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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后来幸福下落不明(1)

【想不到你平时挺粗犷一爷们,窝还收拾得挺像个人样嘛】

螳螂是昼伏夜出的蝙蝠系动物,所以他一个人住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美食主义者梁恩雅去过他那里,并在他那厨房里尝试着做过烹饪杂志上介绍的一些新鲜而又难度系数不是很高的菜肴。每当这个时候,螳螂就会无辜地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站在厨房门口问她何时赐宴。

一路小跑过去的恩雅不知道为什么,乱糟糟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上回去完华师大回来和苏洛川的那场“偶遇”,会不会是他那天恼羞成怒然后来整她,还故意起一个女性化的变态ID来掩人耳目?

“哇靠,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弱智啊,和一个男人才见到几次就和他去那么隐蔽的地方共处一室,要是他心怀不轨对你做什么,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现在还被狗仔拍到,说不定是他的哪个仰慕者嫉妒你们俩表面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呢!”

当时螳螂叼着一根南京红杉树正在噼里啪啦地玩魔兽争霸,跟队里的人跑任务练级别,对话框里的“壮志饥餐极品肉,笑谈渴饮脑残血”这样被改装来损人的话刚刚被他发出去。他还很败家地邮购了一堆堆游戏的周边产品,为中国的动漫游戏事业做出了卓尔不群的贡献。

退出游戏,与版主联系完毕之后,他关了QQ,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很遗憾,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女生干的……”

“谁?”既然不是苏猩猩,那会是谁呢?恩雅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哪怕这个人是与自己关系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出自于银杏苑这座女生宿舍。因为我们学校的网络现在是一幢寝室楼通用一个IP的,而且我们学校都是各个年级和院系混居的,所以就算知道了是哪个宿舍,难不成一个一个去调查到猴年马月啊……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得了吧,我现在这样犯小人,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哎,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照片刚发出一个多小时而已,浏览量还不是很多,我已经叫阿峰立刻删除了……好消息就是,上次那个发宣传贴的IP查到了具体地址了。”

这句话像刚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的法国烤面包,终于让心慌意乱的梁恩雅觉得心头一热。她听他得意地说出答案,然后看他走到那面硕大的落地镜前面,臭美地抓了抓头发,再喷了点香水竖了竖衣领。

恩雅说:“想不到您老出门之前还有十二道工序呀,比女孩子还麻烦。”

螳螂扮个鬼脸说:“总不能让我的众多骨灰级粉丝们看到我不修边幅走在路上吧,那样她们会心碎的!这也是我做人的道德底线……”

“其实我想告诉你,鬼脸做多了表情纹就出来了,那样她们恐怕会更悲痛欲绝吧!对了,想不到你平时挺粗犷一爷们,窝还收拾得挺像个人样嘛!是不是田螺姑娘或者嫦娥姐姐偷偷下凡帮你打扫的屋子呀?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哦……”

“……”

玩笑话说多了之后,恩雅感觉自己灌满铅般沉甸甸的心情也轻松多了。和穿着矜贵的螳螂走过了学校周边的烤红薯小摊位、正在大甩卖的卖35元一双的鞋店、热火朝天的麻辣烫连锁店,还有人气旺盛的盗版光碟铺,不知不觉间听到对方轻轻地说了一声:“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恩雅抬起头,才发现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商业大厦模样的建筑,一楼是停车场,二楼那里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上面写着:永和心理康复中心。

“哟,想不到你面子够大的嘛,极有可能是这家心理咨询室为你打的广告!抢手货呀抢手货,啧啧。”

“不可能吧……我都不认识他们的。”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螳螂倒是一幅气定神闲的口气。

上楼梯的时候,螳螂走在恩雅左前方半个脚掌之间的距离,以一种保护的姿势。

康复中心规模并不大,里面的人也不多,只有两个办公室,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而更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了女生的时候,脸上竟然浮现出自来熟的亲切微笑:“你就是梁恩雅吧?”

螳螂凑到她耳边问道:“难道你是这里的熟客?”

“去你的,姐心理阳光健康得很!”恩雅女孩子气地跺跺脚,便小心地笑着问中年男子:“您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进来说吧。”

“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你很有创造性地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失恋纪念馆对吧?从我们心理医生的角度看,这种举动是非常伟大而有新意的,它给那些因为分手而痛苦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倾诉的平台和情感的寄托地,有利于他们内心伤痕的治愈和康复,这种做法其实和我们这个行业的服务宗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在你们学校的论坛发了一个宣传的帖子,希望能共同帮助那些情感失意的年轻人走出困境。同时,我也要替他们谢谢你,梁恩雅小姐!”

看上去儒雅温和张弛有度的男子说到此处显得很激动,只见他主动起身过来和她握手。恩雅尴尬地笑道:“其实也没那么您说的那样啦,当时的我只是自己也遭遇这方面的问题,所以……”

不过尴尬归尴尬,之前那些疑云都散掉了。男子一个劲地说着“别谦虚,不管出发点如何,总之立场是很好的”云云,还提到了“现在很多学生因为感情的事一时想不开而自寻短见”之类的话。最后,他们彼此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对方给的是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系号码和MSN。他说:“我叫安蔻,如果生活上或者学习上遇到什么困惑的地方,欢迎给我发邮件。”

【美女就是第一生产力】

回校的时候,西天已经升起一弯细细的上玄月,像笑脸上弯弯的唇。路边的音像店在播着一首很老的歌:早知情会如此难枕,爱会如此伤痕,当初何必太认真。

“喂,你觉得刚才那个安医生说的话,可信度有几成?不管怎样,我觉得对陌生人还是保持一点警惕为妙,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你那么笨,才刚刚陷入‘偷拍门’,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螳螂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静。恩雅望着他那张诚挚的包子脸,这个在外面吃饭永远带自己的象牙筷子和汤勺的男生,穿的衣服价格动辄三四位数让人嫉妒得牙齿发酸的男生,无论是外表还是语气永远都是不可一世的男生,在月光下的他,眼神竟温柔得让人错觉可以掐出水来,不复桀骜。

“别说得像我走路都会被一个子弹给崩脑门似的好不。不然我还没被暗杀之前,就先被你的危言耸听给吓死了。”

恩雅低下头看着自己形影不离的黑色投影,心想:或许阴晴圆缺总会在一段爱情中不断上演,任谁都无法圆满,永无遗憾。

顾帆远,爱上了你,我才领略什么叫思念的滋味、分离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还有那无休止的占有欲。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潮起伏?为什么我总害怕时光飞逝而无法与你终生厮守?

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好的坏的。所以五一假期到来之前,她想计划一场短期旅行。

是要去天高云淡的拉萨,虔诚地匍匐于布达拉宫前念诵一遍经筒里的诗文祈求幸福安康,还是去繁华富饶的香港,感受一下维多利亚港的旷世瞩目,观一场惊心动魄的赛马?

最后,经过螳螂提议,由他抛硬币决定。硬币朝上,去西藏;硬币朝下,去香港。鲁迅先生说,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其实梁恩雅内心的天平还是偏向于古老神秘而遥远的西藏的。不过硬币却是向下。小正太黄伟晋高兴得跳了起来:“哦耶,可以去迪士尼乐园啦!”

林晓凡掐了他一把:“还是留着给我买打折的施华洛世奇项链吧……我昨天才上网看了,比大陆便宜好几百呢!”

螳螂凑到梁恩雅耳边,瓮声瓮气地总结道:“呵呵,说到底,你们女人还真是虚荣的生物。”

原本以为旅游的提议在群里一发,便会有很多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响应。谁知道那帮宅男宅女,都打算用吃喝睡来打发假期。有人马上咆哮道:为什么有人在烧钱,有人却在没钱!更有极品说:欢迎电洽制作导游证,为您省去门票钱,仿真度高达99.99999%。

都是些不中正题的家伙,恩雅突然记起她上次加了蒋敏仪。想想她心情应该还不好受,不妨问她要不要去一个崭新的地方换个心情?

点开了对话框,看到对方的签名是: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他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爱的本质一如生命的单纯与温柔。

隐身的蒋敏仪得知这个消息仿佛喜出望外,一连发了几句“我真的可以加入你们吗,学姐?”

恩雅刚回了一个“鼓掌欢迎”的表情就后悔了,因为蒋敏仪的红色五号字体此时飞过来一句话:既然这样,学姐也应该不会介意我叫上笙箫吧?趁着他还没出国,我想和他一起获得这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呵呵,或许就像刘若英和黄立行唱的那样,这是我们的“分开旅行”。

什么是回忆?回忆就是落在掌心的手可盈握的雨水,无论你摊开还是握紧,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谁又能将它永久封存或者一手推开?无能为力。恩雅心想:糟了,这不是在帮倒忙嘛!?本来希望蒋敏仪尽快忘掉他的,可是对于现在的她,多呆一秒钟就多一份眷恋。

然而梁恩雅也只能答应。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螳螂问小郑元畅去不去的时候,他爽快地答应了:“既然你也去,那我也不愁跟她单独相处会尴尬吧。”

唯一让她兴奋的是,林晓凡竟然瞒着所有人帮自己约了顾帆远!本来五一准备回家的顾帆远,特意加入了他们的港游之旅。林晓凡是在出发前一晚才给梁恩雅的惊喜,得意地扭着腰肢:“看吧,美女就是第一生产力,盖过任何高科技!这是俘虏芳心的良机,请梁大小姐好好把握!”梁恩雅不仅为顾帆远加入而高兴,也为林晓凡而高兴,看来她最近不再受她家灭绝师太的困扰了。

后来她才知道了一个令她汗颜的答案,因为林晓凡将对方的手机号拉入了拒接黑名单!

【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欢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

签证完毕,看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校门口的几个女生,螳螂感慨道:“你们这是要搬家么!女人就是麻烦,瓶瓶罐罐的一大堆。”

林晓凡不服气,打开他的背包一看,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佳能50D单反,一个电吹风,一块备用手机电池,一个电动剃须刀,一瓶卡尼尔保湿爽肤水,一盒定型发泥,一把零钞和一张银行卡。嘟嘟嘴道:“你的也不少家当嘛,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我忘了带360度的矿泉深层保湿面膜!”

梁恩雅想起螳螂这厮,最近的个性签名是:老子自认为有点品位,不多,刚刚够用。

当时她还在评论那里嘲笑他:喵呜,仙度瑞拉的神仙教母,快來拯救这只迷途羔羊!

如今看来,的确还有那么一点范儿。

在此之前,当恩雅问及他为什么迟迟不找个女朋友时,他很潇洒地说了一句当场被她唾弃一百次的话:“爷身边啥时候缺过女人?如果公开招募的话,恐怕会引起广大女同胞的恶斗和妇联的恐慌。所以还是算了吧!不然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其实过海关时还发生了一点小波澜。顾帆远的身份证被指和通行证差距太大,被海关工作人员要求出示学生证。身份证照片里的他傻气得要死,放到人群里就马上淹没的芸芸众生之一。林晓凡抢过来时这样感叹:“还好你不是像那些童星一样,大了就长残了,快将你越变越帅的秘诀分享给现场男同胞吧!”

他笑得很不好意思:“往事不堪回首,其实这也跟拍照水平有关,我自己都不敢认他了,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恩雅偷偷望了他一眼,阳光把他的耳朵都映得透明,看得见里面红色的毛细血管。笑颜如同花期漫长的蔷薇,繁衍了一朵又一朵。

对了,遗漏交代了一个细节。上次从破屋避雨回来后,发现顾帆远上衣的一个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落了。于是梁恩雅拿回去重新找了一颗颜色相近的缝了上去。现在那颗缝得很难看的扣子都还在上面,顾帆远居然没有换掉。她又站在码头那里傻傻地笑了起来。

——顾帆远,明媚如同这五月艳阳天的你,潮湿哀伤如同积雨云的你,晴天雨天,哪个才是真的你?恩雅捂着左侧的胸口。暗自爱慕一个人的感觉,好似咬食一根薄荷糖,舌尖上微微泛起的凉甜味道,还带着些许的辛辣。如果天不遂人愿,那么爱你这个秘密,我将终生温柔地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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