他从文学中找到了走出苦闷的通道。他把自己对婚姻的感触写成了一篇漂亮的文章发到网上,结果被一本婚姻类杂志刊登了。不仅如此,他还在着手创作一本婚姻题材的小说。
从看房到买房,从买房到交房,曾正浩都是自己一手操办,没有帮手。搬家的时候,他既是房子的主人,也是搬运工,还是清洁工。令他欣慰的是,身兼数职的他,还可以幸福地接受女儿在身边时不时地替他擦汗。就这样,曾正浩和艾雄山他们成了邻居。
曾正浩搬家那天正好被匆匆外出的刘玲玉碰到,刘玲玉没有功夫打量这位新邻居,匆匆关了门。记性很差的刘玲玉关门后却忘记了取下钥匙。当刘玲玉后来神色慌张地想起钥匙没有取下来的时候,她急匆匆跑回家,钥匙却早已从门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喘吁吁的刘玲玉看见对门新来的邻居正在大汗淋漓地搬东西,心里顿起怀疑。曾正浩满头大汗,一身脏衣,头发蓬松,累得不亦乐乎,很像报纸上所说的那些以收废品和当搬运工为名实施踩点的小偷。刘玲玉没有问曾正浩是否看到钥匙挂在门上,她认为小偷是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的。曾正浩看到刘玲玉后,笑了笑。他本想微笑着给新邻居打一个招呼,刘玲玉却满脸不悦,曾正浩一脸尴尬。这一笑,把曾正浩笑成了偷钥匙的最大嫌疑人。
后来,刘玲玉就开始在楼梯口大骂起来,她的骂词中影射曾正浩拿了她的钥匙。她不光在楼梯口骂,她还在小区的门口骂。她逢人便津津有味地讲述这个故事,差一点就把这个故事写成一则通讯贴在小区门口的公示栏上了。不仅如此,每当她远远看到曾正浩的时候,她就大声地和身旁的人说“钥匙事件”,表面上是说给身边的人听,其实是故意说给曾正浩听,曾正浩越走越近,她就越说越大声。曾正浩总是笑脸相迎,刘玲玉总是视而不见。曾正浩不敢去解释,越解释越无法解释清楚。
一回家刘玲玉就气急败坏地向艾雄山和艾薇说了曾正浩这个“嫌疑人”。
艾雄山随即对此进行了“极富逻辑性”的推理。那时候,许恒还没有去重庆,但是许恒已经打算去重庆了。因为许恒和艾雄山之间常常产生思想和行动上的分歧,这种分歧使每天都处在同一个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极其尴尬。只要艾雄山在家,许恒就很少过问这些“家庭琐事”,他和岳父艾雄山的观念和方法总是相差很远。但是,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许恒也尽量表现出求同存异的一面。听到岳父的推理,许恒着重从曾正浩的“微笑”进行了分析。这一次,许恒和艾雄山的观点出奇地接近,他和艾雄山的分析如出一辙。
一家人经过“专题破案会式”的研究后,得出一个结论——曾正浩就是拿钥匙的最大嫌疑人。于是,在迅速换了家里全部门的钥匙后,他们决定“以邻为恶”,对曾正浩总是防范有加,这种防范有加让两家人像众多城里人的邻里关系一样近在咫尺却互不往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邻居吗?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啊?”艾雄山不屑地看着曾正浩。
“你是来看热闹还是来看笑话?”听艾雄山说起邻居,刘玲玉从嗡嗡的苍蝇般的哭声中转过头,脸上的悲伤转瞬变成了愤怒。
艾雄山和刘玲玉对曾正浩的不悦令战争一触即发。
“爸妈,你们误会了,这次果果的事,多亏了曾大哥帮忙。”艾薇停止了嗡嗡的哭声连忙上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