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流民一样渡过了最艰辛的两个月,然后,遇到了他。
那天,风轻云淡,天蔚蓝,阳光明媚而灿烂。
“嘿,小东西,跟我回家可好?”
那年,他十七岁,是位清秀俊朗的少年郎,白衣翩翩,眉眼温和。
情之所起,一往而情深。
她爱上了那个站在阳光下,朝她伸出援手的少年郎。
她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女人。
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是否也跟她一样,深爱着彼此?
她来历不明,身份卑微,没能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他,她最初以为,只要爱着,身份什么都不重要。
可好景不长。三月之后,他带回了另一个女子崔岚,即便二十年过去了,盛晚清依旧记得自己初见崔岚时候的模样,那一身如火如荼的红色嫁衣,灼伤了她的眼。
崔岚成了他的妻,而她,只能是卑微的妾。
又三月。
她和崔岚同时怀孕了。
他时刻陪在崔岚的身边,却似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一般,日渐,嫉妒、怨恨、不甘,逐渐萦绕她的心头,她偷偷地取出了自己藏起来的魔眼。
她本是苗人之后,擅长巫蛊之术,若想除去崔岚,易如反掌。
可她没想到,不等自己下手,对方却已经先下手为强。
她流产了。
他抱着她说,孩子会再有的。
但很快,第三个女人进门了。
她日夜将自己的痛苦对着魔眼诉说,甚至想到离开,可她终究不舍得他。
崔岚的死,成为了她这一场噩梦的初始。
他开始无视她的存在,越来越多的女人踏入王家的后院,成为他的妾。
她的恨,越积越深,从误杀崔岚,到慢慢地被心魔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她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每个踏入后院的女人,都是她算计的对象,她恨她们,可她更恨自己,哪怕她亲手让他变成了一副丑八怪的模样,他还是没有回头看她……
那么多的女人,他甚至早就记不得她的存在了吧?
她的孩子被崔岚所害,所以她让对方一尸两命,以命抵命。因为她的不甘心和怨恨,他纳了再多的妾,终究都没能留下一脉香火。
她想,这辈子他们就这样相互折磨到死吧……
白小离的出现,完全在盛晚清的预料之外,得知那些女人即将重获新生的那一刻,她恨意绵绵,恨不得跟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但下手的时候,却奇迹般地留了一手。
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脱,她想,时机也该成熟了。
族长曾经说过,魔眼蛊惑人心,将人引上歧途,鲜少有人能抵抗它的诱惑。净化之咒落在普通人手里,不过是一把匕首,唯有心灵至真至纯至善者,才能让仙器发挥神效……
她偷偷地打量着那少女,决定赌一把。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呵、呵呵……鬼消失了!消失了!哈哈,她终于走了……噗!”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之后,王楚晕了过去。
白小离缓缓回神,心中怅然若失,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好难过的感觉,净化之咒和魔眼这两件中品仙器被她握在手中,犹如千斤重。
方才,盛晚清是自己撞上刀口的,她亲眼看着对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虚无,化作一阵细微的辰光,随风而散,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风去,无痕。
“娘亲,你怎么哭了?”
“啊?”
白小离茫然低头,对上小宝担忧的小脸,后知后觉地伸手拂过眼角,湿润一片,她是唯一一个“看”到盛晚清过去一生经历的人,那漫长的二十年,如白驹过隙般,在她面前一晃而过,明明是个旁观者,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喜怒哀乐,直至最后的绝望和释然。
“小离,可是哪里受伤了?”鬼野神色微敛,上前两步,低声询问。
“没。眼睛进沙子。”白小离连连摇头,这借口虽然俗了点,却百试百灵。
鬼野迟疑了下,提醒道:“白玲珑有反应了吗?”
“我看看——”白小离将净化之咒收好,正准备放进储物手镯,忽然听到凤凌烨低沉冷冽的声音说:“小心!”
与之同时,一道煞气十足的劲风突然袭来,目标直指握着魔眼的白小离!
白小宝眼明手快地拉了娘亲一把后,劲风扫偏之后,落在了地上,瞬间将坚固的地板击得四分五裂!他脸色一沉,飞快道:“狐狸精,你去外面抓人!”
对于那实在称不上动听的外号,鬼野有种跟白小宝理论的冲动,不过,当务之急,先抓住那可恶的偷袭者!
红影一闪,银丝软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鬼野直接追了出去,紧接着,打斗声在屋外响起。
“小宝,你去帮师兄,我这里有阿烨在,不会有事的。”白小离急忙将两件仙器塞进了储物手镯,不管对方是谁,他既然敢当着师兄和小宝俩人的面出手,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就是人太蠢了。
联想到二十年前,盛晚清的灭族之难,白小离确定,第一种可能性比较高,来人是为了她手里的两件仙器。
先前,盛晚清因为王楚的缘故,一直低调地待在王家后院,身怀宝物,却从未轻易使用,那人无迹可寻,直至刚才,净化之咒启功之后,魔眼瞬间释放的力量冲破云霄,这股浓郁的灵力,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但若是异能者?势必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异样。
传闻,异能者早已消失,如今这天下,除了铸剑师能操控灵力用以炼器之外……白小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传闻未必都是真的,至少,小宝天生灵体,加以修炼,便是那传闻中的异能者!玄渊大陆上,幸存的异能者肯定有,但数量不多,他们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避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惨剧,低调行事,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好。娘亲自己要小心。”白小宝说着,睇了眼另一侧神色冷漠的凤凌烨,刚才若不是这人出声示警,他也没法反应这般迅速,或许……已经让敌人得逞了。“我娘亲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
“嗯。”凤凌烨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白小宝也算是摸清了这人的性格,整就一面瘫加冰山,完全不用寄希望于他脸上出现太多丰富的表情变化,所幸他实力不弱,看上去也没什么坏心眼,否则,又是一强敌。
恰在此时,鬼野惊骇的呼救声从外面传了过来:“小宝!速来支援!我快撑不住了!”
“你这骚包,除了卖骚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啊!”白小宝低吼一声,拔出岚尘重剑冲了出去。
见状,白小离想也没想,直接抓住凤凌烨的胳膊,将人往外拖:“阿烨,我们也去……”
你去什么忙也帮不上。凤凌烨默然。
院中,落叶飘飞,因为盛晚清的死,笼罩在整个王家大院上空的灰雾终于消失了,临近日落时分,阳光将打斗纠缠中两人的身影拉的特别长。
鬼野一身妖娆显眼的红色衣衫,青丝飞舞间,鞭影重重,正跟对方处于胶着状态,他看似游刃有余,恣意泰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