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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卷一古近體詩一百一十首(4)

[5]元微之:元稹(七七九至八三一),唐河南人。與白居易共同提倡新樂府,兩人齊名,世稱元白。詩稱元和體,著有《元氏長慶集》一百卷,今存六十卷。梁州:唐教坊曲名。後改編爲小令。

[6]生香:指芸香。

桐江[1]

伯越存吳各有名,釣臺咫尺屬先生[2]。種胥終古催潮上,未到桐江怒已平[3]。俗言潮不過富陽[4]。

【校注】

[1]桐江:富春江的上游。即錢塘江流經桐廬縣境內一段。

[2]釣臺:指東漢嚴子陵垂釣處。故址在浙江桐廬城西十五公里的富春山上。東漢嚴光,字子陵,隱于此山垂釣。見《後漢書·逸民傳·嚴光》。今釣臺處有石亭,臨江有嚴先生祠。

[3]種胥:指春秋時文種和伍子胥。

[4]富陽:今浙江富陽縣。

竇謙穀煦明府《玉斧斫桂圖》[1]

圖爲其分校江西鄉試時所作[2]桂樹團圞映天闕,桂蕊散漫低蟾窟[3]。花樓甸線敞瓊筵,醉眼清琴飛黃雪[4]。銀雲櫛櫛赴瑤池,群仙起舞光陸離。霓裳詠罷軺軿發,醉斫珠宮第一枝[5]。露腳斜飛望舒息,月裏仙人尋不得。歸來一點廣寒秋,下筆能移眾香國。楊誠齋詩“移將天上眾香國”[6]。我聞靈椿不老燕山叟,異種親培綿最久[7]。五龍齊擷五枝香,柯葉連蜷根柢厚[8]。復見出壑炯清冰,怪底斫輪稱老手。竇侯秀茁雙南金,郤枝被折老兔擒[9]。桂兮本是君家物,況斫吳生斫處林[10]。淋漓作畫多真意,成陰何啻十年事。眼明長見吹古香,高攀世業垂無墜。更有宗匠望獨隆,运斤習習看成風[11]。斑門之下無拙工,此斧無乃金針同。竇所取多知名士。錦衣貼月氣多沮,雞樹一枝難借取[12]。我欲斯斧玩斯圖,良工利器思古語。

【校注】

[1]明府:縣令的專稱。竇煦:不詳。

[2]分校:科舉時校閱試卷的各房官,也稱分校。鄉試:明清兩代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城舉行鄉試。中式者稱“舉人”。即會試不第,亦可依科選官。

[3]圞:luán,圓貌。蟾窟:猶蟾宮。

[4]黃雪:比喻黃色的花。

[5]霓裳:《霓裳羽衣曲》的略稱。軺:yáo,小車,輕車。軿:píng,有帷蓋的車子。珠宮:本指龍宮。此指月宮。

[6]眾香國:百花盛開的境界。楊誠齋:楊萬里(一一二七至一二〇六),宋江西吉水人,字廷秀,號誠齋。其詩平易自然,清新活潑,自具風格,當時稱爲楊誠齋體。

[7]靈椿:古代傳說中的長壽之樹。典出《莊子·逍遙遊》:“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爲秋。”喻年高德劭的人。燕山:指自天津市薊縣東南綿延而東直至海濱的燕山山脈。異種:指動植物的奇特品種。

[8]五龍:古代傳說中五個人面龍身的仙人,道教稱爲五行神。柯葉:枝葉。

[9]雙南金:南金爲南方所產之金,雙南金指南金之尤佳者。晉張載《擬四愁詩》有“何以贈之雙南金”之語,後因以作爲寄贈酬和詩作的美稱。郤:què,折。

[10]吳生:即吳剛。

[11]運斤:揮動斧頭砍削。喻技藝的高超。

[12]雞樹:雞棲樹,即皂莢樹。三國魏夏侯獻、曹肇二人,曾以雞棲樹影射劉放,對劉久居中書表示不滿。後以“雞樹”代指中書省官署或宰相府第。

江岸即事

芙蓉豔影落長江,且醉松膠白玉缸。明月未來鷗夢穩,秋燈一點逗紅窗[1]。

【校注】

[1]鷗夢:指隱逸的志趣。

月夜飲玉屏山,歸眠岳麓精舍[1]

四月十五日偕鄧靜山文熊蓮庵薌泉侄,月夜飲玉屏山中,歸眠岳麓精舍玉屏山,五嶺中一嶺也。五嶺中亦名五里衝,先曾祖母謝太宜人及先大父母墓田在焉[2]。精舍即先大父訓導公廬墓授徒處。

芳草春已歇,碧山澄暮景。開筵坐落花,良夜清樽永。片月代夕陽,孤光破煙嶺。泉香蔬筍肥,快意隨所逞。浩歌對明月,月午空山靜。邀月送我歸,踏碎松蘿影。山齋叩寂寥,風露助清警。虛白生夜窗,池光搖藻井[3]。酒醒不成眠,幽映衣裳冷。

【校注】

[1]岳麓精舍:在今廣西全州縣龍水鎮,當地人稱五里衝享堂,是蔣琦齡的祖父蔣勵常丁憂守墓的房子。

[2]宜人:封建時代婦女因丈夫或子孫而得的一種封號。明清五品官妻、母封宜人。

[3]虛白:潔白,皎潔。藻井:我國傳統建築中天花板上的一種裝飾處理。一般做成圓形、方形或多邊形的凹面,上有各種花紋、雕刻和彩畫。

戲柬蓮庵乞枇杷[1]

長卿誰遣作園官,日咽黃金三百丸[2]。空笑老饕辨盧橘,可能紅嚼問甘酸[3]。

【校注】

[1]蓮庵:蔣琦齡表兄。

[2]長卿:漢辭賦家司馬相如的字。相如未遇時家徒四壁,後爲武帝所賞識,以辭賦名世。

[3]老饕:指貪食的人。盧橘:指枇杷。

蓮庵和詩,還乞齏筍[1],次韻戲答

句含蔬筍已吟安,野橘山梅得飽餐。書生氣味君應備,更與寒齏一點酸。

【校注】

[1]齏:jī,用醋、醬拌和,切成碎末的菜或肉。蓮庵惠枇杷,承次前韻見示,復疊韻答之

珍果無緣賜大官,且從公子拾飛丸。留春無計君知否,春去唯餘此味酸。

再疊前韻柬蓮庵

講席蕭疏似冷官,奚童日日遞詩丸[1]。山枇落盡筍成竹,何事清吟尚帶酸。

甘從屈宋作衙官,險句痀瘺更累丸[2]。說與俗人應不信,與君嗜好一鹹酸。

【校注】

[1]冷官:地位不重要、事務不繁忙的官職。奚童:亦作“奚僮”。未成年的男僕。

[2]屈宋:戰國時楚辭賦家屈原、宋玉的並稱。後用作稱美文士的典故。痀瘺:gōulòu,駝背。累丸:堆疊彈丸。《莊子·達生》:“仲尼適楚,見痀瘺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墜,則失者錙銖;累三而不墜,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後多用爲技藝精進或貪求不止之典。

穿岩歌用昌黎石鼓歌韻並引

岩去全州城西三十餘里,距余村居二里許,中隔羅水,岩穴奇麗,志乘不載,人鮮知者,歌以表之[1]。

我聞穿岩結構太奇特,水西悵望思來歌。孕毓靈秀隔咫尺,遊蹤不到將如何[2]?漸來遠望絕倚附,卓如錐立森如戈。洞天福地閟幽隱,化工造設辭雕磨[3]。紆盤一徑石犖確,山口草鋪踏翠蘿[4]。森然動魄一仰視,傑簷飛走圍嵯峨。砰訇石室爲我開,琳宮璿闕藏靈阿[5]。門前槭槭吹薜荔,若有守護煩禁訶[6]。升堂入室黝而曲,窮歷高下無缺訛。洞房神清符籙秘,摩崖乳篆雜籀蝌[7]。臨溪玉女來理髮,霞衣三疊藏靈鼉[8]。月窗星牖光四入,金晶結架琪駢柯。中庭徙倚攬前後,清冷貫耳風如梭。丹梯鐵橋遞隱見,複道靈竇穿委蛇。同來相視不得語,共疑煉石餘神娥。倦逢石榻臥且聽,壑聲如雨驚滂沱。此即仙靈之窟宅,女床元圃連雲和[9]。通都大邑倘位置,玉清金粟非其科。紅妝細馬映岩谷,翰墨鑱刻懸崖多[10]。吁嗟零落此荒遠,一似荊棘埋銅駝[11]。牧夫野老走不顧,頑工結臂相經過。力士之椎雷公斧,千衝萬擊如切磋。坐令岩穴飽毒手,不周未折猶奔波。舊聞玉筍皆數十,槎椏今見平不頗[12]。鴻規峻範存六七,安能久遠期無佗[13]。我欲移山置名土,山靈感動復媕婀[14]。五丁不在祖龍死,愚公結手空摩挲[15]。神區奧府就破壞,側身西望悲吟哦。太息吾徒錐處世,凰鳳那復儕鴐鵝[16]。生不得地亦類是,江山人物誰抽那[17]。南方樂土豈不幸,才名淹滅身坎坷。不平真宰應訴泣,安能變劫開山河。足音猶幸跫此日,得一知己毋蹉跎[18]。

【校注】

[1]志乘:志書。

[2]孕毓:孕育。

[3]閟:bì,關門。亦泛指關閉。此指掩蔽、隱藏。化工:指自然的造化者。語本漢賈誼《鵩鳥賦》:“且夫天地爲爐兮,造化爲工。”

[4]犖確:怪石嶙峋貌。犖:luò。

[5]靈阿:仙山。

[6]槭槭:sè,象聲詞。風吹葉動聲。薜荔:植物名。又稱木蓮。常綠藤本,蔓生,葉橢圓形,花極小,隱于花托內。果實富膠汁,可製涼粉,有解暑作用。

[7]摩崖:亦作“摩厓”。山崖。多指在山崖石壁上所刻的詩文、佛像等。

[8]靈鼉:即鼉龍。一種與鱷魚相似的動物,皮可鞔鼓。因借指鼓。

[9]女床:山名,在今陝西華陰縣。雲和:山名。古取所產之材以製作琴瑟。

[10]鑱:chán,鑿,雕刻。

[11]銅駝:銅鑄的駱駝。多置于宮門寢殿之前。

[12]槎:chá,樹的杈枝。椏:yā,草木分枝處,亦指草木的分枝。

[13]無佗:即“無他”,沒有別的。猶無恙、無害。

[14]媕婀:無所可否,曲意迎合。媕:ān。

[15]五丁:神話傳說中的五個力士。《藝文類聚》卷七引漢揚雄《蜀王本紀》:“秦王(秦惠王)獻美女與蜀王,蜀王遣五丁迎女。見一大虵入山穴中,五丁並引虵,山崩,秦五女皆上山,化爲石。”一說“秦惠王欲伐蜀而不知道,作五石牛,以金置尾下,言能屎金,蜀王負力。令五丁引之成道。”見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沔水》。祖龍:傳說秦始皇三十六年,有神預言“今年祖龍死”,以祖龍暗指秦始皇。後世以祖龍作爲秦始皇的代稱。

[16]鴐鵝:野鵝。

[17]抽那:抽調,調動。

[18]跫:qióng,腳步聲。王顛行戲贈王春田外弟壽徵,

即送其歸江西

君不見季龍少時能破車,局促反笑轅下駒。又不見少陵庭前八月梨棗熟,翩然來往若黃犢[1]。男兒握蛇兼騎虎,拘俗安能學儒腐[2]。王郎童稚何郎當,長成頹放超塵矩[3]。簪笏名家關輔賢,南湘寄迹亦前緣[4]。不修邊幅事酣飲,任人白眼呼王顛[5]。書記姓名不足學[6],況復刀筆甘束縛。投筆再爲湘水游,桃花紅雨窺東閣。春田少學爲吏,中復棄去。自江西再省先大父于全州,值已捐館舍半年矣。花開草長鶯復飛,登山臨水送將歸。君歸一言以爲贈,弟兄唯恐相見稀。在昔張顛草書疾,脫帽露頂頭濡墨[7]。米顛見石即下拜,冠笏橫斜韻豪邁[8]。樂天顛酒鴻漸茶,季雲文詠顛益葩[9]。不勸君莫顛,顛固不足辨。米元章與李伯時書,自辨非顛,世因謂《辨顛貼》。狂遊狹邪見《舊唐書·溫岐傳》勿復爾,不然古人且以顛名顯。吁嗟世人顛祿利,齷齪瞢騰亦何事[10]。毛錐輕擲有班生,窮愁勿改縱橫志[11]。

【校注】

[1]少陵:指唐詩人杜甫。杜甫常以“杜陵”表示其祖籍郡望,自號少陵野老,世稱杜少陵。

[2]握蛇:相傳古時隋侯見一大蛇傷斷,即以藥敷之。後蛇從江中銜出一大珠報之。因稱其珠曰隋珠或蛇珠。見《淮南子·覽冥訓》“隋侯之珠”,漢高誘注。後以“握靈蛇之珠”喻具有非凡的才華。

[3]郎當:窩囊,不成器。

[4]簪笏:冠簪和手版。古代仕宦所用。比喻官員或官職。

[5]白眼:三國魏名士阮籍見鄙俗之士,斜目而視,施以白眼。後用以表示對人的輕蔑。

[6]“書記”句:典出《史記·項羽本紀》:“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後用以比喻學習無用的技藝。

[7]張顛:相傳唐著名草書家張旭醉後往往有顛狂之態,故人稱張顛。

[8]米顛:北宋書畫家米芾的別號。米芾字元章,以其行止違世脫俗,倜儻不羈,人稱“米顛”。

[9]樂天:即白居易。鴻漸:《易·漸》:“初六,鴻漸于幹”,“六二,鴻漸于盤”,“九三,鴻漸于陸”,“六四,鴻漸于木”,“九五,鴻漸于陵”。謂鴻鵠飛翔從低到高,循序漸進。比喻仕進于朝的賢人。

[10]瞢騰:形容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瞢:mèng。

[11]毛錐:泛稱筆。班生:指漢班超。其以投筆從戎,立功異域著稱。後爲棄文就武之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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