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尹图南，他除了正宅之外，还另有一处宅舍。一个秀才向他租赁，拿来居住。租给那秀才半年多了，都没有去过问过。
一天，尹图南在自家门口碰到那秀才，那秀才看起来还比较年少，然而却是穿着华贵的衣服，骑的也装饰着貂裘，仪态也显得大方文雅。尹图南便走上去和他说话，又显得蕴藉有致。
尹图南觉得有些奇怪，回屋之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道：“何不让一个婢女去问候他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奇异的事。”
婢女去后，回来说，秀才那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比仙女都还要美艳几分，院子的一切花草奇石，还有服饰珍玩，都不是平时所见到的。
尹图南想不清楚，那秀才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到他那里去拜访他，可是凑巧，正好碰到他外出。尹图南只得返回。
第二天，秀才却来拜答他，各自介绍，才知道他叫余德。尹图南和他谈话，问起他的出身门第，他则说得含糊不清，尹图南继续追问，他便说道：“还要和你往来，我实不敢对你有什么隐瞒。应当知道，我不是盗贼一类的逃亡者，便没必要知道我来历。”尹图南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再问。
安排酒宴款待他，和他饮酒谈笑，非常欢快，到了晚上，便有两个奴仆提着灯，牵着马来接余德回去。
第二天，余德就让人送来请柬，邀请尹图南到他家去做客。
尹图南到了他家，见那些墙壁都是光明的纸装饰过，显得十分的光明洁净，金狮子香炉里点燃着珍贵的奇香。一个碧玉的瓶子里插着两只凤凰的尾巴和孔雀的羽毛，都有两尺多长。一个水晶瓶中，插着一树粉红色的花，也不知道是什么花，也有两尺多高，一条条的枝条垂到了桌子的边缘之外，它叶子比较稀疏，而花却很浓密，花一朵朵的，含苞待放，像是被打湿了的蝴蝶，收敛着翅膀，花的根蒂就像蝴蝶的触须。
宴席上，只有八样菜肴，可是每一道都美味异常。
入席之后，余德让童子击鼓催促花开，以此作为酒令。鼓声响起，瓶中的花颤颤而动，想要开放的样子，一会儿，便渐渐地张开来。接着，鼓声慢慢地停歇，闷然一声，一些花便从根蒂上脱落下来，一朵化作了一只蝴蝶，飞落到尹图南的衣襟上。余德笑着站起来，拿过一个大杯子，斟满酒给尹图南敬上，尹图南喝完酒，那蝴蝶才从他衣襟上飞走。歇了一下，鼓声又响起来，便有两只蝴蝶飞落到余德的帽子上。余德笑着道：“我自己立下的规矩，想不到竟让我自己倒霉。”就把两杯酒喝下去。第三次鼓声响起，花朵纷纷地坠落，随风上下飞动。似乎是在招惹他们的纶巾衣袖。
敲鼓的童子笑着过来点数：尹图南身上有九只，余德身上有四只。两人便按数喝酒。尹图南喝了几杯，便觉得醉了，不能把自己应喝的 酒喝完。余德勉强着邀他喝，他又喝了三杯，实在是喝不完了。余德也不再勉强。尹图南喝够酒，便请求自己要告辞了。
尹图南回去之后，更加觉得余德是个奇人。
然而，余德为人很少和其他人交往，很多时候都是把门关起来，独自和家人住在在里面，也不和人们进行哀吊或是庆祝等活动。
尹图南便到处宣扬余德的情况，大家听说了余德的奇异之处，便争相和他来往。余德住处的门外常常停着很多车子，达官贵人来拜访他，常常是络绎不绝。余德觉得无可奈何，就去向尹图南辞别，说自己不堪忍受喧闹，准备要离去了。
余德离去之后，尹图南去屋里去查看，整个庭院空荡荡的，到处都好像用水清扫过，没有一点灰尘。流滴的蜡烛油，堆放在青石阶下。窗户上那些竹帛绵布挂在窗上，显得有些零散残碎，并还留有一些指印在上面。好像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只有房屋后面遗留下一个小白石缸，可装得下一些东西。
尹图南就把它带了回去，把里面装满水，用来养红色的鱼，供人观赏。过了一年，里面的水仍然十分清澈，像刚放进去时一样。后来被一个佣人在移动它时不小心弄碎了，可是，里面的水并没有倾泻开来，一看，好像缸还在，可是用手一触摸，又感到没有，只是一团虚软。尹图南用手伸探进去，水便随着手伸进去的地方泄出来，把手拿出来，又复合拢，冬天它也不结成冰。一夜，忽然结成了水晶，而鱼在里面仍然自由地游动。
尹图南怕别人知道，常常把它放到密室之中，不是子婿一类的亲人，绝不拿出来，让人看。可是，久了还是被人知道了，大家纷纷传播，到他家请求观看一下的人很多。
到了腊月，却忽然化解了，变成了一滩水，把地上弄得一片湿，鱼也不见了。原来石缸的那些碎片还放在屋子里。
忽然，又有一个道士到他来，让尹图南把那些碎石拿给他看一下，尹图南就拿出来让他看，道士道：“这是龙宫储水的器具。”尹图南把它被打破，而水不泄露的奇事告诉他，道士道：“那时缸英魂还在啊！”道士殷切地向尹图南讨要一些碎石。尹图南问他要来做什么，道士道：“用它的粉末来配制药，吃了，可以增加寿岁。”尹图南就给了他一片，道士才欢快地道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