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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断浮生(2)

原来她看的是深绿的书。我以前的班上也有女生喜欢她的书。说实话,我以前对这种缠绵悱恻的书是不太感兴趣的。但是现在,我却要看它了。因为,这是江若雨喜欢的书,也许里面还埋藏着她的内心。

——李城日记

那次李城向我借书好像是个重要的转折点。自此以后,我们越来越投机了,关系也越来越好,常常在一起上课,做作业,看书,听歌。他很喜欢看我的书,我也常常朝他借磁带听歌。李城也喜欢打球,不过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打,而是喜欢一个人打。当他在篮球场上打球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一边边看他运球,上篮,最后球入网。他每投中一个球都要朝我笑一下,他笑的样子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扬,很有诱惑力,也很温暖,都快要把我融化了。

也许是因为女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与矜持,也许是因为我内心的羞涩与自卑,我没有把我喜欢李城的事情告诉李城,只是在想他的时候一首一首地听他喜欢的歌。我觉得我就像深绿的小说里面的那个女生一样,始终无法面对与超越自己心中的怯懦与自卑。

这天,我又在听李城喜欢的歌了,我一首接一首地听,一遍又一遍地在草稿纸写着:“李城,我喜欢你。李城,我喜欢你。李城,我喜欢你。……”却全然不知李城已站在我旁边许久。我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发现了站在我旁边的李城,赶紧把纸藏起来,却被他挡住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说:“可以再加几个字的。”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再纸上写了起来。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他写的字一个接一个地在纸上显现:江若雨,我也喜欢你。

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

我想我真的是喜欢上了江若雨。

应该是说,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了,被她的安静给吸引了。这些日子,我和她相处得越来越好。我从她那与众不同的眼睛里仿佛也看出了别样的情愫,但始终不敢确认。我不知道怎样向她表达我对她的感觉才好,我想了好几种办法都觉得不好。

但是,我今天终于知道了她也是喜欢我的。

——李城日记

现在,我已经把深绿的那本书给看完了。女孩终于可以对男孩说她喜欢他了。可是,这时,男孩却牵起了别的女骇的手。女孩的心也就随着落花一起飘零了。我想,我是幸运的。至少是比女孩幸运的。因为李城也是喜欢我的。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我的多年灰暗的生活,因为李城的突然闯入发生了改变。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坐在角落里看小说了。我的脸上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开始学着对每一个人微笑。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上了听歌,甚至我也有了自己喜欢的歌手。李城最喜欢的歌手是周杰伦,我发现我也有一点喜欢这个小眼睛的明星了,就像李城也开始喜欢上了深绿一样。虽然,他以前说过她写的书有点太缠绵了。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值得去做……”我和李城听着《简单爱》。这首歌李城非常地喜欢,他说他一直向往歌里面的世界,只有你爱我,我爱你,简简单单的,很纯真,没有悲伤,也没有伤害。“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女孩可以和他一同建立这样的世界。”最后他说,“我觉得这个人已经找到了,那就是你。”

没课的时候,我陪着李城去逛音像店,挑他最喜欢的音乐,然后他再陪着我逛书店,找我最喜欢的书。回学校的路有好长的一截,我们没有坐车也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手牵着手,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我给他讲我的名字的来历。他很早就说过我的名字很有诗意。

这是一个很老套但经久不衰的话题,从很多的文艺作品里都可以找到它的翻版。

我的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很相爱,但是奶奶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她认为很普通的妈妈配不上自己帅气的儿子。所以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争取到了自己的爱情。他们结婚后,认为自己的幸福来得很不容易,自己的孩子应该有个美好的名字,象征着美好的未来。所以,他们就请一个念过旧私塾的老邻居给我们姐妹俩一人取了一个名字,姐姐叫江若雪,我叫江若雨。

讲到这里,我望了一下李城。他的脸上满是悲伤。我忙问他怎么了。他用双手扳住我的双肩,含情脉脉地对我说:“若雨,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说:“若雨,我是真的不想你离开我。”我很看着他那忧伤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好,城,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他听后,紧紧地抱住我,抚摩着我的头发,很久很久才松开。

因为李城,接下来的故事我没有讲下去。其实,我也不想再讲下去了。因为接下来的故事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想想后面的故事,笼罩在我心头多年的乌云一下子又厚重了起来。

我真的不明白,好好的,听着听着故事,李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我问他,他又不肯说。我不想勉强他,心想他肯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这时,我突然想起他眉宇间常常不自觉地流露着一些忧郁。难道他突然间的悲伤与这有关。

今天,我听着听着若雨的父母的故事就忧伤起来了。

我想,我跟她是不一样的。

起码,她比我幸福。

——李城日记

我已经把深绿的另一本小说《消失的爱人》看了一半了。男女主人公有个很好的开始。他们在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但是在他们爱情的过程中却发生了很大的变故。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有了很大的误会,常常故意地狠狠地伤害她。书中始终弥漫着一种忧伤的气息,让我唏嘘不已。但是,我想,我和李城之间的爱情是没有忧伤与伤害的。因为我们约定要给彼此简简单单的爱情。

周五,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回到了乡下的家里。爸爸妈妈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给吵了起来。我偷偷地溜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得把门关上。可是他们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我的耳朵。

很快地,我就弄清楚了他们吵架的原因。又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从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这样。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他们一吵架,我就和姐姐站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抹眼泪。当我们大了一些,就劝他们,求他们,每一次,他们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吵了,但是该吵的时候还是会吵。后来,姐姐上大学走了,每当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会很“知趣”地藏起来,等他们吵完了我再出来收拾残局。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爸妈也吵地越来越凶了。我打开随声听,索性听起歌来,以驱散心中的忧愁。听了几首,我就听到了《爸,我回来了》。我鬼使神差地把掉耳机,把声音外放到最大。周杰伦虽然吐字不清,但是“为什么打我妈妈,难道你的手不会痛吗?”这几句还是被爸爸听见了。他朝我吼道:“死丫头,放这种歌来刺激我。”妈妈也跟着在背后说:“你看看,孩子都认为你错了。”

“啪”地一声,我关掉随身听,抓起书包跑了出去。

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我搭了最后一趟班车去了学校。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我躲在宿舍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没过多久,天就黑了。宿舍里很黑,没有电。我想睡觉,但是异常地清醒,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抓起电话,拨通了李城家的电话。他问我什么事。我说:“城,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宿舍没有电,很黑。我想见你。”他说:“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躺在床上,等着李城的到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我再次醒来是被已站在楼下的李城叫醒的。当我听见他在下面叫我的时候,我立刻飞奔了下去。

我刚出宿舍楼,就看见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站着,衣服紧紧地裹住他那略显瘦削的身体,雨水不停得从头上滴下来。我心想,这个傻家伙,干嘛不找个地方躲一下。然后就把他拉到没有雨的地方。这时,他抓住我的手,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还会在学校里。”他的眼里满是疼惜。我说:“反正我不想回家。”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下说:“既然你不想回家,就不要回了吧。干脆去我家吧。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人。”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是那样的悲伤,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竟让你不想回家。

想想以前,我只要跟爸爸一吵架,就会跑到奶奶这里来。

也许是你和你的父母之间出了什么矛盾吧。

——李城日记

李城着自行车,我坐在后面,紧紧地抓住他。虽然雨水林湿了我的头发,脸庞,衣服,但是我的心却是暖洋洋的。李城在前面一个劲儿地唱《简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我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雨,哪里来的夕阳,哪里来的河边。”他大声地说:“但是在我的心里,它们是有的。”

这时,我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被李城听见了,他说:“怎么了,是不是冷了。那我骑快一点。”说完,他就加快了速度。

我发现,我真的好粗心。要带她来我家,怎么就没有想到天上正下着雨。

——李城日记

李城的家在另外一个镇上的边上。到家时,李城的奶奶正等着我们。他一看见我们,就说:“我的小祖宗,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弄成这样了。”说完就走开了。而我则赶紧藏在了李城的身后,谁叫我在下着雨的晚上把他孙子给叫出去了。李城说:“怕什么,这是我奶奶。”这时,奶奶拿着干毛巾过来了,说:“难道我是会施魔法的老巫婆不成。”说完,就呵呵地笑了起来,把毛巾给了我们。我心里旋着的那颗石头也落了下来。等我们擦干脸上头上的雨水时,她又给我们端来了两杯奶过来。我喝着热气腾腾的奶,感到从身体一直暖到心里。

睡觉的时候,我在李城的房间里睡,李城他自己却被我“赶”到客房里去了。我睡在李城的床上,盖着李城的被子,闻着李城留下来的气息,很快地就睡了。这一晚,我破例地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醒却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吻过我的额头。他的嘴唇软软的,贴着我的额头痒痒的,却很温热。后来,想起这件事时,我问李城是不是他,他却一直红着脸否认。再后来,他离开了我,我才在他的日记里看到了这样的话:

今天早上我醒来之后,就跑到我的房间去看她。她还没有醒,睡得很安静,呼吸轻轻的,很均匀。我忍不住地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悄悄地带上门走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我穿着李城宽大的衣服坐在院子里的树阴下,洗我和李城淋湿的衣服。李城的家里很安静,我洗着衣服,听着他放出来的音乐,感觉很好。说实话,自从爸妈喜欢上吵架,我很少享受过此刻般的宁静。于是,我就对李城说:“城,你家真好,这么安静。”李城说:“因为我家只有我和奶奶,当然安静了。”我问他,“那你爸和你妈呢?”说实话,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在他家里看不见他爸和他妈呢。

“他们离婚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李城突然变得很悲伤,我的手则停在盆里不动了。他没有看我,继续说:“其实他们结婚以前并不喜欢对方。离婚后,我妈跟自己的初恋结婚了。我跟了我爸。可是他只会忙着做生意赚钱,很少顾及到我。每次学校放假,我都会来奶奶这里住。今年,他要结婚了,我就干脆把学给转了,打算一直跟着奶奶住下去。我爸没说什么,只是说如果我缺什么了,就朝他要。”

我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他,脸侧贴着他的背。他没有理会我,继续说自己的话,“你知道吗?那天当你说你的爸妈年轻时的故事时,我就突然想起了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的眉宇为什么总是弥漫着忧郁。我松开手,走到他面前说:“城,可是这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的故事。”然后,我就给他讲了那天没有讲完的故事。

“所以,你昨天就从家里跑了出来。”他问我。我说是。李城紧紧地抱住我说:“既然我们都受过伤害的人,那就让我们给彼此以温暖吧。”李城每一次抱我都抱得这样紧,以至于都弄疼我了。但是,我又是那样迷恋他着疼痛而又温暖的拥抱。我宁愿,就这样深深地陷在他的怀抱里永远不出来。

若雨,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的眼睛里总是有无法抹却的忧伤。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就让我们一直这么走下去吧。

——李城日记

李城的奶奶既慈祥而又调皮。她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我帮她整理小花园的时候,她给我讲了好多以前李城的事。她说李城以前一直不快乐,自从转了学就一天比一天快乐了,她以为是因为换了个环境的原因。现在,她终于知道真正的原因了。我对奶奶说:“可是,奶奶,是我昨天晚上把他叫出去,淋了雨的。”奶奶问我说:“你是不是很怕我会很生气。”我说是。奶奶说:“谁说我不生气。大雨天的,他一放下电话就跑了,我喊也喊不住。”听了这话,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奶奶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可是啊,当我看见他带回来你这么一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我的气立码就消了。”说完,她就爽朗的笑了。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在李城家一直呆到周日的下午。去学校之前,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一通,他们就问我这两天去了哪里,并且说他们很着急。我说我在同学呆了两天。他们又说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走,连个招呼也不打。我沉默了一下,说:“因为你们吵架。”

自此以后,爸爸妈妈吵架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吵架了,虽然他们的关系依然没有恢复到他们结婚以前的那个样子。有时候,他们为了某件事绊起嘴来,只要一看见我,就会停下来。

后来,李城又带着我去了他家几次。奶奶似乎很喜欢我,很高兴我来。她只要一看见我,就喜欢用她那粗糙而又温暖的双手笑呵呵地抚摩着我的脸。每一次我走的时候,她都要送我到门口,嘱咐我一次一定要早点来。我走了很远,回过头来,看见她还在门口望着我。李城说,别看奶奶平时很“豪放”,其实她一直是很孤单的。

《消失的爱人》这本书终于被我看完了。男主人公知道自己错怪了女主人公,他对自己以前对女主人公所做的一切,深深懊悔。可是,这一切来得太晚了,因为女主人公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在看完书的那个下午,我因为有点事就回了趟家。我路过紧闭着的父母的房门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却听见爸爸妈妈又在里面吵。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依然和以前那样凶。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们不会再吵了,他们的关系也会就此而复合。没想到他们只是不在我面前吵,在我的背后依然会吵。

我一下子靠在了门板上,背靠着门,缓缓地滑了下去。当我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我靠着门无声地流了好多的泪,才站起来回到学校。至始至终,爸爸妈妈都没有发现我。

晚自习上,同学们都在日光灯下很认真地复习功课,翻书的声音从他们的指间传出来,扰乱了我的心绪。我看着旁边作着的李城,感觉到他是离我是那样的遥远。我不知道,我们能否就这样一起一直走下去。深绿的书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大多是很相爱的,但是最终还是天涯各一方。突然间,我又没有了安全感了。我一直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李城的出现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但是现在,我那埋藏许久的恐惧感又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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