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处境进退两难，她无法对李寒绝情，但也绝不想再次陷入对李寒的偏袒，中立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又怎么会保卫得了自己所追求的，所爱着的。
这么全身防御的讲着话，女人的内心涌起千层浪。她转头看了一眼祁镇，男人也正在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烟雾缭绕着上升，车厢内旖旎一片。
白露抓住要下车回避的祁镇的手，示意他不要走。
女人说，“江城这几日降温，说不定今年平安夜要下雪了。”她对着电话听筒，也对着男人说。祁镇一笑，不再动作。
“上海这边还好。不温不火地与前些日子没什么两样。”李寒电话里的声线遥远透出来，白露似乎都能再次嗅到她身上YSLPARIS的香气。“我和钱绎分手了，就在前几天，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们，拖迟了几天，诚意也减少了一大截，真是抱歉。”
不是感慨现实茫远，人生无常，感情世界风云无际的时候，白露认真地听她讲完，低头想了想，说，“我分享不了你的痛，也不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场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现在的我只想要爱祁镇，爱我的写作，直到他离开我，我依然还能够好好活着。告诉给你我的幸福，你能分享得到吗？真是对不起，我们都得各自坚强着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
电话那头一笑，李寒良久问，“这是代表祁镇的话吗？”
“我一直只有我自己。”
“圣诞快乐。”
祁镇把白露揽在怀里，说，“累了吧。”
“谢谢你这么保护我。”白露沉下心想，果然，即便是她和李寒也被夹杂进了不为外人道的竞争，太平与世无争果然是只是不负责任的想象罢了。求职的路上要这样，谈恋爱还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嫉妒，就有各取所需。“是我们的爱。”女人补充说。
男人茫然地笑，“要不你也出名好了。我雇个粉丝团给你。”
白露闷闷笑出声来，“我更想烽火戏诸侯呢，你带我穿越回周王朝不是更好。”
“真的不想？”
“哪能不想。只是我怕那样做得了名声，却会失去了你。”
“我愿意做你的男人阶梯。”
“更失去了我终生想要从事的职业，不管是做记者还是做作者，我的终身都要和写作捆绑在一起，和读者捆绑在一起，和编辑，和文艺评论家捆绑在一起，我的忠诚和不欺骗也是给他们，而不是只给自己一个人的。”
“齐涛哥可能会喜欢你。”
白露笑，“你又在一派胡言了，你的齐涛哥在喜欢李寒。”
祁镇苦笑，“总之，你相信我，我做了十分幼稚的事。”
“夹在家族和亲友之间很为难的事？比如上海比北京更早知道你的恋爱？”白露偏头想了想，“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声音轻快。像一滴滴落的清泉落在祁镇的心田。
男人笑着刮了刮白露的鼻子，“你呀，怎么对我和对李寒一个态度。”
女人攀上男人的脖颈，吻他，说，“你要保护我啊。”
“知道啦。”祁镇笑嗔，“再不开车得交罚款的。”
祁镇在北京的家里喝咖啡，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滋味。
平安夜他回来北方与家族团聚。
父母亲和祁镇组成的三人核心家庭。一年当中只有在西历的节庆日才可以凑得一家整齐，农历的各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们都不属于这栋房子，也不属于彼此。大家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忙人。父亲忙着天下大事，母亲忙着家族社交，而祁镇忙着长大成人。
祁镇悠闲浪荡的日子大概要被宣告结束，因为今年二十岁。
席后在偏厅茶话，三人之中唯独父亲祁远山还饮中国茶。
刚刚平安夜的饭桌上，祁镇特意表现得胃口大开，连厨子都被他哄得开开心心。大量的残存食物遗留在腹中。男人给自己又浇上了咖啡。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逗得父母哈哈大笑。
“在南方读书读得怎么样。”父亲问。大概是职业的严肃使然，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父亲，谈起读书就一本正经起来。
母亲游密也竖起耳朵听着，大概是夫妻两人共同关心的话题。
祁镇一笑，慎言慎行，“不错吧，起码中文修养大大进步，爸爸给的国学书，我也翻看了不少。”
祁镇站起身给父亲斟茶，说，“不过，爸爸，我在南方结交朋友有限，你和妈妈觉得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回欧洲读大学。”
父亲笑而不语，母亲开口夸赞说，“这小子，总算开窍了。学校选好了吗？用不用妈妈帮忙再询问一下。”
“那谢谢妈啦。”
“对了，儿子，读什么专业，有没有想法？”
祁镇笑了笑，和曾经经营酒店，经营剧场的痴念说了再见，“我是你们的独子，那还用问么。当然是得像爸爸一样了不起。然后呢，再社交一个像妈妈这么教养好的媳妇呗。”
“社交一个，你？不要弄个金发碧眼的回来把妈气死就行。”
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天伦生活。
祁镇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真的孝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爱自己未来的职业，但他却明白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最能够保护白露和他们感情的路。两个人相爱一定不能头破血流。
受到伤害，最终被毁掉一生的一定是最弱势的一方。是他的女人。
是立场的冲突。也是出身和观念的差异，祁镇听过，读过，也亲历过无数这种凄凄切切的爱情故事了。一定得皆大欢喜，这是祁镇对白露的责任，也是他对家族的报答。
爱上一个平凡出身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错？不过是对平凡的幸福的一种向往。他可能在今后的一生都无法投入如此多的能量去爱人了。她给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作为一个男人招惹了她，爱上了她，就要保卫她的名声，她的尊严。
