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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里很漂亮也很安静,每隔五米远的距离,都栽着一株矮小的青松。依山傍水、遗世超然,的确是一个适合灵魂安息的好地方。

白色的大理石上雕刻着花开富贵、龙凤呈祥的精致花纹。这是一块墓碑,这是一个新冢。

年轻而英俊的男人抱着一盆紫色的风信子,神情憔悴地站在这块墓碑前。许久之后,他蹲下身去,将花盆放在地上,然后抬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照片里那张笑得甜美的容颜,再顺着“爱妻孟平晓之墓”几个金色的宋体大字滑过,一滴男儿泪,同时也从他的眼角悄然滴落。

“平晓,现在跟你说对不起,是不是已经太晚了?”只是短短一句话,男人已变得哽咽。“我是个肤浅的男人,我是个不值得你爱的男人!我厌恶你的身材,但是我更厌恶你的欺骗!不管你信不信,那晚我说的都是气话……我回去找你了,可是你不在家……我以为你天亮就会回来,可是你为什么永远都不回来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开始抱着冰冷的墓碑失声痛哭。孟平晓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墓碑,看着他。

她回来了。

当她用锋利的绣剪划开自己的动脉,在鲜血弥散和黑暗蔓延的痛楚里一步一步走向解脱时,她以为迎接她的将是奈何桥边渡人轮回的孟婆,可是她再次睁开眼,却看到了墓园的新坟和曾经的故人。那一瞬间,她便知道,她回来了。

郭俊彦哭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是为着自己而哭,这是她不曾想像过的。他那晚又回家了吗?他说他讲出口的都是气话?这段感情原来不是那么糟糕,自尊受伤的自己原来不是那么不堪,是这样的吗?

孟平晓想伸手拍抚郭俊彦的肩膀,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从风信子紫色的花瓣上掠过。

紫色的风信子,花语是对不起,原谅我。

这是郭俊彦对她的忏悔。

他哭得哀恸,她的心,却奇异的没有那么痛了。

能在离开之前,放下一段尘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平晓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是自己准备托付一生的男人,释然地笑了。身子似乎也突然轻巧了许多,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卸了下来。黄泉的路上,她也许可以走得步履轻盈……

心里才这么想着,眼前的景物便突然渐渐远去模糊起来。孟平晓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可抗拒地往后拖去,包裹着自己的白色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耀眼。

时间到了吗?她终于要离开了吗?

孟平晓回过头,再次遥望已变得模糊的墓园一眼。

这样很好,可以无牵无挂放心地离开!可是,真的是毫无挂念了吗?

沉星!

如果,如果还能再看他一眼,那该多好!

心思才转,孟平晓就听见一声暴怒的吼声在这片白光的彼端远远传来。那是沉星的声音。

心中一喜,孟平晓努力竖直了耳朵仔细地听。

“孟平晓,你给朕醒来!朕不许你死,你就绝不能去死,你听到没有?快给朕醒来!”

沉星!

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包裹在孟平晓周围的白光消失了,在疼痛的侵袭下,孟平晓双眼一闭,又坠回了那黑暗的世界里。

心有留恋,黄泉路,怎可走的了无牵挂?

满心悔恨的郭俊彦仍蹲在妻子的墓前哀哀的忏悔,他丝毫不曾察觉,故人已是来了又回,他满心的歉疚她已收到,他曾给的伤害她已释怀。

郭俊彦点了鞭炮,让喧闹替代满目的凄清;他烧了纸钱,让缕缕烟尘化解他的苦痛。

回首相望墓园处,烧香焚纸解千愁。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会做一个好丈夫,没有悔、也没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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