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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胡氏

直隶省有个巨室之家,想请延请一位先生到家去教书。有个秀才毛遂自荐,到他家去说自己可以做他家教书先生,主人就把他留了下来。

主人和他谈话,他的言辞语句开朗爽快,让主人很满意。秀才自己说自己姓胡,主人就给他些钱,聘请他,让他教儿辈们读书。

胡氏对学生要求很严给,他自己也是殷勤地对学生进行授业和考课,并且他的学问渊博,能做到融会贯通,不是一般的秀才能比得上。不过,时时外出,到了很晚才回来,门窗都关着,也没听到他敲门,叫人给他开门,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屋里。于是大家都感到很惊奇,认为他可能是狐狸。然而看他没有什么恶意,也就不因为他很怪异,就把他辞去,继续优待和敬重他。

主家有个女儿,胡氏很喜欢,想和他家结亲,多次向主人示意,主人认为他是狐狸,就假装不知道。

一天,胡氏向主家说自己有事,需要回去。胡氏走后的第二天,就有客人来主家拜访。客人骑着一头驴子,来到门口,主人把他请进屋去。那人看上去五十左右,衣着光鲜洁净,意趣安闲文雅,主人请他坐下来,那人就自我说明来历,才知道那人是给胡氏来说媒的。主人沉默了好久,才道:“我与胡先生,已是莫逆之交,何必还要结为姻亲呢?况且小女已许配人家,烦请你代我把这事向胡先生说明。”客人道:“你家小姐何曾许配人家,我也是知道了才来提亲,为何这般拒绝?”客人就再三向主人请求,希望能答应这门亲事,主人坚决不答应。客人感到有些羞愧,道:“胡氏,也是一个世家大族,没有没有配不上你家!”主人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胡先生为异人类。”客人听了,恼怒起来,主人也很恼怒,两人相互侵犯起来。客人过来,抓起主人。主人赶忙叫家人拿起棍棒把客人驱逐走,客人见人多势众,就急忙逃去,连他骑来的驴子也来不及牵走。大家看他骑来的驴,全身毛色油黑,尖耳长尾,体格健壮,确实是一头好驴。去牵它,它一点也不动,见牵不动就拿起棍棒驱赶它,谁知它却随着主人的棍棒而萎缩下去,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草虫。

主人认为言语冒犯了他,他一定会回来报复,吩咐全家上下都要提防戒备。第二天果然有一群狐狸兵到来,有点骑在马上,有的步行,有的拿着戈矛,有的搭着箭弩,马声嘶叫,人声鼎沸,气势汹汹。主人不敢出来,狐狸在外面大声嚷嚷,说要烧了他的房屋,主人更加感到惧怕。有健壮的家丁,大着胆子,噪嚷出来,和狐狸对阵而战,两边各自向对方投石块、射箭,两相冲击,各有损伤。狐狸渐渐地气势衰微,纷纷吆喝着退去。使用的刀也丢弃在地上,如霜雪一样明亮,大家走过去,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片一片的高粱叶子。大家笑着道:“狐狸只有这些小伎俩!倒也不用怕什么。”心理上不在那么畏惧,然而还是有怕他们重来,大家更加加强戒备。

又过了一天,大家正在说着话,,忽然有一个巨人从天而降,有一丈多高,身子也有几尺宽大,挥着一把大刀,追着人砍杀。大家就迅速拿起准备好的石头弓箭,朝他乱投乱射,不一会儿,就倒地毙命了,大家走过去一看,竟然是用草扎成的草人一个。

于是,连续三天狐狸都没再来,众人都有些懈怠了,以为狐狸怕了不敢来了。正当大家以为狐狸不敢来之时,狐狸有来了。主人去上厕所,刚蹲下就看见狐兵张弓搭箭地到来,朝他乱射,主人来不及防备,被狐狸朝他屁股射了很多箭。主人一阵害怕,大叫救命,众人又拾起兵器,跑去和狐狸相斗,狐狸见众人奔来,就一哄而散地逃去。主人拔下箭来一看,都是些蒿杆,因此就伤得不是很厉害,只是受到些皮肉伤。狐狸总是时不时就来骚扰,虽然没有什么大害,然而每天都要注意戒备,主人感到过得一点都不安然,很苦恼,这样的日子延续了一个多月。

一天,胡生率领着一帮狐狸到来,主人亲自出来,看看这帮侵害自己的狐狸到底啥个模样。胡生望见主人,就躲避在众狐之中,想不让主人看见,可主人还是看见了,主人就点名直呼他:“胡先生,请出来说话。”胡生不得已,就从众狐中走出来。

主人道:“在下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先生的地方,为何要兵戎相见?”群胡张弓搭箭,想往主人射去,胡生示意他们放下,不要射。主人见众狐把箭都垂下,就走过握住胡生的手,把他邀进屋里,备酒款待他,并从容地对他说:“先生是个懂道理的人,应当体谅体谅我的苦处。凭着我和你的交情,难道不乐意和你结亲吗?只是先生的车马、宫室,和人很不一样,如果把弱女嫁给你,也应当也知道不合适。况且有句话说:强扭的瓜儿不甜。先生何必要强求呢?”胡生感到有些惭愧。主人又道:“不要把它放在心上,我们以前的交情仍然还在。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尘世的污浊,你教授的小儿十五岁了,不知道你家族之中有没有合适,倒愿意让他做你们家的女婿?”胡生高兴地道:“在下刚好有一个妹子,只小公子一岁,长得也不粗陋,把她许配给公子,怎么样?”主人向起来向胡生拜谢,胡生也向他拜谢还礼。于是就欢快地喝起酒来,把以前的嫌隙都忘了。主人还认人拿出酒食,款待跟着胡生来的狐狸,群狐无不感到欢快欣慰。

主人详细地询问胡生家住哪里,好去送定订亲之礼,胡生道:“不烦你去。”一直吃喝到天黑,胡生才醉醺醺地离去,从此,主家便安宁无事。

过了一年多,仍不见胡生来。有人怀疑约定是胡生胡乱说的,根本不值得相信,然而主人坚持认为胡生会来。又过了半年,胡生终于来了,和主人寒暄了一番,才道:“妹子已长大了,请选个好日子,我把她送过来成亲。”主人很高兴,立即挑了一个好日子,和胡生说好了,哪天送来。胡生就回去了。

那天,果然有车马送着新娘到来,嫁妆很多,几乎把堂屋都堆满了。新娘面见公婆,非常温和美丽,主人非常满意。

胡生和他的一个弟弟一起送狐女来,他的弟弟谈吐也很风雅,也很善于喝酒。第二天天亮,他们就回去了。

新妇能预算到凶吉祸福,丰灾收成,因此家里的谋生之计,都听从她的。胡生兄弟和他们的母亲,也时常来看望女儿,并且人人都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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